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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野俨然非常刻意,刻意挑在她和庄爻对话刚结束的时候突然让吕品重复。
刚开始说的什么画面直播,能做到这件事的不就是闻野他们一伙人?
最后又提及“仇家寻到医院”,摆明了是借口。
那么庄爻昨晚消失不见所谓的“办点事情”,办的就是这件事?
阮舒看向他。
庄爻正冷眼看向闻野。
闻野的双臂闲恣地舒展在沙发背上,左脚搭在右脚上,轻轻地抖着,微扬下巴回睨庄爻:“怎么?你是在为她出气帮她报仇,又不是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还难以启齿了?还是说想做好事不留名地当无名英雄?”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庄爻从牙缝间挤出字眼。
闻野轻嗤:“那你就当作不是你干的喽~反正能够把精彩的现场视频直播给他们看,也不是你的功劳。”
庄爻不再理会他,转眸回阮舒,并转移话题,提醒:“姐,我们去吃早饭吧。吃完早饭我送你去公司上班。”
阮舒深深地凝注他一秒,未多言,和他偕同走去餐桌。
闻野也在餐桌前落座。
荣一今天没有被赶出去,在旁伺候阮舒和庄爻二人。
吕品则在闻野身边帮他倒咖啡。
瞥见对座里,阮舒和庄爻肩并肩,闻野不禁臭了脸,把吕品搁在他手侧的咖啡杯挪开:“我要喝果汁。”
“……”吕品怔了怔,正欲疑虑出口“Boss你不是一直只喝刚磨出来不到三分钟的咖啡么”。
视线顺着闻野目光的方向看到阮舒和庄爻的杯子里都是果汁,他心中顿时了然,撤走了咖啡,换了个杯子,重新倒果汁。
意面里的茄汁不够多,阮舒伸出手准备拿酱。
闻野眸子眯起,霍然起了半个身子,越过大半个桌面,硬是快一步把酱瓶取走。
阮舒没有怎样,暂且先吃其他东西。
庄爻则冲闻野皱眉:“你又没吃什么需要用到茄汁的东西?”
“谁说我没有?”闻野掀开三明治,把瓶子里的茄汁往上面倒。
庄爻无语,没再理会他,转而向阮舒推荐其他吃食。
闻野把酱瓶放回桌子上,靠近阮舒的这一侧,但又距离他更近些的位置,继而朝阮舒点点下巴:“不是要?自己来拿。”
阮舒淡淡掀眼皮睨他一眼:“谢谢。”
闻野盯住她的手臂,看到她的手臂越过桌面伸过来,衣服的袖子因此而收缩,如他所料地露出一截她的皓腕。
然而却并未如他想象地白皙无暇。
闻野眉头一皱,条件反射扣住她的手,盯着她腕上的梵文画符。
“你干什么?!”庄爻和荣一二人第一时间异口同声。
同时庄爻起身一把劈到闻野的手臂上。
闻野被迫缩回手。
看到庄爻和荣一均对他怒目而视,他轻蔑地嗤声:“干什么?我又不是要非礼她。她有什么好非礼的?”
说罢,他看回面无表情的阮舒:“你是割过腕自杀还是怎么着?”
阮舒修长的眉尾轻挑——他眼睛倒是挺尖。那梵文画符一直以来都将她的伤疤掩盖得特别好,目前为止他还是第一个光靠眼睛就判断出来的人。
脑中一闪而过以前傅令元总喜欢拿手指摩挲她这处疤痕。
她定回神思,握住自己的手垂落到桌底下,简单道:“以前受了点小伤。”
但听闻野直接点破:“那纹身是在卧佛寺千佛殿后头的小广场画的吧?”
阮舒先是诧异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整个卧佛寺都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地盘,他对出自寺里的东西了如指掌,再正常不过。
“嗯。”她没否认。
闻野笑了笑,还挺骄矜的,又问:“知道上面的梵文是什么意思吗?”
嗯……?阮舒颦眉:“不知道。”
“想知道吗?”闻野俨然一副“来问我啊~快来问我啊~我来满足你的好奇心”的表情。
阮舒坐回椅子里,拉好自己的袖子,不甚在意地说:“没兴趣。”
闻野:“……”
庄爻便也就忽略掉闻野,和阮舒一样,继续早餐。
吕品站定在闻野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从方才起就一声不吭,只当作没有发现自家Boss臭得不能再臭的脸。
不过没多久,阮舒出声把吕品的存在感拉回来:“你好久没有向我汇报荣叔的情况了。”
闻野欠欠地插话:“那个病老头能有什么情况?肯定老样子,每天都在等死。”
荣一面露怒色:“你讲话给我小心点!”
“噢?要怎么小心?你算哪根葱?还‘给我’?”闻野冷笑,“时间久了,你都忘记了你那条烂命当初是被谁捡回来的?”
“摆正你自己的位置。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马上消失,看你还怎么一天到晚开口闭口‘大小姐’。”
荣一听言怎么可能爽?但闻野的警告又偏偏掐中了他的三寸。本就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怕自己无法呆在阮舒身边,他怎么可能甘愿每天在闻野的眼皮子底下敢怒不敢言?
庄爻在这时抬眼瞥了闻野一眼。
闻野留意道:“怎么?不是不认那个爹吗?看我做什么?”
“你今天吃炮仗了?”庄爻反问,“见谁就轰?”
吕品躲在后头不禁要冲庄爻伸大拇指——果然是小时候一起生活过的人,彼此了解,一针见血就点出来了。
闻野双手抱臂:“我就是不爽,想轰人又怎样?”
阮舒清冷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却并非理会闻野或者庄爻,而重新询问吕品:“荣叔的最新情况?”
闻野和庄爻均静下音。
吕品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成为焦点,竟少有地小小地紧张,清了清嗓子汇报:“回姑奶奶,上一回告知过,黄金荣很积极地配合医生的治疗,疗效也很好,病情有所控制。暂且目前的状况而言,可以多撑半年的寿命。”
多撑半年……阮舒感觉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稍稍松了一条缝。这大概是近期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荣一同样喜形于色,通过空气传到她这儿来了。
阮舒问得仔细:“陆振华都不管他的吗?还有陆少骢。之前不是说过,他去美国治手了?回来没有?”
荣一后来详细地跟她讲过当日在靖沣陈青洲遭遇围剿追杀的整个过程。自然包括陆少骢的手被陈青洲开了几枪。而据吕品打探到的消息,陆少骢将这笔账转嫁到了黄金荣的头上。
因此彼时她非常庆幸陆少骢暂时不在国内,忙着他的手而没心思找黄金荣报仇。否则她如今哪里还能捺得住性子陪闻野在庄家绕圈子?
“还没回来。”吕品摇头。
“知道不知道大概什么时候会回?”阮舒最希望的自然是陆少骢一辈子都在外面不要回来了。
吕品给她的答案却不遂她的愿:“听说医治得很顺利,如果快的话,再半个月,或许就能结束最后一个疗程。”
快的话半个月……也就是十五天左右……阮舒神思恍惚一瞬,蓦然看向闻野和庄爻,嘴唇轻轻嚅动。
当然,她最终没有出声向他们求助。
毕竟他们已多次明确过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面向陆家直接要人的。
阮舒收回目光:“嗯,好,我知道了。谢谢。”
握紧叉子,她低垂眼帘,继续早餐。
餐桌倒是就此安静下来了。
闻野和庄爻二人也不再有人讲话。
阮舒最先离开餐桌。
没什么东西好收拾,她来的时候也就只有一只小行李包而已。
几人准备下楼,绕过那盆小叶紫檀时,阮舒不禁多瞅了两眼,转回眸,正与闻野的目光交汇。
不明意味,而带着研判。
阮舒泰然自若地接受,心里琢磨着,杂物间存放着什么物品,闻野多半有数。既然他知她误闯,大概也能猜到她在里头的发现,只不过没能从她口中得到确认罢了。
让他虽有怀疑,但虚虚实实,是最好的效果。这便是昨晚他询问她“有何收获”,她不和他交流的原因——不想被他确切地探到底。
她有不少困惑待解答。不过她会另寻办法弄清楚,而不想通过闻野。
下到一楼,正好又碰上梁道森。
此时闻野亦顶着梁道森的伪装——昨天是他带她来的,戏要演足,所以今天依旧由他送她去公司。
庄爻和荣一二人先从另外一个隐秘的通道离开。
阮舒则跟随闻野正大光明地走正门。
今天闻野倒没有废话,开车归开车,和她互不搭理。
阮舒一路耳根子清净,图个自在。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公司后面她的专用通道。
下车前,阮舒记起来问他:“是不是应该先统一说辞?”
“统一什么说辞?”闻野皱眉。
阮舒凤眸凝上深意:“我在你的家里过了一夜,我们究竟有没有实质性的发展,难道不应该统一说辞?”
不等他回复,她很快自行建议道:“总不能叫庄荒年的希望落空。所以不管他问你,还是问我,就说我们昨晚做了,很是愉悦,感觉彼此非常合适。”
闻野眸子眯起,盯住她。
阮舒“嗯?”一声,目露询问,紧接着又问:“你作为‘梁道森’的时候,是怎么和庄荒年沟通的?事无巨细吗?那他会不会问你细节?你懂得如何应付吗?”
语落她马上再自接自话,拍拍他的肩:“如果有需要,你自己编吧。只要记得说你戴套了就好。毕竟第一次,我只是先试一试,用不用得习惯,以免之后X生活不和谐再换未婚夫麻烦。”
她连续不断地甩话,掌握主动权、把控节奏的架势非常强。
而最后几句,大大地有羞辱他的意味。闻野的表情怎可能好看?
阮舒自然装作没看见。
闻野泛出哂意:“你和每个男人都能不尴不尬地谈论这种问题?”
“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么?”阮舒面色无澜,借用前些天和褚翘在训练馆喝酒看片时,褚翘总挂在嘴边的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总装纯情有意思么?”
一刹那,她分明见到闻野的脸又臭下来。
“没问题的话我去上班了。”阮舒耸耸肩,丢完最后这一句话,迅捷地拉开车门下了车,快步往大厦里走。
庄爻和荣一已等在那儿。
阮舒和他们汇合后,才转回身看了一眼。
白色的保时捷刚刚启动开走。
她凤眸轻轻一狭。
“大小姐……?”
“嗯。”阮舒应着,继续步子。
抵达董事长办公室,庄爻照惯例去给她泡茶。
暂且只剩她和荣一两个人。
阮舒抓紧时间询问荣一:“庄家码头的情况。”
“嗯?大小姐,你这都问我第三次了,我不是说——”
“荣一,”阮舒打断了他的装傻,目光笔直地注视他,语音有些厉,“你还顾及不顾及荣叔的安危了?”
荣一怔住:“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