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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之道:“文章写作不易, 若持有章不足三成,请静候十二时辰。” 她局促了一会儿,还是答不上来, 焦躁地微动了一下,慢吞吞地低了头,耳朵尖却静悄悄地红了。
奉玉看着她原本白皙的耳朵上渐渐染上粉色,心尖一动,忍不住低头靠近过去。她整个人都被他揽在怀中, 无意识地、羞涩地缩着,奉玉俯首想去亲她泛红的耳尖, 然而下一刻, 他怀中忽然一空,就看见白秋化的小白狐慌慌张张地从他膝盖上跳到了桌子上, 不知所措地转了两圈,然后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先把嘴里叼的笔放回笔架上。
白秋把笔放好了, 但还是不敢看奉玉,盯着桌面上的纸匆匆道:“我、我、我觉得……”
奉玉:“……?”
“我觉得都挺好看的!”
白秋焦急地道。即使她此时是狐狸,奉玉也能从她晃得毫无章法的尾巴和闪烁的神情上看出她的惊慌与惶恐, 不禁微怔。
只听白秋低着头接着说:“神、神君, 我……我要回去陪文之仙子了, 我答应她马上就回去的……”
奉玉看着她低垂着的耳朵, 还有不自觉地在桌上挪来挪去的爪子, 即便没有亲见, 却也能猜到白秋此时白毛底下定是整只狐狸都红了。奉玉一愣, 自是觉得她为他害羞是可爱的,心软了几分,情绪也有些变好了,但他脸上却不显,只颔首道:“嗯。”
听到他这一个“嗯”字,白秋顿时如释重负,赶紧慌乱地从桌上窜下去跑走了。奉玉看着小白狐拖着尾巴跑掉,按捺着的嘴角总算上扬了些,一笑,又柔和地望着她跑掉的地方看了许久,这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
自这一天之后,白秋有好一阵子不敢天黑了再去找奉玉,好在第二日奉玉也恢复了常态,一般就安安静静地纵云载着她飞,没有再动手动脚。倒是文之仙子那晚坐立不安地等白秋回来,结果没想到等得比想象中久不说,这狐狸回来了还慌慌张张地绕着客栈跑了两圈才肯上床,一上来就团成一个白团子死活不肯动了,弄得文之仙子对她口中的“神君”愈发狐疑,动不动就要担心地问几句。
三人在路上紧赶慢赶行了一月有余,终于勉强在年前几日到了长安。
无论何时,长安总归是热闹的,尤其是如今到了年关,城中洋溢着与寻常不同的气氛。白秋跟着奉玉从云上往下望,俯视着久违的长安城,不知为何,忽然有恍然隔世之感。
从奉玉出征后,她就没有好好待在家里,一转眼离开长安竟然已有数月。
白秋下意识地就往他们所居的将军府看去,长安依旧,只可惜物是人非。奉玉死在战场上,他又无亲人子女,将军府便重新收归天子,如今仆从早已四散而去,华美的亭台楼阁皆换了新主,繁荣依然,但已不是旧人。
白秋看着此景,心里莫名有些难过。她抿了抿唇,不禁抬头朝奉玉看去,只是奉玉神情仍是沉静得很,他往前看路时,似也注意到了将军府,只是眼神不过在那里停驻一瞬,就淡淡地移开了,似是根本不在意,反而是察觉到白秋的视线,他转头问道:“怎么了?”
奉玉对那个将军府自然是不在意的,他从诞生以来早已不知过了多少年头,下凡又不是第一次,无论人间天上,住过的宫宇殿阁不计其数,自不会再有所留恋。再说,那座将军府中唯一需要带出来的宝贝现在就在他身边跳来跳去的,看起来还挺精神,除了一直不给亲、偶尔不给抱,别的都挺好。
白秋对上奉玉的眸子,总觉得他看着自己时眼中有笑意,顿时一慌,回答道:“没、没什么……”
说着,她便赶忙将视线又投向正在凡间走动的文之仙子,不敢再看奉玉。
文之仙子此时已经入了城,她背后还背着书筐,以及沉甸甸地大包小包,距离春闱还有数月,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地方住下来,只是长安寸土寸金之地,又如何能这么容易找到?
白秋见苏文之站在城门口左顾右盼,她同她一起住了这么久,是晓得苏文之身上带有多少钱财的,立刻明白她的难处,一顿,便下意识地伸手到袖中摸索,打算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能给她换钱财的凡物,只是白秋才刚一动,手就被奉玉一下子捉住。
奉玉摇了摇头,道:“不可。”
一顿,他又道:“文之仙子下凡到底是历劫,我们即便助她,也要论分寸而行。你若有心助她,我教你便是。”
白秋一愣,点点头,目光却不觉落在奉玉握着她手腕的手上。
他若只是想制止她帮倒忙,只要稍稍停住她的动作便是,然而奉玉看上去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他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扣了十指,未松开就开始一本正经地指点她道:“文之仙子此番下凡是为自立文星,劫难避无可避,所谓的从旁相助,无非是在她自己无论如何无法把控的事情上给她些运气和助力,引她往命途上走,别的不必多做。”
白秋微怔,便想起刚才进长安城门时,因长安城通查比一般城镇要严许多,苏文之看起来很是紧张,不过轮到她通关时,奉玉似是抬了一下袖子,让两个守卫忽然被别的事吸引了注意力,挥挥手就过了,并未详查。
所谓的给些运气,想来便是如此。
这时,只听奉玉一顿,示意她往下瞧,道:“……你看。”
白秋应言看去,就见文之已经自己寻着地图往寺院的方向去了,脸上乐呵呵的,倒是没什么为难的地方。
有些寺院的确是接受读书人暂住读书的,相比较于客栈酒店,也无需什么钱财,给些膳食费和善财还可以吃寺院里的斋菜。
白秋见此景便松了口气,也晓得是自己多虑。奉玉扫了她一眼,又道:“以后亦是如此,我们只需让她在春闱期间莫要被发现女儿身便可,其他事无需多虑、只做旁观,能否考上、考到几名,皆要看她自己。”
白秋认真地点头,看得入神,也就暂时忘了奉玉还紧紧扣着她的手。
于是奉玉看了看她,便又握得紧了几分。
长安自古以来皆是繁荣之地,尤其本朝以来,敬慕善写诗文有才之人已成风气,文人间的酒会诗会亦是繁多。边关一统后,长安更是处处透着昌盛盛世的热闹活跃,白秋跟着苏文之一踏进位于闹市的酒楼,就感到那种凡间特有的夹杂着酒气的欢愉扑面而来。
于是白秋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奉玉看着她打完喷嚏的样子忍不住笑,上去将自己家的团子整个护住,袖子一揽,将她变成狐狸抱起来。白秋一开始发觉自己被抱起来了还想挣扎,奉玉微微用力,将她整个儿抱好了护在胸口,低声道:“别动,等下被熏着了又打喷嚏,你想看哪里我抱着你便是,到时候把你举起来视野还高点。”
说着,奉玉凝了团仙气递给她,让她抱着。
奉玉的举动让白秋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被人间的酒气熏着纯粹是意外,哪里用得着专门抱奉玉的仙气来阻隔。但她扭了扭身子,见奉玉既没有放手也没有把仙气收回去的意思,还是乖乖地抬爪子抱了,然后垂着耳朵往他胸口缩了缩,试图找个舒服的位置趴好。
奉玉抱狐狸很是熟练,低头扫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给她调了调位置,等白秋很自在地不动了,这才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们说是要来看诗会,其实只是隐匿身形在旁边围观,真正参加的还是只有苏文之。
今日这座酒楼整个儿都被家境富有的举子包了,专门用来办诗会。大约是因周围都是男子,他们还叫来了歌女舞女奏乐助乐,光是看场面,便能感到金钱似水一般流了出去。文之仙子到底还是女身,在这种氛围中显得不太自在,周围也并非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只是此时有些名气的举子早已互相认识,见来了个生面孔,都稍微打量了几眼。
不过,大多数人见苏文之穿得寒酸,年纪又小,就摇着头不以为然地失去了兴趣。
苏文之笑笑,倒是没有太在意他人的反应,既来之则安之,她抖了抖衣袍,自己寻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坐下。可是就算她坐得偏了,这里人来人往,总有人看起来像要撞到她。
白秋在一旁看得着急,拉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奉玉怕狐狸跌了,抬手将她搂得好好的,然后默默将她举高了几分让她看。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男子喝得微醺,走过时胳膊正好擦到了苏文之的肩膀,饶是文之仙子有意避闪,事发突然,也总有意外。他动作一顿,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回头皱了皱眉,疑惑地道:“这位小郎——”
苏文之大气地双手拢袖,随意地行了一礼,笑问:“何事?”
对方见他的样貌已是一怔,又见她举止端方并无错处,只是的确有些男生女相,心中的疑虑就散了大半,笑道:“无事,只是觉得此前好像未曾见过你……你是头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