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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给她剥龙眼的手僵了僵。
长念咬着核,正打算吐,发现红提这次没把手凑过来,于是伸出爪子往旁边一摸,拉着她的手过来,吐了核,末了将她的手合拢,笑嘻嘻地睁眼打趣:“这是个宝贝,你拿回去种下,明年就结出好多龙眼啦……”
“啦”字在看见旁边这人的脸之时,骤然卡在了喉咙里。
长念眨眨眼,再眨眨眼,呵呵笑道:“红提,你怎么长得跟辅国公似的?”
叶将白回她一笑,捏着嗓子道:“因为奴婢就是那凶巴巴的辅国公呀。”
长念:“……”
咽了口唾沫,她默默地从躺椅上爬起来,改成跪的姿势,双手交叠贴在额上,一个叩拜就下去了:“国公恕罪!”
天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她方才叨咕的话,岂不是被他全听了去?完犊子了,这府里是住不下去了!
叶将白又气又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下很凶?”
“没有没有,国公是全京城最温柔的人!”长念抬头,掰开他的手就把自个儿刚刚吐的核给拿了回来,然后捏着衣袖擦掉他掌心的口水,笑得一脸忐忑。
瞧着她想把核扔了,叶将白轻哼一声,伸手夺了回来,道:“不是说这是个宝贝?我让人去种下。”
“我开玩笑的……”长念弱弱地道。
把龙眼核拿手帕包了递给下人,叶将白拍拍躺椅,示意她躺好。
长念惊恐地摇头:“您有什么吩咐,我就这样听着!”
说罢,两只小手乖巧地按在膝盖上,整个人十分正经地朝他跪坐着。
这模样,看得人也气不起来,叶将白抿唇,让下人再搬了一张躺椅来放在旁边,学着她的姿势朝她跪坐下来,然后道:“户部已经接了皇令开始写任命书,殿下不日便可名正言顺出入户部。在下事务繁忙,无法时时顾及殿下,故而明日要引几个人给殿下,任殿下差遣。”
长念听得眼眸微亮,连连点头:“好。”
“殿下不熟悉朝中大臣的性子,恐怕难以拿捏。”叶将白道,“在下只说一遍,殿下听好了。”
长念瞪大眼,一脸凝重地盯着他的嘴唇。
叶将白薄唇轻吐:“六部别的地方,尚书只一位,但户部牵扯甚大,故而有两位,分管不同辖区。刘尚书是个好说话的,你稍微强硬些,他便都听你的。蒋尚书不好打交道,又偏帮五皇子,所以殿下不必管他。风停云用不着多说,殿下随意差遣,但还有个侍郎,叫冯静贤,办事十分妥当,比停云靠谱,殿下大多时候要倚仗他。”
“这个冯大人行事无错漏,但不亲近人,也没什么明显党派,相处起来有些折磨人,殿下只管忍着,不要轻易得罪,也不必太给他脸面。”
长念似懂非懂地点头。
叶将白是打算提点她两句就罢了的,但看她这一脸天真懵懂的模样,他觉得十分不放心,忍不住对红提道:“拿纸笔来。”
长念道:“国公,我记得住的。”
“你记得住才怪。”叶将白撇嘴,“到时候出了岔子,还得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这一副老父亲替没出息的儿子操碎了心的语气,听得长念沉默。
她很想说,她别的没事没有,就是记性特别好,看什么东西都过目不忘,听什么事情也都会记得很清楚。但看看叶将白已经提笔开始写了,她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当个傻儿子也挺好的,起码不会被人忌惮。
叶将白的字很是俊逸好看,写了小笺让她放在身上,低声叮嘱:“见人之前多看两遍,别连几个臣子都招架不住。”
“好。”长念应下。
事情交代完了,按理说这人该走了,长念也做好了要送客的准备。
然而,叶将白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倒是跪坐在躺椅上沉默了许久。
“国公?”长念不解地唤他。
叶将白轻咳两声,似是回过了神,然后磨蹭了一会儿,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红漆木盒,递到她面前。
“嗯?”
见她接了,叶将白松了口气,然后道:“今年立冬刚进贡来的雪肤膏,中宫和贵妃宫里抢着要,陛下难以定夺,索性给了我。殿下身上伤得厉害,用这个甚好。”
长念吓得从躺椅上蹦了起来:“雪肤膏?”
这东西她自然是听过的,每三年从昆仑山那边进贡来一小盒,用料极其珍贵,不知道堆砌了多少人命和金银才能得来,闻说能驻容养颜,使疤痕痊愈,故而每三年都能掀起后宫一阵腥风血雨。
小小的一盒东西,代表的是无上的恩宠和脸面,皇后自登位以来,还未曾拿到一盒,对其执念极深。
没想到今年她依旧没能拿到,反而是被叶将白拿来,放在了她眼前。
“怎么?”叶将白看了看长念的脸,皱眉,“好端端的,哭什么?”
长念红着眼睛咧嘴:“没什么,就是觉得国公对我真好。”
撒谎,明明不是因为这个,她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他吗?叶将白不悦,抬了抬下巴:“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呀。”长念抱紧了那个小盒子,朝他笑,“以前从未有人给我这些好东西。”
她的母妃是个很古怪的人,脸上时常看不见笑,待她也冷淡。别的皇子多多少少都有母妃亲手做的小物件带在身上,而她的母妃,从她出生到现在,没有给过她任何东西,只让她老老实实呆着,不要招惹任何人。
长念小时候以为,母妃是个不争不抢的人,但在她七岁的时候,秦妃盛宠,因为跟皇后争抢雪肤膏,而被皇后以祈福之名在深冬送去皇陵。
回来之后,秦妃就病了,且一病不起,最后香消玉殒。
那时候长念就明白了,母妃并不是不争不抢,她想要的东西很多,是自己没有生成男儿身,没法成全她,拖累了她,所以不得她待见。
那一年的雪肤膏,秦妃没得到,皇后也没得到,最后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而现在这一盒,长念想,若是放在秦妃牌位前,不知道她在天之灵,会是怎样的心情。
叶将白看她神色复杂悲戚,心里疑惑更甚,正想再问,却被外头跑进来的下人打断了话头。
“国公,殿下,不好了!”管事的急匆匆地跑进来,拱手道,“锁秋宫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