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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城里,犀锋让小厮自行回家,他则调转马头朝王府而去,秦王没有住在宫城,秦王督雍时,皇帝陛下特旨允许秦王居宫城内,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在秦王之前,也有王爷督雍,但也没有谁得到过这样的恩荣,几百年了,所有坐镇长安的王爷都住在宫城外的总督府。
长安城乃大晋西都,宫城乃皇帝的居所,内中金銮殿,御书房,御花园,太监,宫女一应俱全,尽管皇帝已经有百年没有驾临长安,但宫城依旧是宫城。
但秦王用震惊朝野的方式,上书抗旨,“圣人有言,君为臣纲,违此礼者,即乱纲常,纲常乱,则天下乱。陛下赐臣殊恩,然臣不敢有违圣人之训,不敢违圣人之礼,不敢乱纲常,故臣万死不敢奉召.。。”
这篇谏书传扬天下,皇帝大加称赞,遍示群臣,然后下旨收回前令,下令在总督府的基础上扩建秦王府,秦王再次抗旨,“臣一家五口,外有仆妇家丁数十,督府宽大,绰绰有余,况内城之中,街巷相连,民安居乐业,扩建督府,扰民不安;.。,国家府库紧俏,天下百姓困苦不安,黄河决堤,并冀青兖四州百姓,嗷嗷待哺,¥@,陛下曾数次下旨,告知天下臣属,体恤国之艰难.。。”
这篇抗疏轰传天下,皇帝观后,下令裁宫中用度,赈济灾民。秦王仅仅将督府上牌匾换成秦王府便完了。皇帝感其诚,赐秦王有征辟属官的权力。
征辟属官,每个开仪府同三公的总督将军都有这个权力,藩王自然也同样有权,但这个权力仅仅限于低级属官,不包括,长史、参军、司马这样的重要职务,这些职务依旧由朝廷任命。
但皇帝现在将这个权力授予秦王,这个权力极大,因为秦王不但是藩王,还都督雍州,这是将整个雍州交给了秦王,按照大晋规制,王府属官,大国有三十多,小国有十多个,秦王封国雍州,乃大国,可置属官三十多;再加上督府的属官,秦王可征辟一百多属官。
一百多个属官,雍凉士人无不热切相望,可秦王很快让他们失望了,秦王没有征辟这么多属官,他将王府属官和督府属官合二为一,不但不增,相反还裁撤了部分属官,将整个督府的属官编制下降到最低,秦王明告天下,雍州财政紧张,民生艰难,少一个官即减少一份支出..。
秦王贤名再度高涨,朝野均称颂不已。
故而秦王所住的王府,实际上是都督府,都督府乃军府。整个王府从左到右分成三个部分,东院中庭西院,其中中庭乃王爷处理政务军务之所,这里又分成三个部分,前堂、中堂、后院,后院为花园,供王爷处理政务之余休闲之用,前堂则是处理日常事务的所在,中堂才是督府的核心所在,每当塞外胡族犯边,或者战事爆发时,这里便是整个雍州边军的指挥中枢。
东西两院,这两个院子的功用不同,东院是演武场,鹰翎卫平时便在此院操练,在院子的前端,则有两排房间,这两排房间则是日常值守的鹰翎卫的住所,王府守卫,每旬一换。
西院则是王爷眷属的居所,王爷的眷属不多,王妃和几个侧妃,王妃生有两子一女,两个侧妃则各育一儿一女。王爷得子较晚,长子现在不过十三岁,四岁启蒙,现随雍州大儒郝先读书,在雍州小有才名。
犀锋王府门前下马,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眼府门上的匾额,将缰绳扔给过来的卫士,健步迈上台阶,从侧门走进王府。王府不像普通的家宅,没有影壁,进门便看见威武的前厅大堂,四个卫士腰挎扑刀,象四根树桩子似的站在门前。
秦王的规矩很严,不管前堂还是中堂,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值守,没有宣召,无人可以入内,违令者按军法处置,数年之前,王爷的一个宠姬经过前堂时,好奇心起,擅自进入前堂,王爷得知后,即令处斩,当时值守的四个卫士责打二十军棍。
自那以后,王爷眷属没有王爷命令,不得进入中庭,即便王子也不例外,若要强行闯入,值守卫士可以先斩后报。
此刻大堂内静悄悄的,犀锋也没有朝大堂去,而是朝边上的厢房而去,左右厢房功用不同,左厢房是平时等候王爷召见的官员的等候之所,右厢房则是王府属官处理政务之所。不过,王爷勤政,等候的官员一般不多,长排的左厢房有一半被王爷属官占据。
厢房的戒备并不严,附近有卫士巡查,但门边没有卫士守卫,平日只有几个值守的书吏在此伺候,房间里面不时有说笑声传出,犀锋没有进去,甚至没有朝里面瞟一眼。
厢房的门并没有关,门上挂着门帘,但不严密,可以从缝隙中看见里面的情景,犀锋根本不用看便知道,里面的人都在闲聊。
秦王信奉无为而治,自到雍州之日便依先贤所言:“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在这个方略下,秦王在雍州没有调整各地官员,没有大兴土木,一切政略都以不扰民为上。秦王督雍州十多年了,雍州安宁,士族百姓,安居乐业,天下莫不交口称颂。
王爷以无为而治,政事便不多,王府官员们便没有多少事,各地报上来的政务,小事便直接按照惯例处理,大事才上报王爷,雍州最大的事,无外乎胡人犯边,这些年,雍州四境安宁,胡人北遁,不敢南向,故雍州无大事。
犀锋没有进任何房间,而是从边上的月亮门进去。月亮门内是个小院子,这小院从外面看很是普通,可一入院内,扑面而来便是一阵清凉,院内绿竹如荫,遮蔽了酷热的阳光,林间小径通幽,间或怪石耸立,细细品味,却是独具匠心,漫步林间,淡淡花香透林而至,院虽不大,却象透着无数奥妙,令人向往。
犀锋每当走进这院子,总有种安静脱俗,想就此驻留期间,再不出去,不再理会外间的凡尘俗世。
穿过竹林,两间小屋出现在面前,小屋隐匿在竹林中,从外面根本看不见小屋,只有出了竹林,才能发现,这里还有这样一间雅致的小屋。
犀锋没有径直进去,走到屋前一角烧水的白衣小童身后轻声问道:“先生可在?”
小童安静的盘腿坐在火炉前,盯着红扑扑火焰,闻听身后传来的声音,也不慌张,起身整整衣服,再转身面对犀锋,细声细气的答道:“大人来了,老师在屋里,我去给大人通报。”
走了两步又回头说:“请大人帮我看着下火,千万溢了。”
犀锋含笑答应,小童转身进去。犀锋恭恭敬敬的候在屋前,没有一丝做作,一丝不敬,不是惧怕,而是发自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