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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锋沉默下来,柳寒也同样沉默下来,俩人默默的喝着酒,河风吹拂,柳枝发出沙沙的叫声,堤岸下的沙滩上,芦苇轻轻摆动,芦花随风摇曳,白茫茫的一遍,芦苇丛中飞起一群野鸭,野鸭在空中发出嘎嘎的叫声,打碎了天地间的静谧。
“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好。”柳寒没有推辞:“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千万别客气,尽管开口。”
“好。”犀锋的回答同样简单。
又是一阵沉默,时间更长,俩人几乎同时感到无话可说,一种陌生感在俩人之间升起,熟悉,旧情,亲热,过去了,现在剩下的就是陌生了。
最终还是柳寒打破沉默:“对了,你知道清虚宗和神农谷吗?”
“清虚宗?神农谷?”犀锋的反应让柳寒吃了一惊,犀锋的神情很是不解,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个名字,果然,他思索片刻摇摇头:“没听说过,柳兄,清虚宗,神农谷,是江湖门派还是道家玄修的,..”
柳寒苦笑下摇头:“我要知道,还用问你。”
“怎么,你与他们有过节?”犀±,锋问道。
柳寒很是困惑:“我不知道。”
犀锋很奇怪:“不知道?”
柳寒肯定的点点头,犀锋更加困惑:“以你的修为..”
柳寒叹口气:“说来你不相信,那人是没动手,若他动手,我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下来,犀兄,当年那人再强,咱们还能打一打,可这个人,.。。”
柳寒苦涩的摇摇头,犀锋大吃一惊,虽然刚见面,可刚才柳寒便露了一手,犀锋便知道他的修为已经超过自己,连他都自认不是对手,而且还如此不堪,连一招都接不下来,这实在令人震惊。
“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犀兄,你是没遇见,那人就站在那,我便伤了,内息完全混乱,经脉差点便断了。”柳寒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依旧心有余悸,犀锋先是震惊,继而又怀疑,那人既然如此厉害,为何没有动手。
“这人以为我与这个清虚宗和神农谷有关系,这才放过我,可这清虚宗和神农谷,我那知道是什么。”柳寒苦笑着直摇头。
看到柳寒的神情,犀锋心里相信了八成,可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清虚宗和神农谷究竟是什么地方,他皱眉问道:“这人为什么找你?寻仇?”
“我也纳闷,”柳寒没说详情,望着犀锋身后的柳林长长叹口气:“这人是我见过的修为最高深的,我完全看不透他的深浅,至少,至少,有大宗师修为。”
“大宗师!”犀锋一惊,随即又皱起眉头,天下八大宗师,大晋有其六,宫中有三,这三人不可能出宫,江湖有二,这俩人也不可能来找柳寒,唯一那个神秘的,从未有人见过的有可能,可..
“算了,不说我的烂事了。”柳寒叹口气:“这人既然来过一次,短时间里便不会再来,还是说说你吧。”
犀锋没有听清,依旧在想着这大宗师,柳寒敲敲桌面,犀锋才惊醒,抬头望着柳寒,柳寒苦笑下:“你在秦王跟前,这秦王怎么样?”
“秦王?秦王怎么啦?”犀锋的思路还没回来,没听清柳寒说的什么。
“我听说秦王颇有贤明,你在他跟前,觉着此人如何?”柳寒又问道。
犀锋这下听清了,他笑了下:“秦王是贤王,雅量宽宏,轻财爱民,天下皆知,圣上称之乃诸王表率。”
“他能提拔你这庶族子弟,看来他的士庶之见没有那么强烈。”
“对,”犀锋点头称是,说着便长叹一声:“大晋之内,士庶之别,有若天堑,我们在边塞一刀一枪的拼杀,挣下的功劳要分一大半给那些从未骑马,从未挥刀的士族将领,弟兄们想起便气愤难平。秦王督雍后,巡视边塞,下令以军功首级论功,战功归将士所有,一下便赢得弟兄们的心。”
“那些士族将领没意见?这可改了规矩。”柳寒好奇的问。
犀锋呵呵一笑:“谁说不是,那些士族将领闹起来,可王爷严令,他们也没办法。”
柳寒心里微微摇头,这犀锋毕竟是军人,脑子里的弯弯绕少,他估计这秦王与士族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默契。最简单的便是,这秦王的贤明是谁吹出来的,士族;秦王的周围最多的是什么人,还是士族;秦王要想平安督雍,主要依靠什么人,还是士族;不说别的,就说这鹰翎卫的校尉,不还是士族吗!犀锋本人也不过是假校尉。
秦王是贤王,这贤也有限,五十步百步之差。
犀锋对秦王交口称赞,柳寒频频点头,犀锋最后对柳寒说:“柳兄,秦王幕府还缺人,我想向殿下举荐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柳寒惊讶得瞪大了眼珠子,他万万没想到犀锋居然提出这种建议,要举荐他!
“对!”犀锋郑重的点点头,有些热切的说道:“柳兄,以你之才,经商屈才了,这也不是条正道,到秦王帐下效力吧,为国效力。”
柳寒笑呵呵的摇头:“犀兄,我这人,除了会挣钱,既不会治国,也不会领兵,还是免了吧。”
“柳兄不用自谦,你现在名气可不小,一首《将进酒》风靡长安,现在所有青楼都在唱你这《将进酒》,连巨木稚真两位大贤都称好,稚真先生称喝酒就得以《将进酒》为佐,可谓文武双全,这样的才干,何必去作商人。”
柳寒笑容渐渐凝固,犀锋热切的望着他,良久,柳寒叹口气:“唉,犀兄,不是我不愿意,你知道的,我还有事没作完,等我作完这事之后,你再举荐不迟。”
犀锋愣住了,想到柳寒的事,忍不住也叹口气,迟疑下继续劝道:“柳兄,就算要对付那人,有个官身也是好的。”
柳寒苦笑下摇头:“我现在连他在那都不知道,还得满天下去找,那能在秦王跟前尽力,犀兄,等这些事都完了,再说吧。”
“那你,还上帝都干嘛?”
柳寒手里把玩着酒杯,酒杯泛着青色,骨瓷均匀细腻,杯里的酒清洌,没有一丝浑浊,半响才幽幽的说:“他就在帝都,我感觉得到。”
犀锋沉默了,就这一句话,犀锋感受到了强烈的决心,破釜沉舟的勇气,有心想劝,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是血仇,是死仇,不死不休。
“帝都?”犀锋喃喃自语,抬眼看着沉默无语的柳寒,迟疑下提醒道:“帝都现在可不是那么容易。”
柳寒叹口气:“我知道,帝都,风雨飘摇,哦,不,应该是山雨欲来,藩王就国,四大总督返朝,朝局恐怕要大变!”
“你是明白人,”犀锋大有深意的看看柳寒,知道他早有准备,转念一想,若连一点准备,柳寒也不会就这样上帝都,那是找死,这是拼命。
犀锋忽然觉着无话可说,这世上,大概没人比他更知道柳寒心中的恨。
沉闷的将剩下的酒喝干,犀锋整整衣冠,抓起佩剑,起身告辞,柳寒也觉着聊得差不多了,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再往下聊,也聊不下去了,毕竟十多年过去了,都不再是毛头小伙了。
俩人说着闲话,一块慢慢的从柳林出来,柳铁和那小厮隔着十来米,相对而坐,看见俩人出来,俩人连忙起来,小厮迎上去,却没有开口,恭敬的站在边上,等着犀锋开口,柳铁原地没动,安静的看着俩人。
“我住在内城华台街,有空上家来喝酒,咱们还是生死弟兄。”
“呵呵,我在长安还要待几天,过两天,芷兰院有花会,咱们去赏赏花,如何?”柳寒笑道。
犀锋神情有些奇怪,随即大笑道:“呵呵,柳兄还好这一口,好,到时候我陪你一块去,最近凉州烧刀子热卖,芷兰院琴舞双绝,士子们都往那跑,不过,你要去了,妈妈恐怕得倒履相迎!”
“哈哈!言重了,柳某不过一商人,不敢有此奢想!”柳寒也大笑起来。
俩人抱拳道别,犀锋示意柳寒先走,柳寒也不客气,打马飞奔。犀锋站在道边,看着柳寒身后的扬起的烟尘,直到背影完全看不见,这才上马扬鞭朝城里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