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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极西之地的青狼妖王不远万里前来投靠,一时间整个积雷山沸腾了起来,周边的妖王纷纷前来祝贺,酒宴摆满山谷,群妖欢聚一堂。
积雷山外的某处断崖上,周白凌然而立,眼眸中闪过一道慎重的神色,就在他窥视摩云洞的时候,牛魔王的气息突然隐匿消失,单就这隐匿之法,全然不像是荒山野林钻出来的散修妖魔能做到的。
微风拂过树梢,周白不禁一愣,只见身旁的树梢上正站着一个头生犄角,面目黝黑的粗犷大汉。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单论此人膀大腰圆的壮硕身材,这一蔓娇柔的树枝定然无法承受,然而他却像是依附在树梢上的一片绿叶般,随风摇曳,天人合一。
见到周白看来,大汉面露憨笑,脚下树枝瞬间折断,这个人从三丈多高的树上轰然而落,惊得林中飞鸟四散逃离。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汉挠头道:“高处清冷,断崖孤寂。这位道兄如有兴致,也来喝上一杯如何?”
周白疑惑的看向面前大汉,对方不过金仙初期的修为,能发现金仙巅峰的窥视已经足以让人惊讶。在发现生人的窥视后,并不恼怒,反倒邀请对方入席痛饮,这份豁达和洒脱更是令人钦佩。
周白笑道:“你就不怕我暴起发难,毁了这积雷山?”
奎牛哈哈大笑,眼眸中亮出夺目的光芒,傲然道:“截教弟子亲如一家,你既是我截教弟子,那我自然信你。”
周白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幽幽的看向喧哗吵闹的山谷,轻声道:“既然亲如家人,为何长耳定光仙叛教而逃,虬首仙、金光仙、灵牙仙,刚被收服就驮着三大士在万仙阵里冲锋陷阵?!”
黑风扑面,周白只觉被一只发疯的野牛撞到一般,被顶到断崖之边。
只见奎牛双目通红,砂锅大的拳头高高举起,颤抖许久却没有落下。
“他们已经被逐出师门,不再是我截教弟子了。”大汉咬牙切齿道。
周白摇头道:“除了长耳定光仙以外,其他人的名字都还刻在碧游宫内,数千年来,老师在紫霄宫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将他们救出佛门,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随着周白的话,一道无形的气墙将奎牛推开数丈,周白掸去衣襟尘土,抬头看向大汉。
“老师?”奎牛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道:“你是老师的亲传弟子?为何我在金鳌岛上从来没有见过你?”
周白沉声道:“教主与我有授道之恩,我虽然不是没有入截教,但我妻子确是老师的弟子。”
奎牛闻言怒道:“胡说八道,无当师姐心有所属,怎会嫁你。你这道人满口胡话,恐怕这身修为也是从别处偷学来的吧!”一根混铁棍轰然砸下,这个断崖都为之一震,一道巨大的裂痕朝周白脚下蔓延而去。
周白顿时傻眼,这才想起了封神之后,这只奎牛离岛入世的时候,整个截教只剩了无当一人,虽然他对无当圣母的‘心有所属’有了一丝兴趣,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得更快解释清楚,若不然出现前世看过的那些‘狗血剧情’,就让人胃疼了。
重器无锋,撕裂的空气和狂风便是它最锋利的刃芒。左右避开恐被风刃所伤,周白只得快步后退,而面前这个憨货的战斗本能显然比周白强了一筹。
就在周白后退的时候,奎牛化劈为顶,肉身强行超过混铁棍下劈的速度,一记横扫含怒出手。
周白无奈下只能伸手迎向混铁棍,奎牛目光敏锐的看到了周白的手中之物,竟生生的收回了这记横扫,只听一声闷哼,奎牛面色微变。
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奎牛震惊的看着周白手心的阵图,不可置信道:“你真的见过老师?”自封神之后,他再未见过混沌剑气,诛仙四剑被阐教和人教瓜分,只留阵图由老师亲自保管,如今老师被禁足紫霄殿,此物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个不入大罗的金仙手中?
“你和无当师姐?”突然想到了什么,奎牛神色复杂的看向周白,犹豫道。
周白连忙摆手,苦笑道:“你倒是听我说完啊,我与妻子红玉从小千世界而来,红玉原本就是截教弟子,既然来到了洪荒自然要回归本教,如今已被老师收入门下,是为亲传弟子。”
“哦!这样啊!”奎牛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懊恼道:“老牛头脑简单容易冲动,得罪了道兄,还请见谅。”
周白笑道:“无妨,无妨。倒是我之前多有试探,于此我也要道歉才是。”
“猜疑?”奎牛挠头道,“什么猜疑?”
周白笑道:“近日你这积雷山来了好多投靠的妖王?”
奎牛点头道:“是啊,我今天宴请的就是自极西而来的青狼王,道兄若是不嫌弃,不如一起来喝上几杯如何?”
周白苦笑道:“你可知它们为何来投靠你?”
奎牛一拍胸脯,挥开手臂指着面前连绵的高山道:“我积雷山是十万大山最大势力,妖兵十万、妖仙五百,放在整个地仙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他来投靠我,不足为奇。”
“你不怕它们是佛门派来的尖细吗?”周白摇头道,“几天前我发现青狼王在四处扩散‘齐天大圣’和‘如来佛祖’的传闻,其中刻意抬高佛门和炒作之意太过明显,正因为这样,我才随它们来到这里,打算暗中观察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奎牛闻言笑道:“你是怕我投靠佛门吧?”奎牛大笑道:“老牛有妻有子,有妖兵十万,又怎会舍得权贵美色,转去做秃驴?!”
说道后面的时候,奎牛的笑声有些发冷:“屠戮同门之仇不共戴天,老牛若是投靠佛门,又怎对得起老师,对得起万千同门!”
......
等周白同奎牛回到摩云洞的时候,酒宴也已经将近尾声了,整个山洞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喝醉的小妖,而青狼王却不见了踪影。
摩柯端着酒杯笑道:“大王回来了。”疑惑的看了眼奎牛身后的周白,眼眸深处隐去一道莫名的意味。
奎牛接过摩柯手中的两杯酒,向周白递去一杯,笑道:“道兄可能饮酒?”
周白接过一饮而尽,倒转酒杯,道:“曾几何时无酒不欢,最近几年倒是很少喝了。”
奎牛哈哈大笑,向摩柯介绍道:“这位道兄是周游天下的散修周白。”
伸手揽过摩柯的肩膀,奎牛对周白道:“这是我积雷山的大军师,也是我这边的三大王摩柯。”
周白抱拳道:“三大王好。”
摩柯连连摆手,苦笑道:“周道兄别听这憨货瞎说,这里只有大王和二大王,哪里有什么三大王。”摩柯侧头悄声道:“二大王就是主母罗刹铁扇。”
周白递去一个了然的眼神,第一眼看到摩柯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个面相丑陋的怪人,如今近距离感知到摩柯诡异的气息之后,他才发现,对方并非人族也不是妖物。
截教兴盛之时,冥河道人将族中的罗刹女嫁于截教,而这个摩柯想必就是铁扇公主的族人了吧。
奎牛扫了眼酣睡的群妖,疑惑道:“青狼王呢?”
摩柯眼中闪过笑意,道:“大王走后,青狼王便让我给他介绍几位族人,如今正在客房‘吟诗作对’呢?”
奎牛嗔怪的看向摩柯,皱眉道:“人不远万里前来投靠,你这样作弄对方,不怕结下梁子吗?”
摩柯悄然瞥了眼周白,笑而不语。
周白神色微动,笑道:“想必是摩柯大王觉察到了什么令人生厌的东西。”
摩柯面色一变,再次扫过奎牛和周白,好像明白了什么,将手中酒杯放下,摩柯好奇道:“这位周道兄真的是一介散修吗?”
周白点头道:“确是一界散修。”归根结底,他的‘道’直到这个世界都没有一个正统的传承来历,即便是在诛仙世界夺舍张小凡,在青云门修行数年,却也只是‘张小凡’这具肉身的修为,如今在紫霄殿前,受通天教主传道百年,才真真正正的定下了他修行之法。
这并不是说他之前的修行都是错误。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所有路的终点都是‘道’,他只是把无数的弯路岔路合并一处,与通天教主所传的‘上清玄真道’融为了一条更加宽广,更加平坦的大道。
摩柯点了点头,平静道:“那个青狼王身上有‘佛’的气息,他的手下也或多或少沾染了些许。”
‘佛’?奎牛面色微变,对于摩柯他自然是信任的,只见他犹豫片刻,突然仰头笑道:“老牛在西牛贺州安身之时,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如今看来,佛门出手的时间比我想的晚了两千年。这样也好,练兵千年,且让我看看他们的手段吧。”
奎牛的笑声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周边的温度也随之降了下去,彻骨的寒意让一些昏睡的妖兵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摩柯皱眉道:“大王不可,如果这个时候杀了青狼王,一则败落咱们的名声,二则惹怒佛门,到时佛门再度出手,就真的防不胜防了。”
周白点头道:“摩柯大王说的是,暗棋既然变成了明棋,稍作运作,此人便会成为我们的棋。”
奎牛摇头道:“你们喜欢谋划,我喜欢拳头。”肃然的目光看向摩柯,摩柯耸了耸肩苦笑道:“我就说了,积雷山没有三大王。”
“隐忍很有用,算计也能将利益最大化。”将混铁棍从虚空中抽出,紫色的闪电布满铁棍周边,凝作了一道道诡异的花纹。
“但是,你们忽略了一点。”奎牛拖着浑铁棍朝闪动深处走去,低沉的声音在深邃的山洞中回响,“只要将棋盘打破,他们又能在何处落子?!”
只听轰然一声,整个山洞发生剧震,无数的碎石脱落,惊醒了醉死的群妖们。
就在它们还不知所以的时候,一个魁梧的身影从侧面的山洞走出,身后拖着一只血肉模糊的青狼。
.....
“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要嫁给他了。”摩柯有些颓废的坐在石墩上,幽幽的看向人群中振臂高呼的奎牛。
周白惊异的看了摩柯一眼,明白过来那个‘她’指的是奎牛的发妻,罗刹女铁扇公主。
不得不说此时的奎牛很有魅力,不同于周白遇到的儒雅、空灵、缥缈,适才的奎牛充满了野性的魅力,那种桀骜狂放,这个世界上只有截教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弟子。
青狼王被杀,它带来的小妖们也在奎牛的接纳下,打散分入各个洞府,就在这件事情落幕之时,人群中突然跃出一道灰色的身影,寒光四色的利爪狠狠的划向奎牛咽喉。
见到这一幕,周白轻叹一声,摇头不语。
人群瞬间喧哗,摩柯撇了撇嘴不屑道:“不自量力。”
啪~一声巨响从人群中传出,灰色的身影倒飞而出,砸断了两幅桌椅后才晃着脑袋翻身站起,奎牛定睛一看,不禁皱眉道:“你是青狼王的手下?”
灰狼拱起身子,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奎牛,喘息道:“我和大王不远万里,长途跋涉赶来投靠你,却不想所谓的‘平天大圣’,不过是一只发了疯的牛‘魔’王。”
以自身喜乐杀人,如此行径与其说是妖,不如说是魔。
独目灰狼失望的扫过人群,摇头道:“枉与齐天大圣同名。”
奎牛一愣,不禁哈哈大笑:“没想到那个无情无义的猴子还有仰慕者,你.....很有趣。”手中混铁棍化作烟尘消散,奎牛身影一晃,凭空出现在灰狼面前,不等它反应便抬起一脚将它踢出山洞。
“好!”见到灰狼勉强站起,奎牛朗声道:“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能接过我三招,我不杀你,还会送你去东胜神州去见孙悟空。”
宁战死,不言败。若是齐天大圣,他也会这样做吧?!
灰狼眼中,凶芒毕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