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苍山雪13

谢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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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吗?”

    男人的血似乎要流尽了,每流失一分,那长生扣的血色就更亮一分。但他毫不在意,脸色越是苍白,那眼中奇异的光色就越亮。

    谭朝一刀刺入,仿佛刀尖碰到的是无比坚硬的石头,嘭的一声声响后,长生扣纹丝不动。

    谭朝反手撤回了刀,似乎觉得有趣,略偏头打量了一下短刀,嘴里语气依旧平静:“我从不做自不量力的事情。”

    陆执在旁边起了个阵,坐镇中央,白着一张脸嘴里絮絮叨叨念着往生咒,那些幽魂看着没有变淡的痕迹,只是沉静下来,起起伏伏地飘荡在阵中。

    他眼皮一掀看到这边情况,嘴里抽了空大喊道:“老谭啊,赶紧的吧,顶不住了!”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那些黑影又乱了起来,陆执连忙掐了指诀,长叹一口气,继续念咒。

    谭朝两手持刀,短刀原本通身漆黑,如今却透过裂纹显出一点金色的光来,就好像……它之前不反射丝毫的光是因为将它们都吸进去了一般。

    男人看出不对,大喝一声张开五指去抓那短刀,谭朝毫不畏惧,顷刻间便已将刀插了下去。这一势极狠戾,朴实无华的招数,散去所有技巧,就成了单纯的力量与力量的比拼。

    刀尖穿破那层红色光晕直击到长生扣本身,触碰的瞬间如雷声大作,长生扣剧烈晃动起来。男人的手在同时碰到短刀,明明只是碰到刀背,却有如刀刃般锋利的力量透了出来,片刻触碰,几乎将他半个手掌斩断。

    男人被逼的后退一步,只停了片刻,忽然从脖子上拽下一枚牙白色东西,在掌中狠狠握住,让它沾满鲜血,一边低声念了几句,然后猛地抬眼,一把朝着那些幽魂扔了过去。

    陆执所做阵法外有一层看不见的障碍,那些黑影一直在其中漂浮,但那东西穿破阵法的瞬间,一切阻碍被打破,陆执往生咒念到一半被迫停住,几乎吐出血来。他本来在外面伤的不轻,所以刚才也就勉强能坐镇念个往生咒,力量也不强,凑合着困住它们而已,如今阵法被强力打破,他一口老血梗在那儿,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一群幽魂像是明白男人的心意,霎时间全都扑向了谭朝,谭朝背对它们,对此毫不知情。

    男人从扔出脖子上悬挂的那枚东西起,口鼻处就开始往外流血,看到这个景象他大笑起来,白色牙齿上沾满鲜血,看上去癫狂可怖。

    谭朝没有回头,晃动的长生扣带动短刀剧烈震动起来,他两手紧紧握着,一步不退。

    就在重重黑影撞向他的瞬间,他体内一个圆形光环突然亮了起来。光很柔和,像是月光,但所到之处,所有的阴影都破灭。

    无声无息的,那些幽魂全部融化掉。

    陆执坐在那里仰面看着,像是阳光穿过乌云打下来。他叹了口气,于无声处听到灵魂终得解放的声音。

    男人震惊地看着那里,眼眶里终于也有鲜血流了出来:“不可能……”他猛地转头看向谭朝,“太平玉璧?”

    谭朝没有理会他,没有理会任何意外的发生,他只是握紧手中抖动的越来越厉害的短刀,看着长生扣,面容平静。

    贺楼观进来的时候几乎淡成一抹烟,影子薄薄的一层,雾气一般。但在他踏入的瞬间,长生扣一下子安静下来。

    贺楼观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歪头向那边看了一眼,五枚铜钱币忽然动起来,像是受到惊吓,慌乱地向四下逃窜,唯有指骨一截岿然不动,一瞬间叮当作响。

    谭朝趁此时手腕猛地下压。

    刺耳的尖利声音响起,刀尖擦着铜钱币落下,五枚铜币依次折碎。

    到最后红光散去,只有一截赤白手骨浮在半空中。

    静在一边的男人忽然猛的扑了上去,伸手去够那段手骨。谭朝转腕收了刀,屈肘以肘击人将他直接砸了出去。

    男人摔倒在地上,虽然趴在那里,但抬起双眼瞪着谭朝,似乎有滔天恨意,大喊道:“持太平玉璧者,应秉持公道之心。我问你!公道在哪里!”

    他悲愤至极致,目眦尽裂,眼角的血看上去就像血泪。

    谭朝垂眼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垂下,似乎若有所思,开口后语气依然淡漠:“做错事的人,受到惩罚,这就叫公道。”

    人做错事,就要受惩罚,这就叫公道。

    男人听完,笑了一声,“哈,公道,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满脸都是血泪。

    谭朝对陆执点了点头:“我没耐心渡人,你负责他,我去找季欢喜。”

    季欢喜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没有知觉,她心里一慌,记得自己好像滑落了好长一段距离,摔下来的时候摔晕的,总不会是磕着了脊椎磕瘫痪了吧?

    她躺在地上眨了眨眼,之间周围一片白茫茫的,全都是冰。半晌功夫,才觉得有感觉了,脑袋后面疼的厉害,身后去摸,老大一个包。

    “哎呦……”她揉着脑袋坐起来,浑身骨头咯吱咯吱响,幸而穿的厚,倒也没有哪里真摔折了。手撑着冰面站起来,见自己摔进了一个冰洞,头上还有倒悬的钟乳石。

    “嚯……”她搓了搓手,往手上哈口气,边向前走边高声叫人,“谭朝!”

    本来也没报什么期望,想自己先找到出口再说,没想到竟真的听到了回复。

    “季欢喜?”

    谭朝声音永远沉静,好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波澜不惊。虽听着声音还远,季欢喜脸上已经扬起笑来:“哎!我在这儿呢!”

    说着就寻声向那边跑去,一段斜坡后就到了一个几乎九十度垂直的地方,季欢喜看着那片擦痕就知道自己是从这儿摔下来的,便凑过去又喊了一声:“谭朝!”

    一只手从上面伸下来:“上的来吗?”

    “嗯!”季欢喜应一声,踮起脚来够到他。在找着力点想要踩上去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什么,她回过头去,见一片冰面后面,隐约有一个人影。

    那是冰封了千百年的人,她眯起眼睛仔细看,感觉心脏顿了一拍。

    贺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