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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城起来时,唐暮还在睡。
看到他抱着他睡的样子,周景城的心脏剧烈一颤,又紧张又欣喜,脸颊悄无声息地红了。
生怕吵醒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连牙齿也没来得及刷,就匆匆忙忙地裹着大衣回了宿舍,换上自己的衣服后,打车去林敏之的家。
唐暮醒来后,床的另一半少了一个人,心里不自觉地落寞空虚了几分。
这个人……走了也不告诉他一声。
拨通了他的电话,响了一小会,耳边便传来周景城干净的少年音,“喂?师兄?”
听到周景城的声音,唐暮的心放下了许多,还好,这个人还在,他并没有不辞而别。
“喂……师兄,你在听吗?”没有听到答复声,周景城急了,继续问道。
“嗯,我在!”
“师兄找我有事吗?”
“你会回来的吧?”唐暮答非所问道。
嗯?周景城愣了半响,迟疑道:“我衣服还在你宿舍里呢?我下次回去找你拿!”
“好,那我等你回来!”等你回到我身边!
“嗯,那我挂了,我看到林敏之了。师兄再见!”说完,也不等唐暮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唐暮苦笑不得地摇摇头。他对林敏之还真是上心呢?如果能把对他的注意力稍稍分一点他身上,他就不难发现他对他的喜欢。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周景城,我喜欢你,你可知道?
*****
在永和见到林敏之吃着豆浆油条后,周景城总算没那么担心了,可她依旧迫不及待地想问昨晚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哭成那样伤心欲绝。
林敏之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舔了舔嘴唇。
周景城看她不慌不忙的样子,着急得想打人,不满道:“喂,林敏之,你昨晚到底怎么了?没看到我很着急很担心你吗?害得我一大早连早餐都没吃就过来看你了,我容易吗我!”
“你吼什么吼啊!我从昨晚下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你要饿死我吗?”林敏之气道。
周景城无言以对,为自己也点了一份早餐要吃。
林敏之这才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情。
周景城听后,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不是姨丈的亲生女儿,那……那你确定你是我阿姨的亲生女儿吗?”
“卧槽,周景城,你眼瞎啊,我是不是我妈妈的亲生女儿你看不出来啊!”林敏之拍桌怒道。
周景城一脸委屈地望着林敏之,母女确实长得像,可性格不像:“阿姨可没你这么粗鲁,可温柔着呢!”
“你懂个屁,我爸爸说我妈年轻时的性格和我一模一样。”
周景城一脸不信,记忆中的林欣宜又漂亮又温柔又有耐心,眼前这人除了长得漂亮点仗义点,就没有其他优点了。
“不过,姨丈这边你打算怎么办?”周景城问道。
林敏之头疼不已,愧疚道:“周景城,我挺对不起我爸爸的,有时候我觉得我挺不是人的,我爸爸对我这么好,我却那样伤害他。”
“嗯,我也觉得!”周景城再同意不过地点点头。
“卧槽,周景城,你会不会安慰人啊!”林敏之被周景城气得拍桌。
周景城撇了撇嘴,这个人在公众场合能不能有形象有礼貌点啊!
“那你和他道歉啊,姨丈那么疼爱你,肯定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可我原谅不了我自己!”
“那你想怎么办?”
林敏之认真地想了想,“这不快过年了吗?我想给我爸爸买礼物,还有何阿姨的,作为补偿吧!”
“挺好的呀!”
“可……”林敏之欲言又止地看向周景城,可怜兮兮道:“可我没钱!”
周景城:“……”
“姨丈没少给你卡打钱啊,你钱花哪里去了?”周景城没好气道:“该不会充游戏币了吧!”
林敏之扁着嘴点点头。
“那你怎么办啊?”
“我们是好姐弟吧!”
“拉倒吧,把好字去掉,你也只有有困难的时候才想起我是你弟弟,哼╭(╯^╰)╮,忘恩负义的家伙!”
“周景城,别这样啦,我现在需要你!”林敏之可怜巴巴地看向周景城,乞求道。
“哼,你需要的是我的钱吧!”
“不一样吗?”
“能一样吗?钱是钱,我是我,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周景城据理力争道。
林敏之恼了,怒瞪着周景城,“那你到底借还是不借?”
周景城白了她一眼,林敏之借东西,那就是老虎借猪——有借无还,可他要是不借,她一定会没完没了的,尤其碰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小时记得有一回,他不肯帮她做作业,她记恨在心,偷偷地把他爸爸买给他的一罐子白兔奶糖全都分完了,一颗不剩!白兔奶糖是他童年乃至现在最爱吃的糖果,没有之一。
你们懂那种不愿与别人瓜分最爱的东西被分完的感觉吗?心仿若被掏空的痛心!
当时他被她气得痛心极了,抱着空罐子哇哇大哭了好久。
周景城:哎,往事不可忆,说多了都是一桶辛酸泪。
“借借借,真是怕了你了!”说完,周景城把钱包拿出来,问道:“需要多少啊?我跟你说,我可没有……”
周景城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敏之一把抢过他的钱包,“钱包暂时放我这!”
“(⊙o⊙)…”周景城愣住了,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点自知之明啊!
吃完早餐后,周景城陪林敏之逛商场,她看中了一件黑色大衣,打算买给林善宇,可周景城的钱包现金不够,苦恼了好一会,拿着他的银行卡,她想征得他的同意来着,可他却站在门口接听电话,等了一会,没了耐性,直接拿着他的银行卡刷。
“麻烦输一下密码?”服务员道。
“密码啊?”林敏之蹙眉想了想,输了六位数字,刷卡成功。
周景城刚挂了电话,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点开一看,心如被抽了一鞭子,杵在原地崩溃了(╥﹏╥)!
内心大出血啊!3599元,他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被林敏之这样轻轻松松地一刷——没了!委屈得好想哭啊!
*****
是日傍晚,林敏之拎着满满硕果回家,可家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大厅的桌上有何诗留下的字条:敏之,今天我和隽玺回老家一趟,明天回来,好好和你爸爸聊聊,别惹他生气。
望着空荡荡的家,林敏之坐在沙发上发呆着,隔阂是她种下的,她应该主动去切除。
她寻思着趁林善宇下班前,为他做一顿晚餐,然后再好好地和他道歉,可她从来没有下过厨,这可怎么办啊?
林敏之想起了何嘉,于是拨通她的电话,让她教她做菜。
林善宇下班回来后,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焦味,内心涌动,有一种林欣宜回来的感觉,急急忙忙地走进厨房一看,林敏之正在炒菜。
林敏之神色着急而又惶恐,拿着铲子在不停地翻锅里的鸡蛋,鸡蛋死死地粘在锅里,翻也翻不动,蹙眉对着手机嚷道:“老师,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呢?我的蛋糊了粘锅了怎么办?”
手机那端的何嘉在码字,没有听到林敏之的话。
林敏之急道:“老师,我的鸡蛋翻不动啊!”
林善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是你没有放油!”和林欣宜一样健忘。
林敏之闻言,身体一僵,神色有些尴尬,哦了一声,“那我现在放还来得及吗?”
“我来吧!”林善宇接过林敏之的铲子,关了火,将糊了的鸡蛋倒掉。
林敏之又哦了一声,怔怔地站在一旁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看你做吧!”
林敏之:(╥﹏╥)剧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呀!
“那你把葱青切成葱花,把鸡蛋打入碗里,和葱花一起搅拌。”
“欸,好!“林敏之积极地应道,站在看实在太尴尬了,还是做点什么好。
洗干净锅后,林善宇开了温火,循循善诱道:“先把锅烧热,直到锅内的水分全部蒸发,这样油入锅时就不会溅出来,再浇入蛋液,顺一个方向快速翻炒蛋液,蛋液凝固起来,这时再起锅,免得蛋炒得过老。”
林敏之在一旁频频点头,看到色泽金黄、味道香喷喷的葱花炒蛋出锅后,咽了咽口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原来做菜这么简单的啊!
两菜一汤做完后,林善宇道:“吃饭吧!”
林敏之哦了一声,积极道:“爸,你坐,我去盛饭!”说完,她的心脏仿若被石头重重一击般,眼睛一涩,愧疚地垂下了脑袋。
林善宇闻言,身体蓦然一僵,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见她喊他一声爸了。
“好!”林善宇高兴地点点头,看起来有些无措。
林敏之盛了两碗粘稠的饭,神色有些尴尬,“那个……我好像水放多了……”
林善宇微微笑道:“没事,第一次做饭都这样,你妈妈第一次学做饭做得比你还烂呢!”
“是吗?”林敏之神色些许讶异,“妈妈做饭挺好吃的呀,她能做你最爱吃的葱花炒鸡蛋。”
“嗯,你妈妈第一次下厨是在26岁,那时你才刚出生!”
“那我的进步空间岂不是比妈妈还大?”林敏之微微笑道。
“嗯。你妈妈最拿手的只有葱花炒鸡蛋,那道菜是我教她的第一道菜,她经常忘记下蛋前要先放油,每次把厨房弄得乌烟瘴气的,我真担心她会把厨房给烧了!”林善宇回忆着,神色温柔道。
林敏之注意到林善宇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容,他笑起来的时候真亲切,她已经许久不见他这样笑过了。
他的笑是因为他想起妈妈了。
他和妈妈相处的那十年,应该是他最幸福的日子。
这七年,她带给他的只有烦不尽的恨。
林敏之意识到这一点时,鼻子眼睛又是一酸。
“爸……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林敏之耷拉着脑袋愧疚道。
林善宇闻言,微微一笑,“道什么歉啊?是我做得不够好!”
怎么会是他的错呢?他没有告诉她真相是为了保护她。
“过几天就是你妈妈的忌日了,今年陪我一起看她吧!”林善宇眼神带伤。
“嗯!”林敏之红着眼眶道。
*****
晚饭过后,林善宇在书房里看案卷,看到一半,他又想起林欣宜了。每接近她的忌日,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从抽屉里拿出结婚证,合照上,林欣宜笑得很阳光,林善宇的表情有点傻。
这一看,就是一晚上,林善宇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连眼神也变得极其温柔。
结婚证的合照上他们很年轻,林欣宜26岁,他29岁,那时,林敏之还没有出生。
他记得他们领证的那一天,在民政局门口,林欣宜问他,“师兄,你确定要和我领证吗?婚姻是很神圣的,你真的愿意因为帮我而和我结婚吗?以后你要娶别的姑娘,他们可能会介意你结过婚的!”
他望着她六个月大的肚子,点点头。
林欣宜偏头,蹙眉想了很久,“师兄,我给你后悔的机会,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哦!”
“为什么?”
“嗯……”林欣宜很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我会赖上你!”
林善宇无奈地笑了笑,“为什么?”
“因为你人实在太好了!别人一对我好,我会很感动的!”
“我这么闷的人,和我结婚,委屈的是你吧!”
“怎么会?我这么能闹腾的人,你一定闷不起来的!”林欣宜喜形于色着,语气顿了顿,看向林善宇,期待的小眼神带着一丝乞求:“结婚后,你千万不要嫌我闹腾好不好?我这个人缺点很多的,脾气有点臭,又没什么耐性,你要多包容我、对我多一点点耐心,好不好?”
林善宇点点头。
林欣宜闻言,生怕林善宇婚后出尔反尔,拿过手机对着他道,“你再说一遍,我要录音,万一婚后你对我不好了怎么办?”
林善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婚还没结呢?这个人就开始闹腾了,妥协道:“我,林善宇,在此承诺:婚后要对林欣宜多点包容、多点耐心!”
林欣宜闻言,满意地点点头。
路过的情侣看到他们欢乐的样子,娇羞地笑着走过。
“对了,呆会拍结婚照时,你要笑,师兄你每次面对镜头时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脸,咱们这是要领证,不是参加丧礼!虽然有名无实,但这是我第一次结婚,还是希望我第一张结婚合照能好看一点,这样我的人生也稍稍美满点,好不好?”
“我尽力吧!”林善宇为难道,因为他拍实在不喜欢拍照,一面对镜头,就情不自禁地神色紧绷。
拍照时,林欣宜对着镜头笑若灿霞,林善宇面无表情地瞪着镜头,样子看起来好凶。
工作人员无奈道:“林先生,你是来结婚的,不是来吓人的!”
林善宇哦了一声,为难得皱着眉。
林欣宜闻言,看了一眼林善宇,哈哈大笑个不停。
林善宇瞪了她一眼,林欣宜道:“别那么凶嘛!呆会看我的,先看镜头!”
再次拍照,林欣宜笑靥如花地看向林善宇,工作人员道:“林先生,看镜头,稍微笑一笑,跟我一起喊‘茄子’……”
就在这时,林欣宜狠狠地掐了林善宇的手背,猝不及防的疼让林善宇偏头看了一眼林欣宜。
林欣宜对其微微一笑,林善宇的心微微一顿,如被寒冬冻僵的心被她阳光的笑容一点点地融化了,嘴角浮现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极淡极淡……却是从心而发。
夜已深,林欣宜从书房的门缝退出来,红了眼眶。
失去林欣宜的林善宇很孤单,像一只失去鸯的鸳,从出双入对到形单影只,让人心疼得唏嘘。
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此证!
百年静好?人已去,何来百年之久?又何来岁月之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