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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歌大感新奇,萧寒潜今天倒是干脆利落,居然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
那套做来堵他嘴的针线还没送出去,萧寒潜却只字不提张枫传达的话。
李英歌心生警惕,只是人都走没影儿了,当下也无法,只得折身上车,示意常青把备着的针线包裹收回去,转头问谢氏,“娘,您看乾王哥哥是不是心情不好?”
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能让萧寒潜放过“欺负”她的机会。
谢氏确实一直扒着车窗缝偷看,此时被女儿点破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笑微微地颔首道,“我看乾王殿下心情好得很。殿下不喜婢女近身伺候,对各家闺秀一向疏淡,宫里京内人尽皆知。现下却特意要你动手整理仪容,可见对你的用心。”
谢氏乐见其成,说着却一顿,到底有些不放心,正色又道,“我晓得乾王殿下顾忌在外头,才和你咬耳朵。但你自己要长心眼,在别处可别和殿下那样亲密,女儿家名声最重要。你要是敢做出什么越界的事,老娘就开祠堂揍你。”
李英歌:“……”
她觉得谢氏可能眼神不好,明明爱做越界事体的是萧寒潜,又不是她主动。
但解释无用,只得含糊道,“乾王哥哥嫌我矮,才弯身和我说话。这是在马上,平时不这样……”
“你像我,哪里矮?”谢氏先自卖自夸一句,转念一想萧寒潜那颀长身高,又点头道,“殿下高俊,不如回头让谢妈妈给你做一双厚底鞋?你穿着和殿下好说话,省得长此以往,劳损了殿下的腰可就……”
李英歌是过来人,哪里听不懂谢氏最后那句话的暗含之意,顿时脸色一红,气的。
只是以她现在的年龄和身份,总不能和谢氏讨论男人的腰好不好,遂板着小脸,用“娘,快收起您那些清奇想法”的眼神看谢氏。
常青则一脸懵懂,谢妈妈暗暗冲谢氏打眼色。
谢氏这才后知后觉,暗暗检讨身边老婆子媳妇子多,说话没了把门,遂干咳一声转了话题,“殿下这一大清早的,是去办什么差事?我看那方向,倒和我们走的是同一条官道?”
谢妈妈知机,接话道,“我看也是。那条官道出了京城地界,直走是往天津港,往右是去咱门澧县,往左则是去邻县……”
不过萧寒潜身边都是大理寺服色的人,即没带张枫,也不见小福全儿跟着。
李英歌乐得转移话题,接道,“应是大理寺有什么案子要出城办。最近也没听说,京里哪户官家又出了事……”
谢氏拿男主外女主内当句屁话听,但女儿未嫁入乾王府之前,却是不许女儿多打探萧寒潜公事的。
闻言也就不再多说,只是李英歌的话确是提醒了她一事。
萧寒潜一日在大理寺观政,一日就要经手纠察百官之事。
等李府分家、李锵事发,萧寒潜对上李锵这个未来庶出舅兄,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境况。
也许该跟萧寒潜先打声招呼……
谢氏看了眼李英歌,垂眸假寐,心中若有所思。
李英歌心中有底,倒是没注意到谢氏的情绪变化,自顾在脑中搜索前世的大小事件,琢磨萧寒潜亲自带队出城,办的是什么差事。
左思右想没个结果,只得安慰自己,应该和将来李府事发没有直接关系。
她和谢氏各有所思,车内一时无话。
这一行打的是祝寿的幌子,行程预留充足,一路走得不紧不慢,每到歇脚的驿站,谢氏就停车整顿补给,吃喝玩乐不在话下,权当出门踏青,直看得李福心下犯嘀咕。
而澧县隶属于北直隶大城常州府名下,这块地界盛产绫罗锦缎,在北直隶素有“小江南”的美称,车队一进常州府地界,谢氏就弃驿站不住,另包了间客栈小院,放李福等男丁自去歇脚,也不在乎还下着雨,就带着谢妈妈等丫鬟婆子,直奔繁华主街。
谢妈妈等人转眼就抱了个满怀,李英歌看谢氏走哪儿买哪儿的土豪作派,忽然遗憾没把兴园那两只“恶犬”带来,否则往谢氏身边一遛,简直太衬谢氏横行街头的作派。
谢氏错眼瞧见李英歌的小表情,立时竖起眉毛,捏着女儿的小脸道,“快收起你那不忍直视的小眼神。分家即分产,我给你和铭儿攒的产业是一回事,这回出门走公账是另一回事。有钱不花,当你娘傻啊!”
如今多花李子昌一点,将来就少给庶子们一点。
李英歌忍着笑,嘟嘴道,“娘不傻,娘最厉害。”
“走开,谁要听你这尚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讨债鬼拍马屁。”谢氏揉了揉女儿的脸,松开手招呼谢妈妈和常青,“你俩仔细再看看。有那品相好的松软布料都拿下,回头给姝儿送去。再有乾王殿下不是偏爱靛蓝?我看刚才那瑞花锦不错,买上十匹八匹的,让英哥儿给殿下从头到脚做套针线。”
谢妈妈和常青忙记下。
李英歌撇嘴,还从头包到脚呢,还好萧寒潜爱的不是绿色。
这边谢氏逛到天色将晚才回客栈小院,那边李福急匆匆来报,“乾王殿下派人来传话,说是这会儿正在城外驿站落脚,请二小姐去一趟。”
谢氏奇道,“这话怎么说的?”
“像是路上劳累,精神不太好,听驿站的驿官说我们刚进城,就打发人来请了。”李福背靠大树,自然也希望小主子和乾王殿下处得好,笑微微恭声道,“殿下身边也没个小厮婢女跟着,想是只得劳烦二小姐了。”
谢氏心下嘀咕,不是不同路么怎么又遇上了,面上却喜色上脸的挥退李福,转头看向李英歌顿时一脸柔弱,“你带常青去。我就不露脸了。代我问候殿下。”
又是这一招!
李英歌抽着嘴角配合,“您又头晕眼花了?”
“不止我,谢妈妈她们也头晕眼花。”谢氏老脸不红,吹了吹指尖道,“女人逛街很劳心伤神的,以后你就懂了。让你去就去,还想跟娘扯皮是不是?”
不知道的,还当谢氏是个出卖女儿的后娘!
李英歌再次干笑,见常青丢开大包小包颠颠凑了过来,只得转身登车,往城外驿站而去。
驿站住进个皇子王爷,驿官少不得打点起十二分精神,眼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停下,不敢有半点含糊的迎上前,一听果然是李府二小姐,忙弓身领路。
萧寒潜住的是独立的小院,就在驿站后头,闹中取静,此时春雨纷纷,落花飘落,雨声窸窸。
打眼一看,就见堂屋窗内一道俊朗侧影,萧寒潜正悠闲自在的斜倚在窗边品茶,听到动静转过脸来,薄唇轻轻一勾,冲李英歌招了招手。
驿官识趣,见状忙垂下视线做了个请的手势,弓身默默退了出去。
常青比他更识趣,收了伞杵在院门口的门房下不动,笑嘻嘻道,“小姐你好好照顾殿下,我在这儿歇歇脚,有事喊我啊。”
李英歌无话可说,沿着抄手游廊进了堂屋。
“咦,小狐狸,这么巧,又遇上了?”萧寒潜一双大长腿架在窗边矮桌上,拍了拍身侧矮塌,故作惊喜道,“还真叫你说中了,路上风吹雨打的受了凉。正不舒服就听说你在城里。坐这儿来,陪陪我,嗯?”
李英歌暗道怪我咯,嘴里刺道,“是挺巧的。”
巧个屁。
一看萧寒潜就没病没痛的。
怪不得那天传话的时候,张枫言语不尽,似乎有所隐瞒。
怪不得那天送别的时候,萧寒潜没多“欺负”她,转身就走了。
敢情算计好了,半道等着堵她!
李英歌暗暗翻着白眼上前,晓得磨不过萧寒潜,干脆大大方方和他同坐一塌,无语道,“会医术的是瑾瑜师姐,不是我。您’不舒服’,该进城请大夫,而不是我。”
“何以解忧,唯有小狐狸。”萧寒潜不接话茬,曲指弹了弹李英歌沾着雨露的发丝,随手捏在手里把玩,低笑道,“你是知道我的,最是睚眦必报。不说张枫给小学究当了半个老师的事,我还没讨到回报。
就说你往我兜帽别女子发饰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请你来陪陪我,就算抵过了,划算不划算?你看,我对你多好,是不是?”
李英歌眨眨眼,探头看了看萧寒潜的鬓边,故作惊讶道,“你不是说当送别赠礼收下了吗,怎么不随身戴着?”
萧寒潜见她这嘴硬的小模样,揪着她的发尾沉声大笑,另一手变戏法似的掏出那两支发饰,晃了晃道,“小狐狸给的东西,我自然要好好收着。这几天放在荷包里随身携带,怎样,感动不感动?”
李英歌表示甘拜下风,比脸皮厚必输,半是无奈半是好笑道,“你到底找我来干什么?别逗我了,直说罢。”
她可不信,萧寒潜出门办差,还会专门为了她而耽搁行程。
萧寒潜凤眸微微一闪,收起发饰懒洋洋地摊开双手,斜靠上身上引枕,长长叹了一声道,“这几天又是赶路又是调派人手,我是真累了。难得偷闲,先不说那些扫兴的事。”
不等李英歌张口,就抓着她的小手往脸上凑,扬起下巴道,“雨天蚊子多,你帮我挠挠痒。”
李英歌瞠目。
萧寒潜的不要脸程度,每每都能刷新她的认知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