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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舒也撑着床坐起来,她定定地看着唐清宁,想要从他脸上找到当年的痕迹。然而,近二十年的时光飞逝,当年那个带着婴儿肥唇红齿白的男孩留在了记忆里,和眼前这个五官分明的男人完全重合不上。
原来她在桃树下捡到的那张照片,那个看不清楚脸的小姑娘真的是她。
“我妈过世后,我和我外婆就搬到了现在住的那幢房子里。以前的很多人,我都不愿意再记得。舒舒,你现在还是清楚的记得十岁的时候见过两面的人吗?”唐清宁垂下头,他的视线落在床沿上,嘴角的笑容显得怅然若失。
“那一次你受伤,你和我说你早就见过我。”程舒也提醒他。
“在我回到唐家之前,我曾经一次酒会上见过你。”他抬头看着她。
“那么,你是在什么时候想起我们小时候见过的?”她问。
“我到现在都记不清楚当时见面的具体细节,但我家收藏的相册里有我们的合影。那次,程东给你送来了小时候的照片,我才知道,我们小时候就见过。”唐清宁道。
“是吗?”程舒也笑了一下。
“是。”他很认真的表情。
她抿了抿唇,婴儿房里的孩子已经停止了哭泣,月嫂和保姆又在细细碎碎的聊天了。程舒也觉得没有必要和唐清宁聊下去了,他分明是有备而来的。不管她质疑什么,他都能对答如流,再聊下去,也许她就被他说服了。真相到底是什么?她决定自己去找。
“舒舒,你觉得我在骗你?”他提高了音量,有点委屈的样子。
“那你有没有骗我呢?清宁。”她问得认真。
“没有。”他仍旧否认。
程舒也的心头涌起愤怒:“唐清宁,你真的没有骗我吗?你怎么否认得那么顺嘴?你和欧阳安安在一起,你是不是骗了我?你家明明有我们小时候的合影,你却没有告诉过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小点声,宝宝才刚睡下,你要吓着他的。”唐清宁皱了皱眉。
程舒也气死,她丢开被子下了床,然后快步往厕所走去,她洗了把脸,从厕所出来时,唐清宁一把拉住她。
“我们去外面吃东西,然后找个地方坐坐,好好聊一聊。”
程舒也下意识就挥手甩开他。
唐清宁被她甩得退了两步,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看起来,垂下手,他道:“看来,你现在是不相信我了。”
程舒也往房间外走,唐清宁后面要说的话就咽回去了。他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走到外面的小饭厅时,程舒也坐在餐桌旁喝汤。
“唐先生,你要不要也吃点?”赵姐殷勤地问。
“不用了,我去看看宝宝。”唐清宁抬步向前。
程舒也听着他的脚步走进了婴儿房,她一碗汤喝完时,唐清宁出来了,然后他一声不吭地回到了房间,很快又出来,他一手电脑一手搭着外套。
“舒舒,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家,明天一早要出差,这段时间我就不过来了。”他在餐桌旁顿了一下脚步。
“好,我会让律师准备好离婚协议书。”程舒也握紧了手里的筷子。
唐清宁抓着电脑手提包的手指收紧,直至手指关节泛白。他真的觉得很累了,他也不知道程舒也到底在较什么劲?还非得上升到离婚的程度。他和欧阳安安之间是他的错,但他是被欧阳安安设计了。至于他和她小时候见过的事情,他确实不记得了,后来看到程东给程舒也的小时候的照片,他很是吃惊。可那是程舒也九岁之前的记忆,他和老爷子谈过,知道程舒也八岁和九岁那一年有过很不堪的记忆,他不想去跟她提起往事。
“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我最近都没有空。”唐清宁竭力的冷静着。
程舒也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听到唐清宁这么回答她,知道他想拖延时间。
“明天一早我就让律师去找你,或者,我现在就给律师打电话。”程舒也咽下嘴里的米饭,眼泪在眼眶里旋转着,“清宁,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希望你不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当成公司去经营。你得考虑我的感受,而不是管理我,希望我顺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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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把手里的电脑包和外套交给了赵姐。他又往婴儿房走去。
这一夜,唐清宁睡在了婴儿房的沙发上。
程舒也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套房里很安静,不时的可以听到保姆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凌晨三点多时,月嫂起来喂孩子喝了奶,孩子哭了两声很快又睡了。
世界那么安静,只剩她一个清醒地孤独着。天微亮时,程舒也起了床,她走到了婴儿房,唐清宁和衣裹着条毯子睡得正熟,小床放在沙发旁边,孩子睡得也很香,小手小脚舒展着,小时不时咂一下。
晨曦中,程舒也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父子。明明她和他很幸福,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呢?是从她说出他和欧阳安安之间的事情就变了。是她想起了一大部分往事,他在她心中就变了。
她轻轻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小床边看着他们父子。大家都说孩子长得不像她,她一直没细看,这朦胧的晨色中,她看着孩子的眉眼,确实像极了唐清宁。
那时候,她为什么会想生下这个孩子?是因为她爱惨了他吗?好像也没有。只是觉得孩子来了,并没有非要流产的理由,那就生吧。
现在她认真考虑离婚这件事情,认真考虑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她觉得手脚有点冰凉,她觉得自己有点陌生。
唐家琛当初的吼声言犹在耳:程舒也,你为什么只看得到你自己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点点想过我的痛苦呢?
程舒也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她仓惶地回到了房间,躲进厕所,反锁上门,然后蹲到了角落里。蹲好后,她有些茫然无措,她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些动作这么自如?她很快就想起来,当年,她婶婶每次毒打她之后,她就会找个隐密的角落蹲起来,在那个角落里她默默忍受身体上的疼痛,默默忍受巨大的恐惧和无助。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唐清宁在孩子的哭声中醒过来。他揉着眼睛进了房间,大床上并没有看到程舒也,他顿时手脚发软。
程舒也这回是真走了吗?
“舒舒。”他喊了一声,嗓子干得厉害。
厕所里传来闷声的“咚”,唐清宁冲过去旋开厕所的门,门推开后,就见程舒也双眼紧闭,歪着身体躺在冰凉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