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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偏开头,不看怒气正盛的周朗。
近一段时间来我每天做什么都是固定的,早起后出去上孕操课,回来后吃饭午睡,下午再出去溜达会儿,到了晚上睡觉前步数在一万五千步左右。上下也会浮动,比如上周的今天去秦家时频数飙到了二万以上,可周朗在做孕记时问都没问。
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在中午回来,还质问我去了哪里。
“躲什么躲。”周朗拽过我肩膀,让我正对他,“我问你话呢你聋了吗?我问你你去哪里了!离我十几里地,你是去给刘安上坟了吗?看我,看我!”
“周朗你有病吧!”我抬头直视周朗,“你好端端的提他干吗!”
给刘安上坟?也亏他说得出来!
“好端端?”周朗擒起我手腕,“会说谎了是不是?没去上课说去上课了……”
“我没说我去上课了!”
“小朗,我,我……”王姐冲过来解释。
“闭嘴!滚回房去!”周朗打断王姐,看着我道,“我就听她说。赵乔,你亲口和我说,你去哪了,干什么了!要是和我知道的差半个字,你下半辈子都别想出这间别墅半步。”
……
我闭上眼,深呼吸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气不能气和一个神经病生气不值。
好好的他不会突然抽疯,既然能这个时候回到家里来堵我那肯定是对我的行踪有了一定了解。
王姐说谎漏了一次对我非常不利,眼下最明确的选择是……
“我去见你爸了。”我睁开眼,抬头直视周朗眼睛,“市政家属院,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张姨,或是秦市长的秘书。我进门时是他的秘书小赵给我开的门。”
周朗紧紧攥着我胳膊的手缓缓松力,脸上神情几变,“你真的去见老爷子了?”
“对。”我高提起来的心缓缓放下,看来我压对了,周朗已经知道我的真正去处了。
周朗退后两步,单手插腰转身,“去见老爷子了……你私下去见他干什么!”
他猛的大吼,抬起脚狠狠踹在沙发上。
沙发磨着地板发现咯吱一声,砰的一下撞到实木茶几上。
我吓的一抖,后退几步抓在楼梯扶手上。
“关在书房里,一待一个小时!”周朗背对着我一下一下的踹着沙发,疯了一样咆哮,“不许别人进入,还有说有笑,搂搂抱抱!”
“赵乔,你当我是死人吗?是不是我没他本事大,所以你另选高枝!”
“周朗你能不能冷静点?!”我看着周朗大吼。
越说越没边,他是疯了吗!
“他是我爸是你公公!你往他怀里坐时有没有想过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
“你在胡说什么!周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让我恶心!”哗啦啦,沙发旁一人高的瓷瓶被打碎在地,“你们让我恶心!恶心至极!”
我看着满地碎片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笑了,对他道,“那你恶心去吧。”
他就是一个神经病,我和他争辩什么?
周朗转过身来,红着眼一步向我逼进,“怎么不解释了,圆不上慌了?你去找他是因为你孕期我没满足你!还是报复我强奸你,所以你去睡我爸!”
我一步步后退,顺着楼梯向上,“周朗,你现在不清楚我不和你吵,你最好冷静一下。”
“冷静?”周朗扯下衬衫甩到楼下,“我他妈的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脱,把你衣服全脱了!”
“周朗,我和你爸什么也没有!我去找他是因为你的病……”
“病?”周朗站在我面前,冷笑,“他妈的你不装疯了,开始把病往我身上推?”
说不清,这种情况下的周朗没法交流。
我咬着唇摇头,连后退边道,“周朗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没吃药时都没疯到这个程度上,现在可是吃了一周的药了……
“一滴没沾!”周朗两步逼近,单手啪嗒一下解开皮带扣,“要我亲自动手?”
“你别过来。”我后背唰的立起一层汗毛,向后看一眼往楼上跑,“周朗你别乱来,会伤到晴天。”
“乱来?”周朗一把扯住我胳膊,抽出皮带抽在我身上,“你以为我想上你!做梦!”
我一侧身,皮带结结实实落在我肩膀上,啪的一声。我痛的闷哼,撕扯着往楼上跑。
“躲?你往哪躲?”
又一皮带抽来,皮带卡头正好砸在我太阳穴上。头有点晕,周朗的脸在我面前飘来飘去,嘴一张一合说些什么全成了天外音。
我用仅存的意识撑着,左手死死抓着栏杆不敢松手,抬起右胳膊护住头脸,在楼梯上蜷缩成一团,任皮带一下一下往肩上,胳膊上落。
“小朗!”王姐从房间里冲出来,跑到楼上来拉周朗,嚎啕大哭,“小乔还带着身子,她见老爷子真没那些肮脏事。你这是听哪个长舌头的胡乱说话了?”
“闪开。”周朗回身,把王姐推了个跟头。
王姐爬起来又来拉周朗,“小乔全心全意为你呀,她为了你什么都忍了,呜呜,小朗,你别打她了,她还怀着你孩子。”
“放开,我让你放开!”
“不放,小朗,小朗……”
拉扯中不知是谁推了推还是谁没踩稳,我只听见王姐一声惨叫,紧接着楼梯上一阵震动,无声了。
我缓缓放下胳膊,看到王姐脸色惨白的跌坐在我下两阶的楼梯上,而周朗——仰躺在楼梯下一动不动。
“我……我不是故意的啊!”王姐放声痛哭,回过头来对着我放声痛哭,“我就是拉他一下,没想把他推下去!”
我盯着楼梯下面的周朗愣愣的出神。
他死了吗?
如果没死我可不可以去补上两刀。
“小朗……”王姐连滚带爬的下去,跪在周朗面前连喊带叫,“小朗你别吓嫂子,呜呜呜,嫂子真不是故意的。”
过了好一会儿,周朗呻吟出声,手往起扬了下。
“别哭了……打电话叫医生来吧。”
没死,真可惜。
我抓着栏杆的左手已经僵硬了,便用右手一根根手指掰下来。捧着肚子站起来,我看着楼梯下,冷静的吩咐,“叫司机过来,把周朗背到卧室去。在医生来前你们把客厅收拾了。查一下有没有伤口,如果有打电话时告诉医生。”
王姐擦擦眼泪,不停的点头,“好,好,我马上看……没伤口。小朗,你这是何苦,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
“有人问,就说他下楼梯时踩空了。”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司机来的很快,把半昏迷状态的周朗背到主卧平放到床上后,又和王姐收拾砸的差不多的客厅。
收拾好了,宋医生也到了。他在主卧里给周朗诊治,我就坐在阳台上静静的看静静的听。
祸害遗千年,周朗的伤不重,只是轻微脑震荡。
“卧床休息,我再给开些药,一周左右时间吧就能恢复的差不多。”宋医生道,“当然,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去个脑CT,再次确诊一下。”
我道,“不用了,我十分信得过宋医生,按你说的治就行。”
“那行,我先回去,一会送药来。”
宋医生走后,王姐推门进来,看我一眼眼圈红了,“小乔,你怎么没让宋医生给你开点药?”
“我没事。”站起来,我对王姐道,“你看着周朗,我休息一下换身衣服。”
“好,好,小乔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一定要说。”
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回到客卧的卫生间,我把手机从水箱里捞出来,开机后给殊途发过消息去,“有没有什么设备是三秒内可以安好的,比如只一黏就行。”
“没有,你说的那种东西只在电影里有。”
“艺术不是源于生活吗?”
“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殊途道,“小乔,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急?和,你身上的伤有关?”
“不是你们一直很急的吗?”
“周公子打你了?他打你了?”
我抬头看右侧的镜子。
太阳穴一片红肿,脸侧脖侧全是青紫的条痕。
低下头,屏幕里殊途一遍又一遍的问,“他真的打你了?这个畜生!你是孕妇他居然对你动手!他禽兽不如!”
我握着手机关机,却在关机页面出来时点了取消,然后打过字去,“殊途,刘安葬在哪里了?”
这么久了,我一直强忍着不去问不去想这件事,可现在突然想知道。
他的尸是谁给收的,他是怎样火化的,他的墓在哪里?
殊途沉默许久许久没有回我。
“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不问了。”
刚退出聊天页面,殊途就发来一条信息。我再次点开,是一张墓碑的照片。
刘安的。
遗照的地方是空的,灰色的花岗岩表面上写着刘安之墓四个字,右下面小字是,妹,刘小妹立。
除了这些再无别的。
曾有人说过,墓碑上的文字能看出一个人的过往。他生时的至亲至爱会在墓志铭上陪他走完阴间的路。
我不配,我不配刻上墓碑,脏了他的轮回路。
“哭了?”照片撤回,殊途问。
我扭头看镜子,里面的人冷血到滴泪未掉。
把手机关掉,我洗澡,换了身衣服出去。边往主卧走,边给远在地球另一边,正在睡觉的马冬打电话。
大致把周朗的情况叙述一遍,马冬一点也不意外说出三个名词,“多疑,暴躁,易怒,也是他病情的症状之一。越是亲近的人,越易被迁怒。”
我停在楼梯口,脑子转两了几个转,想明白了,“马医生的意思是说,他的多疑和怒气更多时候是发在亲近人的身上。以前他总和秦市长吵,是因为他怀疑秦市长偏心不关注,从而导致关系越来越僵。而你让我把他的注意力全都引到我身上来,是,把怒火引来。”
“小乔不要这么说,只要周朗的病治好,你现在的付出会得到百倍千倍回报。”
我笑了,“马医生你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错,我肯定要拿回百倍甚至千倍的回报才不枉我现在所受的苦。只是现在,你身为纵线者要给我一条活路,告诉我接下来要怎么办。不然,那些高回报你烧给我和我的孩子吗?”
“咳。”马冬尴尬的咳了声,道,“今天你不是拿了第二阶段的药吗?那个会控制他的病情,你给他喂下去。等他醒来,症状会减轻很多,那时你们就可以好好谈谈了……”
收了线,我推开门对守在床前的王姐道,“把药给周朗喂下去,马医生说他的病情要控制。”
王姐连连点头,下楼拿来药,推醒周朗给他喂下去。
吃了药,周朗睡的更踏实。一直到吃完晚饭,才有转醒迹象。
我端了晚饭上去,坐在床边等他醒,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周朗胸膛起伏几下,睁开眼睛。
“几点了,怎么这么黑。”
我拧亮台灯,侧头对周朗道,“已经八点了,是晚上了。”
周朗看着我,揉太阳穴的手一顿,“你转过头来。”
“你吃饭吧?少吃些一会还要睡。”
“我让你转过头来!”
我转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他伸过手抹上我脸,脖子,手臂,“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