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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汉子,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兴许是因为风沙吹的太久,自懂事起便带着一种深邃与宁静。
不可否认穆涛身上这种西北爷们独特的气质非常之浓郁,就算离开雅满苏多年也依旧如此。
进新疆的第一站叫作哈密,古时叫作伊州,隔着哈密一百多公里有一座镇子它叫作雅满苏。
九十年代,这里宁静安详。
穆涛送林婉离开时是一个秋天,踩着道路两旁的落叶,两个人都没说话。
“不想对我说些什么?”林婉偏过脑袋看着身边高出自己半个脑袋的男人轻轻一笑,问道。
“想,却不知道说什么。”穆涛耸耸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插在口袋里的手却是微微颤抖。
“那就说!”林婉收起笑容大胆的抬头与穆涛对视,她想如果穆涛如果今天开口说让她留下那么就真的不走了。
“你还是笑起来的样子更漂亮些!”穆涛沉默片刻轻声笑道开口说道,从林婉手上接过行李箱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就算不笑你也很美!”
镇子很小,两个人就算刻意放缓了脚步从后山到前山的汽车站也用不了多久。
“口里面没有暖气,等到了口里记得多穿些!”穆涛将行李箱放在货架上,冲着这会儿坐在座位上偏过脑袋不去看他的女孩说道。
“嗯!”
“那……一路顺风!”穆涛笑了笑,跳下汽车冲着林婉摆摆手头也不回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镇子不大,来来往往不过五六千人,大多都是这座镇子外那座矿山上的职工及家属。
“这穆家的老二被谁家小子给欺负了?多大的小伙子咋还边走边哭呢?”
趁着天气还不是那么凉一些退了休的老人家三三两两聚在道路旁树下冲着穆涛背影指指点点。
“任阿姨,给我拿包烟!”
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穆涛推开门走进了小卖部冲着柜台后边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嗑着瓜子瞧着电视的任林说道。
“我说穆家二小子,年岁不大可就学会抽烟了?不怕回家你爹抽你?”任林对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穆家老二很是喜爱,从柜台里拿出一盒雪莲牌香烟递到穆涛手里笑着问道。
“谢谢阿姨!”穆涛从口袋里摸出钱放在柜台上,将香烟拿在手中转身向着外边走去。
“哎!回来,找你钱!”任林冲着穆涛喊,却哪里还瞧得见这穆家老二的身影。
……
前山公园里有一座相塔,四四方方画着一代伟人的画像,建成比起这个不大的公园来时间都要长,是上一个时代特定产物。
穆涛熟练的翻身上到相塔二层边沿坐下,从石头缝里摸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香烟放在嘴间点燃。
“咳咳咳……”
说实话穆涛是不太会抽烟的,只是今天莫名的想抽几口。
感受着烟雾和着宁苦丁从嘴里缓缓进入肺里那种苦辣味道比起以往来似乎更浓郁了许多,穆涛抽完一只立马又点燃一只,一转眼大半包烟就变成了脚边上的烟蒂。
不远处从矿山那边拉矿回来的火车汽笛声响起,穆涛终究是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林婉,老子就是喜欢你,你能不能别走!”
穆涛有些撕心裂肺,跳下相塔一路狂奔向着车站。
此刻,哪里还瞧得见那开向哈密的客车,早就出了雅满苏过了山口一路向东。
穆涛跪坐在地上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爹说过老穆家的子孙向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要有骨气。
只是就算是这男人伤心时候也总要找些方法将情绪发泄出来的,不然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
“爹,我要去口里!”
第二天一早,赶着父亲还没去上班,穆涛拦在楼道门口冲着自己父亲说道。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自己父亲的眼睛,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去口里面?行啊,毕业这么久趁着工作前去外面看看也是好的,想去哪里北京还是上海?”
穆生愣了愣看着自己这个二儿子笑问道,不得不说穆生确确实算是一个比较开明的父亲,家里三个孩子,老大去当兵是自己选的路,老三学习差初中毕了业就托了人送去哈密市里面棉纺厂作那学徒工,倒是自家这个老二被他妈宠的有些坏,技校毕业到现在还不愿正儿八经找份工作。
倒是平日里跟着一群自小玩大的“狐朋狗友”们整日里无所事事东跑西蹿,如今想要去口里看看这无疑是好的。
见到了大城市的繁华,想来这小子也该知道上进了。
“去深圳!”穆涛抬头有些惊喜,他没有想到父亲答应的这么快,还想着如果不同意是不是从自己老娘那里顺些钱偷偷溜着走。
“呵呵,是想要去找老林家的姑娘吧?”穆生似笑非笑的看着身前的这个二儿子问道,都说知子莫若父,这下哪里还会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
“没,没有,电视里不是都在放改革开放了这深圳是改革开放第一站嘛,就是想去转转看看。”穆涛语气有些结巴,看了眼自己父亲身后这会儿端了饭出来的自己母亲投过哀求的目光。
“不用去瞧你妈,我又没说不让你小子去!”穆生摇摇头哈哈笑道:“不愧是我的种,是个情种,当年你老子我从家里当兵出来时那村口排着队为我送行的小娘们都快排到了村尾。”
“那意思是您同意了?!”穆涛有些惊喜,他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心头不由自主的雀跃起来。
“等这个月工资发了爹给你拿七百块钱,到了那边可别给咱老穆家丢入!”穆生哈哈笑了起来,摸了摸这个如今比自己都是要高出不少的儿子脑袋说道。
“嗯!”
此时此刻穆涛眼睛有些红红的,这么些年家里几个孩子说到底父母最疼的还是他,但最不争气的也还是他。
什么时候起,父亲那原本乌黑茂密的发丝间竟然早已变成了斑驳银白色。
都说这秋天的风如老虎,尤其是这穿堂风更是如此,不知觉间把自己眼睛都是吹得有些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