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赴京城

南云二十一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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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沐一行人在莱州休息了一日,就马不停蹄的准备进京了,通州卫已经失陷,一行人只好取道青州,从陆路北上,走到河间的时候,收到了莱州失陷,城池被焚毁的消息。

    登莱巡抚袁可立率败军和登莱水师出海,暂时不知所踪。

    李沐蔚然一叹,虽然知道莱州城不可能守住,真的接到了消息还是感觉心中一痛,大明军备羸弱,非一日之寒,而是从开国就埋下的隐患,这样下去,这架已经支离破碎的庞大马车,迟早会分崩离析。

    李沐等人是奉命进京面圣的,在河间府居然意外的遇上了来迎接他们的官员。

    倒不是有人迎接多奇怪,而是迎接他们的这位是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

    许显纯,河北定兴人。驸马都尉许从诚之孙,略晓文墨,武进士出身,与武臣田尔耕、孙云鹤、杨寰、崔应元,依附魏忠贤,成为“五彪”之一。

    这位可是魏忠贤手下气焰滔天的人物,此时竟然做起了导游,巴巴的跑到河间来迎接李沐一行人,让李沐觉得心下奇怪。

    魏忠贤,当今圣上的贴身大太监,司礼监秉笔太监提调东厂,号称九千岁!在目前的大明朝,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依附他的官员无数,一并统称为阉党,是有明一朝宦官政治的顶峰,也是大明历史上最黑暗最腐朽的政治时期。

    虽说阉党权势滔天,李沐还是下意识的不太想和他们沾上关系,明末党争极其惨烈,虽然阉党东林党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是东林党毕竟占据着大义的名分,好歹听起来能舒服一点嘛。

    可是现如今,许显纯可不是自己能开罪的起的,所以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李沐还是客客气气的跟着许大人称兄道弟起来。

    要说为什么许显纯会来迎接李沐,因为自东虏之乱以来,大明输的太惨了,看着山东一地鸡毛的局势就可以看出来,大明往往是付出了无数惨重的代价,也没办法伤到建奴的根本一丝一毫。

    魏忠贤虽然混蛋,还是不希望大明朝彻底完蛋的,所以一直以来他也算是竭尽全力的想在军事上有所作为,可惜自己是一介文盲大字不识一个。东林党那帮有些才学的文官又不屑于帮他出主意。

    而这一次,李沐就像是天上送给他的福星一般,李沐出身勋贵,在魏忠贤眼里,肯定和那些腐儒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的,那就是他争取的对象啊!若是以后这小子立了更大的功劳,自己还不是跟着脸上有光,提携有功吗?

    于是李沐还没到京城,让他世袭爵位的圣旨就跟着来了,有九千岁亲自说话,这点小事自然手到擒来,不仅世袭了宁远伯的爵位,还帮他升了一级,成了世袭的宁远侯,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至于实授的官职,魏忠贤还是准备等李沐进了京城再说,万一是个反骨仔,岂不是为敌对阵营培养中坚力量了吗。

    这一下,李沐的地位瞬间不一样了,拿了御赐的金册和袍服,现在李大公子,就不能再叫李公子,那可是真正的钦封宁远侯,食邑三千户!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许显纯知道老大要招揽这个年轻人,自然也没有再摆谱,宣读完圣旨之后,立刻就拱手对着李沐说了好一阵喜庆话,搞得李沐都在考虑要不要给这讨喜的家伙发个红包。

    “许大人客气了,我这个爵位,都是靠着祖上的福荫和九千岁看重,哪有什么可喜的地方。”李沐笑着说道。

    许显纯心中顿时笑开了花,这个年轻人年纪不大,确是非常知轻重,便刻意与李沐亲近了起来,“侯爷不必妄自菲薄,下官也是军旅出身,知晓侯爷在辽东之赫赫威名,无不心驰神往,现在侯爷的名字在老建奴的地界上,有止那小儿夜啼之功效,实在是神武盖世!”

    李沐客套了几句,问起白杆兵的封赏,许显纯也笑了笑,秦良玉作为名义上的总指挥官,自然要有所表示,可是秦良玉已经是石柱土司,不可能换地方当老大,于是升了她的品级,挂了个二品的兵部侍郎衔,而秦良玉是个女人,就只好封一品诰命,追谥其丈夫马千乘为忠远伯(其实北京被攻陷后,后来的南明王朝追谥秦良玉为忠贞候)。其余金银赏赐则略过不提。

    眼看就要进京城了,最紧张的莫过于舒菡了,这是敌国的都城,除了李沐,她几乎没有可以相信的人,所以舒菡的情绪也变得很不稳定,她再怎么勇敢,也不过是一个未到双十年华的少女,在面对命运和国仇家恨的强大压力的时候,她也不禁感觉到了恐惧。

    北京城,这是强大的大明帝国的都城,是他的家族实现野心和价值的对象。她没有什么野心,可是真的能不在乎自己的家族和亲人吗,如果有一天在战场上相遇,她该如何自处。

    李沐当先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与许显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舒菡趴在马车的床沿边,望着官道两边来来往往的商旅出神。

    “菡姐姐。”一直不说话的李妍儿轻声开口了。

    “嗯?”舒菡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到底,李妍儿似乎从来没有招惹过舒菡,但是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友好。也许是第一次李妍儿三更半夜去找李沐商讨国家大事的行为确实是给玥然格格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听说菡姐姐出身高贵,又是怎么认识云琪哥哥的呢?”李妍儿和舒菡之间唯一的共同话题就是李沐,所以,也不可能讨论其他事情。

    “出身高贵?”舒菡自嘲的笑了笑,她多想自己没有出身的这么高贵,她贵为大金八贝勒的长女,所承受的压力更不是寻常的女子可以想象的。

    “我认识他?”舒菡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垂下的两束长发,“我是他的战利品。”

    “战利品?”

    “嗯,盛京之战,他攻破沈阳,然后。。。”说到这里,舒菡的脸红了,低下头来,蚊呐般的说道:“这人看上去文弱的样子,却没想到真是霸道的很。”

    李妍儿轻轻的笑了一下,缓缓的点了点头,透过马车前方小小的缝隙,看着李沐并不强壮的背影,却觉得无比的安心。

    这是怎样的人啊,传闻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在建奴的土地上,李大公子就是屠夫和恶魔的代名词。可是他却又温柔知理,至情至性,对每个人都心平气和,毫无架子,一点都不像一位世袭的贵族。他手上沾满数万人的鲜血,却不忍心看着一位普通的侍女因他而死。

    残暴,温柔,无情,多情,这是一个很难界定的人,却轻易的让李妍儿深陷其中。

    不久,在京郊的驿站,就遇见了鸿胪寺(相当于外交部对外事务司)的官员,李妍儿是朝鲜的国史,大明自然要派遣外交官员进行接待,然后李妍儿就要去礼部预约面圣和递交国书的时间,不得不暂时与李沐分开了。

    “云琪哥哥,妍儿自去礼部就好,你舟车劳顿,还是赶紧找一家客栈歇息吧。”李妍儿温柔的说。

    李沐知道李妍儿身负国家使命,这个当然耽误不得,于是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并答应她,自己找到落脚的地方之后就马上通知她。

    李妍儿和朝鲜国的卫士们跟着鸿胪寺接待的官员去国宾馆歇息,而李沐则被许显纯带到了东市一座四进的大宅院里。

    “好叫侯爷得知,九千岁得知侯爷进京之后,倍感欣喜,特地嘱咐属下寻摸一处好宅子赠予侯爷,侯爷受封宁远,之前李大帅在京城的宅子也已经转售,所以就只好暂时请侯爷在这里委屈一下了。”许显纯笑着对李沐说。

    魏忠贤此人,文盲一个,实在格调不高,上来就送宅子,几乎毫无遮掩的告诉他,我有钱,跟着我混吃香喝辣有前途。

    也侧面看出现在阉党确是无法无天,像结交勋贵这种明显犯忌讳的事也毫不在意。

    “那就多谢九千岁看重了,宅子我就收下了,还请许大人转告九千岁,待到我安顿下来之后,必将亲自登门拜访,向九千岁道谢。”李沐也客气的回答道。

    “好!好!”许显纯看到自己任务完成的很完美,似乎已经把这位宁远侯绑到了自己的战车上,想必回去之后,一番赏赐是少不得的了。

    “那就不打扰侯爷休息,所有仆人侍女,都已经准备齐全,不劳烦侯爷您亲自过问了。”

    既然宅子都收了,也不差这几个人了,李沐自然也就笑纳。

    这次到了京城,秦良玉要去兵部述职,就配给了李沐十名白杆士兵当做卫士,为首一人叫马三跃,为了方便,李沐就一直称呼他三跃,这些都是随着李沐刀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战友,自然感情非同一般。

    “三跃,你们自去寻找自己的居处,不用管我了,在这深宅大院里,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李沐对三跃说。

    淳朴的白杆兵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跟着几个仆人,去了护院们住的厢房中歇息。

    李沐到了主卧房中,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明显已经被很细致的打扫过了,甚至安神香都已经齐备,让撸起袖子准备好了要大干一场的小伊宁白白的兴奋一场。

    这边屁股还没坐热,那边魏忠贤的请帖就已经送到了,明日未时早朝之后(下午一点),在府中设宴款待李沐,为李沐接风洗尘!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面子了,尽管魏忠贤名声极差,但是毕竟是司礼监秉笔,号称内相,地位当然是没得说。

    大明的政治制度,军政大权分为票拟和批红,这两大权力分别属于内阁和司礼监。但凡有军国大事悬而未决者,都要经通政司报请内阁批准,内阁给出处理的意见,称为票拟,司礼监对意见认可,则画一个红圈,表示赞同报请圣裁,皇帝同意之后,加盖玉玺,便成圣旨,不可违抗。

    如果司礼监不同意内阁的意见可以把奏折打回内阁要求内阁对意见进行重新讨论,可见司礼监权利之大,地位之重,几乎可以直接影响国家的所有重要事务。

    其实历任司礼监秉笔和掌印大太监,大多都是饱读诗书的有才之士,宫内设有内书房,专门教授有悟性和资质的小太监读书,二十四监衙门里很多无根的太监,放出宫去,都堪称领一时风骚的大才子。

    身为秉笔,掌握批红,身为掌印,手握玉玺,更是千挑万选,其竞争之激烈,要求之恐怖,一点不比外官们做宰相来的简单。

    只是魏忠贤这个异类,碰见了更异类的皇帝,天启皇帝因为万历国本之争耽误了学习,自己本身就不认得几个字,根本不信任那些说话都听不懂的文武大臣,就和自己这个文盲大伴意气相投。

    两文盲凑一块儿,要是街头的小混混也就罢了,不幸的是,这两个人手握整个大明帝国最大的权力,国事如汤如沸一塌糊涂,也就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