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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夫人今年四十岁,容颜原本保养的十分美好,然而近来他和丈夫被病魔缠身,整个人一下子变的面黄肌瘦,放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她还好些,能勉强起来走路,只是丈夫一下子卧床不起,这让她一个一直视丈夫为顶梁柱的柔弱女子,仿佛觉得天塌了一般。这倒也罢了,关键是她生了一个大儿子,不幸早夭,好不容易又生了一个儿子,却没想到是天生弱智,这让杨家的未来看起来一片漆黑。也让她一直对丈夫充满亏欠之心,所以他病倒后她不顾自己也有病在身,全心全意在床边服侍。
这个时候她刚服侍丈夫吃了药,来到外间的凳子上闭目养神,心里默默筹划着儿子的婚事,想借此来冲冲喜,说不定老爷的病就好,更说不定那傻小子能为杨家生个健康的孙儿。想到这里,她微微露出笑容,心中燃起了些许的希望,为儿子办喜事的心思也越来越急迫。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吵闹起来,将她从美好的幻想中唤醒,她连忙命人道:“出去看看,谁在外边吵闹。”
几个丫鬟出去了片刻之后回来向她道:“回太太的话,二爷不知为何突然过来,嚷着要见妈妈,外头几个守夜媳妇怕他打搅老爷和太太,所以不肯让他进来。”
杨夫人闻言不由得心头一震,这傻儿子向来不知亲情为何物,平常只有她去看他,何曾见过他来看她,或者是下人们调教的也未可知,但总算也是一番情谊。因此心中十分激动,连忙起身问道:“都有谁跟在身边服侍他。”
众人不由得摇头道:“二爷只是一个人过来的,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
杨夫人闻言不由得喜怒交加,喜的是儿子终于知道想妈妈,可想而知这些日子智力已经有大的进益。怒的是这瞎天黑地的,儿子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他又不会掌灯,一定是摸黑过来的,万一跌伤或跌落湖里,岂不是人命一件?近来她疏于家务,不免放纵家奴,竟酿成此等地步,因此起了心要整顿家风。
她心里想着,连忙令人将杨言带进来,尽管前几日才看望过他一次,然而当年轻公子穿着一身锦绣华服,带着自信笑容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她恍然觉得这个人只是徒具容貌,并非她亲生儿子。至于为什么有这怪异感觉,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不过很快,儿子那熟悉的傻笑将她这种感觉一扫而净。
“言儿,你怎么想起到妈妈这儿来。”杨夫人连忙将杨言拉到旁边坐下,仔细查看他身上有没有磕着碰着,虽然她对这个儿子不很满意,但终归是母性占了上风。
杨言被她看的十分不自然,收起傻笑的表情,哭丧着脸对她道:“妈妈,有人在屋里打架,我好怕怕。”
杨夫人闻言不由得心生疑窦,连忙向左右道:“谁敢在我家打架,难不成下人们起了口舌之争,吓到言儿了?”
左右闻言吓得连忙跪下道:“近日老爷和太太身上都不好,那些奴才们自以为没人管束,开始无法无天起来,我们怕给老爷和太太凭添烦恼,所以只是警告着他们,并不敢告诉太太。”
杨言看那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杨夫人的侍女晓蓉,一个是二姨太刘华芳,不由得心中鄙夷起来,这刘华芳平日里背着夫人和张管家勾勾搭搭,做出许多风流事情不说,还对他恶语相向,背地里管他叫狗二傻,见了夫人却装出一副贤惠样儿,变脸之快让人不由得咂舌。不过这晓蓉倒还不坏,行事端正,奴仆们对她多有敬畏之心,而且更难得的是对他这个傻子也多有照顾。
“你们太糊涂了!我杨家世代书香门第,一向家风严谨,怎能让奴才们坏了我家名声!快去把张婆子叫过来。”杨夫人气得直喘气,还好儿子智商有了明显进步,冲淡了她的许多怒气,众人闻言连忙道了声“是”,各自退了出去。
这里杨夫人看着杨言笑道:“我的乖言儿,终于知道想妈妈了,以后在家里遇到什么委屈都只管来找妈妈,妈妈必定为你主持公道,快跟妈妈详细说说,都是谁跟谁在打架?”
她不指望儿子能听懂自己的语言,但还是抱着一份希望说出这番话。谁知杨言竟破天荒的听懂了他的大部分意思,点着头向她道:“有两个人好凶哦,光着身子在床上打架,还叫着啊啊啊啊。”杨言拙劣地模仿叫床的声音,吓得杨夫人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好大的胆子!”杨夫人登时气得脸色发青。儿子不通人事,误以为是打架,可她作为过来人,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欺着儿子不懂事,奴才们竟然公然在儿子的房间里宣淫。
她不过才放松了两个月,家风竟然已经沦丧到如此地步,要是她和老爷一命呜呼,这杨家怎么办?儿子该怎么办?可悲!可畏!可叹!可恨!
杨夫人气填满胸,牵动身上病痛,只觉天旋地转,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晕了过去,杨言下意识地将她扶着,替她捶背,慢慢将她扶在椅子上坐好,又替她倒了茶水在杯子里。
杨夫人缓了缓神,这才随手拿着茶水喝了起来,喝了一半之后,她突然想起什么,杯子从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的稀烂。
“言儿……你……变正常了?”杨夫人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因为方才杨言一系列举动不可能是一个傻子能做出来的事,要说扶着她是因为凑巧杨言站在她身边,可是揉背、端茶倒水这些事,绝非一个智商只有三岁小孩的人能想到和办到。
杨言也是出于救人的本能,不轻易间将自己的本来面目露了出来,得知被夫人察觉,只得尴尬地冲她笑了一笑。
茶杯摔碎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下人,有人掀开帘子进来道:“发生什么事?”问了好几声,杨夫人只是发愣。
杨言背对着下人拼命朝杨夫人使眼色,她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敛了发呆的表情,朝下人们道:“没什么事,我失手摔了个杯子。”
“哦,奴婢马上派人过来打扫。另外张家媳妇已经在门前等候夫人的传话。”
“让她跪在原地等我出来。”
“是的夫人!”
待下人们走后,杨夫人连忙向杨言道:“我的儿,你真的……”
杨言见此已经瞒不过,只得向夫人悄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夫人虽然满腹疑虑,只得按照他说的办,于是传话任何人不准擅入上房,接着带杨言来到东厢房,这里是杨老爷平常所用书房,十分幽静。一路上杨言拼命思索如何编造适当的理由取信夫人。
谁知一进了房门,还未答话,杨夫人突然便大哭起来,搂着他儿一声,肉一声地痛叫。那声音真是百转千回,既饱含了一个母亲对孩子智力恢复的喜悦,同时也为这许多年的辛苦期盼悲伤不已。
搞得杨言也为她的情绪所感,加上这些日子所受屈辱急需发泄,跟着也哭了起来。母子二人对泣了半晌,杨言先缓过神来,又怕她本来有病,哭坏了身子更不好,所以百般劝解,杨夫人这才渐渐止住。
“你什么时候病好的?都说是无药可医,怎么就突然变好了?”杨夫人含泪笑道。
杨言思索了一会方说道:“具体说起来我也不清楚,有一晚突然做了个梦,梦见一个老神仙对我说杨家虽不是大善人家,也没做过什么大恶之事,不当有如此凄惨结局,说完伸手向我脑袋抓了一抓,我突然就觉得身子一轻,醒来后那种恍恍惚惚的感觉消失了,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但是我又怕这一改变让大家都不能接受,必须想一个好时机再说,所以接着装傻又装了好一段时间。”
杨言原本想将自己穿越的事和盘托出,但这事太过诡异,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说出来反而凭添烦恼,想着中老年人多半迷信,所以编了个神话故事来解释自己病好的经过。
果然杨夫人听后十分当真,连说神仙显灵,就地朝着窗外连续拜了几拜,还许诺今后要修庙行善。
忙完这一切后,杨夫人喜的搂着他又亲又抱,儿子的病愈,让她如获至宝,仿佛一下年轻十岁,重新点燃了对生活的希望,就连杨老爷的病也丝毫没有影响到现在的情绪。
“明天我就大摆筵席,昭告全城,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杨家的二儿子从此再不像从前那个样子,现在已经变成了有担当,有能力的杨家好男儿,我看谁还敢背地里嘲笑咱们!”
杨夫人的心情杨言十分理解,这些年杨家因为有一个弱智儿子存在,估计没少被人冷嘲热讽,如今她急着想扬眉吐气,自然要搞的十分隆重。
“妈妈先别急着这样,依儿子的想法来看,这段日子我最好还是继续扮成傻子为妙。”杨言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面对杨夫人一脸的不解,杨言又道:“儿子在扮傻的时候,他们在我面前百无禁忌,让我有机会接触到一些秘密,比如……”
“比如什么?”杨夫人见儿子欲言又止,连忙问道。
杨言想了一下,如今他凭空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对周围一切都不了解,可谓是险象环生,
唯有血缘关系的杨夫人应该值得信任,虽然之前夫人对这个儿子并不算好,但现在情况已经改善,毕竟血浓于水,只有保住了杨家,他活命的几率才大大提升。于是不再犹豫,将自己发现的情况都告诉了她。
杨夫人不听则已,一听就气的浑身发颤,她自小出身在书香世家,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未见过人心有如此黑暗可怕的一幕,从杨言口中得知,这些家奴私底下不但虐待儿子,败坏家风,还串通外人给主子下慢性毒,妄图谋夺杨家产业。
她心神大震之下,登时乱了方寸,搂着儿子哭道:“苦命的儿啊,是妈妈不好,这么多年妈妈忽视了对你的关照,所以才得以让那些刁奴借机逞凶。”
杨言其实对她没什么母子之情,被搂着觉得十分尴尬,但又不好推开她。只是一个劲安慰他道:“请妈妈放心,还好老天不绝我们杨家,让我知道这些狗贼的真实面目,待我查清谁是幕后主使元凶后,立刻将他们一网打尽。”
谁知杨夫人听了之后连忙道:“你也不用再查了,我方才已经想明白,你父亲为官的时候虽然没什么政绩,但向来左右逢源,更无宿敌,如今除了你大伯之外,再不会有人害咱们。”
杨言也隐约听过杨老爷有个亲哥哥叫杨平先,性格和他弟弟一点也不一样,一味地纵情享受,没几年将家产败的干干净净,之后在杨老爷的帮衬之下,重新收拾局面,渐渐又积累了一些家产,谁知他赌瘾复发,又输光了钱财,惹的杨老爷再也不想帮他,而他总是厚着脸皮上门来求情,一来而去这杨家上上下下都对他十分熟悉。
杨夫人又道:“你大伯好赌成性,他那两个儿子更是强盗一般的人物,平时就借着你父亲的名头在外面干了许多丑事,如今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也绝对不奇怪。我劝过你父亲多少次,让他远离这些人,可是你父亲毕竟还是念着一丝亲情,终究还是一直帮衬着他,也让他们在府里自由出入,不曾有所提防,如今终于酿出如此大祸,害得全家受罪,那张管家就是他推荐给你父亲认识的,让他掌管家务已经有好几年,想来这两个人早就起了歹心,又怕事情败露,这才在我们饭菜里下慢性毒,这样官府查不出来,等我们死后独留下你来继承家产,想着你不懂事,还不是任由他们摆布,难怪你父亲说要收养子的时候,你大伯坚决反对。”
杨言道:“这么说,大伯就是这事的幕后黑手。”
杨夫人点头道:“虽然我没有真凭实据,但种种迹象看来,他就是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