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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白眼道:“满大街都在吃冰棒,你以为师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师父吃了吗,可好吃了。要不,我去帮您买一根!”
“别扯这些没用的,我问你,你身上没有钱,哪来的?”
“是别人送的。”
“谁送的?”师父刨根寻底地问,担心是我抢的、偷的、骗的。总之,来历不明的东西,师父不许我碰。
被师父逼问的无处可藏,不就是三根小冰棍嘛,至于吗!
我打了个寒颤,结舌道:“邻居家的女儿。”
“邻居家的女儿?”师父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他不相信我。因为我的谎话,累积起来,比他一年说的话,还要多。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我会目不转睛盯着师父看,把脑子里的思维高速运转起来。师父的眼睛,会测谎。之前,我的谎言,就是这样被测出来的。
师父说,人的大脑能够放射一种微妙的东西。这种东西,科学管它叫脑细胞,道家尊它为灵根。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心灵是灵根的产物。换一种说法,人的眼睛可以洞察灵根,条件是,会使用意念力。
师父说,他的意念力,可以从一个人的脑子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不过,他的道行浅,意念力的功底不是很强大,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而我,跟了师父这么多年,也学会了一套专门对付师父的意念力,好让他捕捉不到我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个办法很简单,就是集中注意力,眼睛不眨,使脑细胞高速运转起来。如此一来,师父就控制不住我的思想。
果然,师父使用了意念力,他的蚕眉耸起,眼角的皱纹暴露无遗,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很快,师父眨了眨眼,收回意念力,神色有些疲惫,说:“明天你过生日,为师想把这里的街坊邻居叫过来,吃顿饭,你觉得呢?”
我没问题,过生日,当然是人越多越热闹。只不过,第一次见面,人家未必肯赏脸。
这就不是我考虑的事了,另外,我也觉得,师父请邻居们吃饭,肯定是有别的意思。
第二天,师父起了个大早,挨家挨户登门拜访。师父穿了一身米黄色道袍,头戴垂耳帽,只管挑那些与我们靠的近的租户,以及生活上少不了打交道的商铺、商店。
我躺在床上,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压着,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能感觉,我的思维不受控制,犹如石沉大海,闷得慌。
我生来,身体的感观力超强。举个例子来说,我爬山,只要头顶上有散落的石块还没有落下、只是处于松动状态,我的身体就会本能地发出危险警报。
除了肉眼看得见的东西,那些与我们世界并存、阴暗灵魂的东西,我也能感受得到。只不过,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只要我闭上眼睛,它就不会侵入我的身体,给我带来霉运。
等到屋外的光线变为明亮,压在我身上的那个东西,一声不响离开了。此时,我的后背师父新买的床单,被我湿透了。
我爬起身子,双手捧着脸,上下来回有力地搓,心里啐骂道,阳气不足,邪气沾身。老家伙有钱买酒喝,就不知道给我补补身子。
洗了把脸,从师父的背包里,取出三根摄魂香,插在门栓上。接着,我就蹲在门外,等师父回来。
等了半天,师父回来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碰了一鼻子灰。
师父的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对街坊邻居发出去的邀请函,听说师父是新来的租户住在502号单间,前脚刚迈进去,就被赶了出去。师父拜访了十几个邻居,没有一个愿意来,对师父不好的态度,问题的根源是,这间屋子很邪门,别说进来坐会儿,就是走在外面,也不敢靠近。
不可思议的是,我和师父居然住在里面。
师父早就看出来,这间屋子的阴气重,不是人住的地方。不过,租金便宜,师父有办法驱除屋子里不干净的东西。
虽然没有一个街坊邻居愿意前来陪我过生日,不过,师父已经向他们表达了友好的态度。除此之外,师父明确无误告诉他们,他是道士,他就住在所有人都害怕的屋子。
我笑着安慰师父,说:“没关系,只要有师父陪我过生日,我就心满意足了。”
师父白眼道:“你知道什么!”
好啦,什么都别说,我灰溜溜地溜进屋子,开始整理里面的脏乱。过生日嘛,总得有个好的环境,屋子简陋没关系,重要的是干净。
为了我的生日,师父破例买了一只烧烤的整鸡,整了三道菜,萝卜黄瓜必不可少,还有三枚熟鸡蛋。我瞅了半天,疑问道:“没有生日蛋糕吗?”
师父挤眉弄眼,道:“师父过生日,一壶酒就够了。”
“可是,我没见过师父过生日啊!”
“师父的生日,是一个人过的,师父什么时候和你说过?”
“那倒没有。”
“这不就结了,”师父眼看时辰差不多,说:“先给祖师爷,磕个响头。”
我很郁闷,道:“祖师爷在哪?”
“祖师爷在此!”
师父指了指杵在他手中的龙樽杖,我勒个去,啥时候我师父成了我的祖师爷。
师父见我愣白了眼,伸手一巴掌拍醒了我,说:“还愣住,不许对祖师爷不敬!”
“哦,”我连连点头,算啦,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吩咐我照做。
等我磕了头,起身过后,师父这才对我一板一眼,说:“咱们的祖师爷是唐朝皇帝李世民的法师,精通奇门遁甲、占卜、面相,也是一名修道之人。祖师爷死后,被炼药师放入丹炉炼成一颗碧血珠子,嵌入这樽龙杖。”
为了让我进一步了解祖师爷,师父把龙樽伸到我面前,让我用手抚摸龙樽顶门,那一颗镶嵌的血红珠。我用手摸了一下,顿时,我全身的精血为之大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血液犹如浪海潮天,咆哮着。
我的脸色,红彤似火,火辣辣地烫,大惊失色,道:“师父,我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中邪了?”
我这话还没有说完,师父一巴掌打落我,收回龙杖,怒声道:“住口!”
师父对我凶巴巴的,我很委屈。不管怎么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是,那颗血红珠子似乎有了感应,一直在闪。师父见状后,赶紧跪下,小鸡啄米似的磕头认错:“祖师爷息怒,徒孙莽撞无知冒犯了你。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无知小儿,斤斤计较!”
说我是无知小儿,好吧,我的无知都是拜师父所赐。早点告诉我这樽龙杖的来历,我也不会信口开河,拿祖师爷开玩笑。
师父就师父,说话比我管用。可是,祖师爷的气量也忒大了些,非要师父磕得头破血流,才肯罢休,收回了珠子发出一闪一闪的血红光芒。
师父擦擦汗,不禁意擦出额头上的血,瞧着可惜,趁我不注意,用舌头舔进肚子里。
“好险啊!”
跟了师父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如此狼狈,我不免有些幸灾乐祸,道:“师父,祖师爷真的很厉害吗?”
“那是当然!”说起祖师爷,师父一脸得意。不过,他很快撇开话题道:“别扯这些没用的,快过生日,过完生日,师父正式收你为徒。”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敢情,咱俩师徒十几年,都是假的。今天,才是真的?”
师父虎着脸,吓得我赶紧夹起尾巴好好做人,再也不敢嬉皮笑脸胡说八道了。
没有生日蛋糕的生日,不是完整的生日。我看了看满桌子的丰盛,还是带有抱怨的眼神,看着师父。
师父看出我的心思,伸手一枚鸡蛋递到我手里,说:“生日快乐!”
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
我把鸡蛋握在手里,对这份生日礼物敢怒不敢言。不过,我敢当着师父的面,捏碎它。
师父也不管我是否乐意收下这份礼物,他的心思全在烤鸡上。打着为我过生日的旗号,一口鸡屁股,两手鸡翅,吃的满嘴都是油不亦乐乎。师父得意的表情,让我越发心存怨恨。
我这心里不是滋味,老家伙,跟了你十几年,走南闯北跑断了腿,人家第一次过生日,你就不能送一件像样的生日礼物吗!
越想越生气,鸡蛋被我握在手心里,“咔嚓”,一声清脆,爆满了蛋清、蛋黄汁,喷得师父满脸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