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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莫芸和司空轩琅在半空中来回悠荡着,连续撞向峭壁好几次,才逐渐停止了下来。
狄莫芸得以喘息,见司空轩琅身上的黄袍已被峭壁上的岩石棱角给刮破了几道口子,本来光滑柔韧的绸缎出现豁口后都被磨损出了毛边。
而她自己虽然也很狼狈,但身上倒是毫发无伤,一道口子都没有,显然司空轩琅充当了她的人肉救生圈。
狄莫芸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哽咽道:“轩琅,你真的不该下来救我。”
司空轩琅看着狄莫芸许久不说话,因为他一手支撑着狄莫芸的躯体太过艰难,他脸色涨红,抱着狄莫芸的手臂慢慢下移,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但司空轩琅仍旧拼命坚持着,他吃力地拽紧狄莫芸的后衣领子,生怕狄莫芸真的从他臂弯间滑落下去。
“抱紧我!“司空轩琅嘴上蹦出这几个字。
狄莫芸却说道:“放开我吧。我太重了……“
司空轩琅立刻皱紧了眉头,眼睛变得越发深沉,他在无言地瞪着她。
狄莫芸知道他生气了,只不过他没有力气说话了,他用强弩之末的力气证明他不会放弃她,他要保她。
狄莫芸的眼睛慢慢变红,她明知道她有降落伞在身,死不了的,但她就是不想推开他,她都弄不清楚自己因为不忍还是不舍,反正她觉得那样辜负了他,那比背叛还要残忍!
“啪!“一道轻微的声响破空划过他俩的头顶。
狄莫芸下不了的决定,老天爷帮她做了。在别人看来代表救命稻草的绳子断了,他们应声急速下坠。
“王爷……“
“王妃……“
“七郎……“
“小姐……“
悬崖上的人们开始绝望的悲呼。
我就知道,太皇太后和柳嫣怎不做好万全的准备。狄莫芸心中暗道。
当狄莫芸看到那绳子时就已经感觉不对劲了,绳子比普通的绳子要干枯得多,好像没什么弹力。果然这是经过处理的麻绳,易脆、易折。
果然绳子不负众望被扯断了,狄莫芸如愿以偿地掉了下去,可她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不只她一个人掉了下去,还有司空轩琅。
“抱紧我。“司空轩琅抱住狄莫芸道。
狄莫芸头靠在司空轩琅的怀里,问道:“陪我这样的人去死,后悔吗?”
“不后悔。”司空轩琅说道。
狄莫芸看不见司空轩琅的表情,但想来应该足够坚定。
“有遗憾吗?”狄莫芸又问道。
司空轩琅停顿了下,说道:“我们不能同生,但能同死,挺好的。”他又停顿了下,将她拥得更紧,说道:“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夫妻。”
烈风呼啸而过,却吹不散狄莫芸的眼泪,因为她的泪流向了心底。
狄莫芸咬咬牙,说道:“可我有遗憾,我还想陪父母慢慢变老,我还想看侄儿慢慢长大,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来得及做……”
“轩琅,我相信你会是个好皇帝,能不能答应我的请求,帮我照看我的家人,护好我的懒人阁,替我俯览锦绣江山,好弥补我的遗憾。”狄莫芸说道。
司空轩琅听不懂了,他困惑地看着她。
狄莫芸笑了笑,在她拥抱他的时候,在她说话的时候,已将黑色包袱举到了他的后背,她的手指已经伸进了包袱的缝隙里,她摸索到了像圆形的扣子一样的东西,她立即将它猛地向外一拽,“滴答!”黑色包袱变了形,用来包裹的布匹朝里收缩,挤出一块块大小不一的不规则的六边形的软包,它们组合在一起,变身成像龟壳一样的东西,好像有磁力一般,牢牢地吸附在司空轩琅的后背上。
司空轩琅身子一震,感觉后背一沉,好像有东西挂在了他的后背上。他震惊地看着一脸淡然的狄莫芸,问道:“这是何物?“
狄莫芸道:“这是降落伞,会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司空轩琅眼睛一亮,问道:“我们还有救?!“
狄莫芸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目光深情地看着司空轩琅,她摸了摸司空轩琅的脸颊,叹息一声道:“我自诩聪明,但终究还是一个愚人,怎么可能算中天意,你救我是一场致命的意外,不过,我不后悔。“她说完痴痴地笑了。
“你在说什么?“司空轩琅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急躁地大吼起来。
狄莫芸平静地说道:“这是单人降落伞,最多承重150公斤,可我一人就200斤了。”
“什么公斤?你到底在说什么?”司空轩琅不明白“公斤”的意思,但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紧搂着狄莫芸不放道。
狄莫芸没有解释,因为时间来不及了,她说了最后一句话:“轩琅,好好活着,再见了。”她说完猛拍一下司空轩琅背后的龟壳,然后趁司空轩琅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再狠狠地推开了他。
“嘭!”龟壳一下子炸开,升起巨大的蘑菇伞,伞柄由一根根粗线组成,连接着司空轩琅的后背,瞬间抓着司空轩琅的躯体弹回上空!
“不!”司空轩琅眼睁睁地看着狄莫芸离开了他的怀抱,他奋力去抓,却只抓到了她那一身赤红得刺眼的凤袍袖口,她好像脱壳的金蝉,从凤凰的霓裳羽衣中滑落,化为折翼的白鸽,势不可挡地下坠,与自己渐离渐远。
也就弹指一挥间的功夫,司空轩琅就看不清了狄莫芸的身影,甚至她白色的里衣都看不见了,他只看到了一只正逐渐缩小的黑点。
司空轩琅呆呆地望着连狄莫芸的黑点都找不到了的万丈深渊,想着刚刚还在他怀中与他互诉衷肠的鲜活的人就这样没了……没了……没……了……
他顿时悲从中来,泪水趟过了他的脸颊,滴到了他手中仍旧抓着的炫目的大红凤袍上,他眼神空洞地看向凤袍,它还残存着狄莫芸的余温,盖在他的手上,让他一时觉得没那么冷,于是他慢慢将凤袍搂在怀中,好似她还在。
悬崖上有人高呼道:“有人上来啦!”
所有人都望向深渊,果然有一把巨大的伞状物在急剧地上升,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升到了悬崖之上,人们由俯视转为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