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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谁诱惑谁,谁欺骗了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这又有什么用?
杜玉清厉声对在座的其他人说:“你们明天开始要把事实真相告诉世人。”
几位公子面面相觑,没有回答。
这些人都是和徐法尊同样游戏男女之情的纨绔子弟,他们的家庭有权有势被人奉承惯了,对欺凌或玩弄个把女子觉得理所应当,何曾有过半点悔悟?这个林莹玲被徐公子欺骗了又如何?她自杀又不是徐公子逼的,即使出去八卦也犯不着在这里答应得罪了徐公子。倒是那几个女伎心有戚戚焉,似有所动。
徐法尊暗地嘲笑这位天真,只要他父亲在位一天,这些人巴结他都来不及如何敢在太岁上动土?想来这位也是林莹玲的仰慕者,不甘于林莹玲这朵鲜花被他摘了,借口为她讨个公道而来教训他,这就好办了。此时谈钱是万万不行了,只能谈感情。于是徐法尊放松了心情,故作悲痛沉郁地说:“这位好汉,事情演变到这一步,我也实属被逼无奈。我心仪林四小姐自然衷心希望能够和她执手共度此生,故此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写下这些肺腑之言,无奈父亲坚决要我娶三小姐,在行孝和私情之间,我只能选择行孝,毕竟百善孝为先。我想好汉面临这样的问题,也会痛苦两难吧。”徐法尊嘴上巧言辩解,心里却暗自盘算待会新来的歌伎便会过来,到时候里应外合一起上,看你往哪里逃。
“好一个百善孝为先的孝子啊。”杜玉清冷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个男人如果没有能力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就不要随便立下什么海誓山盟,不然会有报应。更何况你是有意欺骗。更可恶的是你祸害林四小姐的清白还不够,还要在外主动张扬处处诋毁她的声誉,连条活路都不给她留下。今天我要完成我对朋友的承诺,要你血债血偿,以身还情。”说罢手起刀落,徐法尊放在桌上的右手顿时齐腕剁下。
“啊!”徐法尊痛得大叫,不由自主甩起手来试图减轻自己的疼痛,但抬起来看到那没有手掌的手臂一下就昏厥过去。
在坐的人目瞪口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说着说着,对方一下就狠厉地出手了?但那汩汩流血的手掌就摆在那里,杜玉清手起刀落迸发的血滴、徐法尊甩起胳膊飞溅起的血流摔到桌上、几个人身上,那血腥场面着实吓坏人了,有的女伎昏厥过去,有的浑身瘫软无法动弹。即使几位男子也忍不住俯身大吐起来,更有甚者已经屎尿失禁,房间里弥散着各种酸臭气味。但素来讲究的他们都不敢动弹分毫。
这时候的杜玉清表现出可怕的镇定和冷静,她用剑指着那几位公子,“你们现在出去以后可以把事实真相告诉世人了吧。”那几位公子忙不迭地点头,“我认得你们几个,希望你们好自为之。还有,这几个姑娘都是无辜的,万一她们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唯你们是问。”
“不敢,不敢。”“一定,一定。”还算能够说出话来的信誓旦旦地表态,瘫软无力的只能一个劲地点头,生怕表态慢了,那寒光闪闪的利剑就刺在自己身上。
杜玉清拿起徐法尊的断手在背后的墙上写下“血债血偿”四个血淋漓的大字。这下所有人不止是瞠目结舌,再坚强的人都晕了过去。但杜玉清还在继续,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完成,她执剑劈向徐法尊的下处,看到血液漫出,这才把短剑在徐法尊的身上蹭干净后收入靴中,转身开门出去。
迎面撞上一个温热柔软的身躯,有香风阵阵,“啊,公子。奴家没有看到冲撞了公子,对不住。”一个娇怯羞涩的声音响起,杜玉清点点头,低下头来径直离开。歌伎回头看着这个高挑俊秀的背影,疑惑地皱了皱眉,她怎么感觉自己刚才不小心触到了对方胸前是一种柔软呢?她摇了摇头,推门进去,“啊,各位公子,奴家来迟,原谅则个。啊!”她一下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歌伎的声音又高又尖一下惊动了楼下大厅的老鸨和护院,几个人冲上楼去,杜玉清想闪身躲藏起来,但三层到到二层的楼梯完全没有遮拦,杜玉清索性泰然自若不紧不慢地往下走,几个护院从她身边冲上去,最后两个人才隐约觉察到有什么不对,为什么在馆里还戴着斗笠,难道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站住!”护院停下脚步回头呵斥道。杜玉清加快了脚步,两个护院追了上来,到了二楼平台,杜玉清一个鹞子翻身即朝那两个护院飞脚而出,那两个护院虽然身上有武艺,但也不过是占了身强力壮的优势,他们从楼梯上追下来并没有想到杜玉清会突然返身而击,等到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冲下来的惯性已经让他们刹不住脚步,只能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杜玉清的脚踢到自己的脸上,一下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这几天杜玉清见了范斯远都不搭理他,范斯远几次想上前和她搭讪,杜玉清都是冷着脸扭头就走,把范斯远给气得又暴躁了几天。后来听说林莹玲投湖的事情,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不好,这下阿杏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原谅他了。今天听寿平说杜玉清在湖边为林莹玲设祭时哭得肝肠寸断,心里更是难过。人家都说阿杏面冷心硬,连他平时交往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士子都觉得她过于端庄无趣,从来没有人拿阿杏开他的玩笑。这让范斯远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欣慰是阿杏的好、阿杏的情怀只有他懂,难过的是世人看人往往只看表面,他们对阿杏有太多的误解,连他这次都误会了。
阿杏是那种爱憎分明且侠义心肠的人,一旦她把你放在心里便“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世态炎凉,江河日下,能获得这样的知己相知何其幸也!范斯远自觉原来已经走到了她心的边缘了,可是因为对林莹玲事情的冷漠一下又拉远了他们的距离。
范斯远闷闷不乐地离开家,去怡情馆参加朋友聚会,有人就在桌上谈起林四小姐跳湖的事情,言语惋惜者有之,感叹: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不屑者有之,说:她不守妇道又爱慕虚荣才会惹上徐法尊那样的花花公子。
范斯远闻言大怒:“君子为死者讳,不言人之过,你不去批评徐法尊那样的斯文败类,却专门欺凌人家弱女子算怎么回事?!”说罢气哼哼地摔门而出,留下在座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原来世人势利冷漠如此。范斯远懊恼无比,刚才那些人对林莹玲的议论不就是原来他的想法?他骂他们何尝不是骂原来的自己。他站在走道上,不知该往何处去,回家,阿杏不理他,那样的家他觉得好孤寂;留在这里,他又觉得没意思。正在犹豫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朝楼梯走去,虽然她的身材比平时高,又身穿男装头戴斗笠,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紧接着听到一个女子高声的尖叫,范斯远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出事了,便想也没想追着那个身影而去,心里就一个念头,他要去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