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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着日子,到了第五天,费嬷嬷带着几个年富力壮的下人去了处置令珠的小院儿,这五日不吃不喝,费嬷嬷料定了令珠早就渴死饿死了,等她把尸首往家一抬,只说表姑娘身体不好病逝了,窦家顶多出一副棺材给安葬罢了,连亲友都不必惊动。
毕竟令珠的存在感太低了,在窦家住了这五年,能出屋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外面的人也极少知道窦家还有一位表姑娘。
“回头见了尸首也不必害怕,拿白布一裹,抬出来就行,回去后少不了你们的赏钱。”费嬷嬷一边叮嘱一边掏出钥匙要把门上的锁打开。
“嬷嬷,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能被挑中跟着过来的都是胆子大的,其中一个离得近些,忍不住提出了疑惑。
围在费嬷嬷四周的五六个人顿时一愣,院子里安静下来。
费嬷嬷也被吓了一跳,刚想骂,也听到轻微的“呜呜”的声音,也起了疑:难道是表姑娘命硬?不吃不喝这五天还没死?
思忖间,门锁已经被打开了,费嬷嬷一边扭头招呼人进来一边抬脚往里走。
“嬷嬷小心!”
就在这一瞬间,忽然从屋内纵出一头花斑豹子,许是被关在屋子里饿了几天,气息奄奄之余也格外凶猛,如今费嬷嬷走在最前头,被扑了个正着,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被跃起来的豹子狠狠咬住了肩膀,顿时凄厉惨叫起来。
余下的几个下人即便胆子大,对上这样的猛兽也吓得四处躲藏,根本不敢上前去救费嬷嬷,只听得费嬷嬷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直叫的人心肝儿发颤,手脚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那花斑豹子吃饱了,轻轻一跃,蹿出了院子,其余下人才敢围上来,只见屋子里满地的血,甚至还有几块零碎的森森白骨,费嬷嬷的尸身已然不全,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躺在地上,衣裳都被咬的破烂不堪,浸透了血,几个人顿时吓得腿都软了,还有两个撑不住,被恶心的胆汁都吐了出来。
这一趟,没给表姑娘收尸,带来的白布也没浪费,用来裹了费嬷嬷,抬回了窦家。
窦老夫人一听费嬷嬷被一头饿极了的花斑豹子给啃得血肉模糊,四肢不全,“哇”的一声也恶心吐了,一边吐一边摆手,直让把费嬷嬷的尸体给扔出去。
费嬷嬷以前可是窦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吩咐她去做这样的隐秘事,如今不仅惨死,只怕连身后事也办不成了。
窦大夫人抿着嘴不说话,只觉得寒心,窦二夫人则坐在窦老夫人跟前敲肩捶背,殷勤极了。
“老夫人,这事蹊跷啊,好好的屋子里,怎么会锁着一头花斑豹呢,还有,令珠那个丫头也不见了,依儿媳看,这里头肯定有鬼。”窦二夫人一边服侍窦老夫人漱口一边嘀咕,很是不忿竟然令珠逃脱了。
“定是那丫头狡诈,不仅自己逃脱了,还设下了这样的毒计,快去衙门报案,让人把这个贱人给抓回来!”窦老夫人的脸色又青又白,眼中却满是恨意。
“老夫人您想想,令珠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把一头豹子锁在屋子里?”窦大夫人忍无可忍,这些年婆婆的性情越发偏激乖戾,手段也越来越狠辣了,偏生老二媳妇还在一旁火上浇油,竟要把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活活饿死,她略劝了几句,反而也当着人被骂了一顿,压根不顾她这个当家夫人的颜面。
“不管怎么着,这事总和她脱不了干系!大嫂为何事事都要偏向一个外人?”窦二夫人不怀好意。
窦大夫人看着神色不满的婆婆和刁钻奸猾的弟媳,一颗心慢慢冷了下去,不再多说什么,只借口有事处理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窦静姝和窦淑慎正在一起写字,见窦大夫人怒气冲冲的回来且满面倦色,不由奇怪,打发了丫头,一个打扇,一个揉肩,亲自服侍母亲。
看着两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窦大夫人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常常舒了一口气:“幸而还有你们两个宽宽我的心,不然迟早被气死。”
“是二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窦淑慎伶俐,说话也直。
“论理这样的话也不该对你们姑娘家说。”窦大夫人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道:“罢了,说了也让你们引以为戒,以后多长两个心眼吧。”
遂大夫人一气把窦老夫人如何把令珠扔在弘福寺让她自生自灭,等看到程老夫人喜欢令珠后又怎么变着法儿把她关起来活活饿死,如今去收尸,令珠不见踪影,费嬷嬷却惨死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窦家上下,包括窦家姐妹也都以为令珠还在弘福寺清修呢,想着祖母不喜她,让她多住些日子也是有的,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些后头的事,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素日慈祥的祖母竟会如此狠毒。
“当初你们姑父去世,你们姑母虽然看着无碍,其实只是强颜欢笑罢了,心中郁结,便落下了病根,这才一病不起,你们祖母是着魔了,硬说是令珠克的,若说令珠真的命硬,她在窦家住了这么多年,咱们家的人不也都好好地?”
窦大夫人缓缓道来,对令珠很是同情怜悯。
“我虽然管着家,可家里家外还是你们祖母说了算,我想着一个小丫头罢了,不喜欢就不喜欢,遂把她弄到了偏远的院子住着,一日三餐供着,长大了一副嫁妆送出去也就罢了,死了的人已经死了,又何必跟一个大活人过不去呢,令珠也是个安静的,从来不闹,今年也十六了,我正想着怎么提她的婚事呢,就有了文兴侯夫人那档子事,把你们祖母心里的恨又勾起来了,一步步就把令珠逼到了死路上。”
窦静姝和窦淑慎都默然不语,她们只知道祖母不喜欢令珠,所以也对这个并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敬而远之,事实上,令珠刚来窦家时,她们也是称姐道妹过过一段日子呢,如今听说令珠的下场,心里也都不好受。
“现在令珠表妹在哪儿呢?”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一听令珠如此凄惨,窦静姝就把之前嫉妒令珠得文兴侯夫人喜爱的事给忘了。
“不知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祖母还说她是贼,要报了衙门去缉拿呢,你们二婶还在旁边煽风点火,我实在听不下去,就回来了。”
窦大夫人揉了揉额头,很是头疼该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你们也都大了,虽然是姑娘,将来是要嫁到别人家的,但一笔写不出两个窦字,窦家的兴衰和你们的荣辱息息相关,可咱们这个家,外头瞧着泼天的富贵轰轰烈烈,却有几分颓势,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窦大夫人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如今又掌家理事,窦家有几斤几两重,没人比她更清楚。
“咱们家好好的,娘怎么说起这个话了。”窦静姝劝慰道,“宫里还有姑祖母在,虽是太妃,但到底是长辈,就是皇上也敬着几分的,父亲和哥哥又是明白事理的,咱们家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就是!即便二婶不着调,等将来一分家,各过各的,娘也不用替他们操心。”窦淑慎也安慰起母亲来,她对二叔二婶以及窦婉柔那个堂妹的厌恶不比窦大夫人少。
“还好你们都争气。”不管怎么样,窦大夫人生的二女一子都是比较有出息的,让她也略感欣慰,不过脸色也很快严肃起来:“令珠这件事被你们祖母办砸了,若真的不容她活下去,一杯酒一条绫就解决了,偏偏要折磨人家,要把人家关起来活活饿死,这样的狠心也就罢了,还偏偏做事不谨慎,没派人看着,如今令珠不见踪影,八成是被人救走了,这对咱们窦家来说可是个把柄,往小了说是苛待亲戚,往大了说,那可是一条人命,乐康明年就要下场考试了,若是被这事连累了,只怕名声不保,将来就是为官做宰也是一辈子的把柄。”
“那娘赶紧派人把令珠找回来不就行了?反正她除了窦家也无处可去,等她回来,我和妹妹好好哄哄她,把这件事揭过去,娘再给她寻一门亲事不就行了?”窦静姝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先找到人再说吧。”窦大夫人叹了口气,派人暗中四处打听,寻找令珠的下落,这暂且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