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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五冲他轻轻摆手,张有为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脸上竟然浮现出笑意。
许春花抬眼看向大刀王五。
虽然她没和王五直接接触过,但是和他手下的人接触不是一次两次了。
之前她爹因为她大伯借赌债故意诬陷,王五手下的人就不分青红皂白,把她爹打了一通。
之后,她开面馆,把许氏面馆做出了特色,王五的管家吴文福也跟风开面馆,为了抢生意,无耻地掐断许氏面馆的货源,逼迫许氏面馆停业了一段时间。
许春花不得不开发出鸡蛋炒面和大肉面条,在和吴文福的较量中扳回一局,吴文福狗急跳墙,竟然用上放火这样卑劣的手段。
说白了,大刀王五的人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全是因为有王五的庇护。
对于王五这样的恶人,许春花没一点好感,目光愤恨地瞪着王五。
她目光又转移到王五身后的吴文福身上。
吴文福也跟着王五来县衙了,他脸上还带着一模笑意,看到许春花看他,挑衅地笑笑。
许春花有些意外吴文福在王五眼里的分量,按理说她面馆纵火案的罪魁祸首是吴文福,王五作为他的主子,主动为他出面,看来他在王五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
陈文宽坐在大堂之上,没好气地瞪了这王五一眼,“你来做什么?”
王五打了个哈哈,说道,“陈大人,我来自然是有事,我听我赌坊的人说,张管事张有为被大人抓走了一夜,我担心张有为的安危,特意来问问这是为什么呢?”
张有为配合地做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为什么?”陈文宽冷哼一声,“我抓他,自然有原因,你没看我现在正审问他呢。要不你也听一听?”
“我自然要听。”王五扫了张有为一眼,“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审问归审问,为何张有为被打成这个样子呢?你这事做不对呀,虽然你是县令来着,但是审案时也不能这样的粗暴啊。”
他竟然开始教训陈文宽。
陈文宽不屑地瞥他一眼,“审案是我的事,该怎么做,本官自然明白,不需要你来指指点点,你想听就老实地闭嘴,要不然就离开。”
王五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说道,“陈大人,你要再这么不讲理,我就要向上级告状了,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但是,我认识咱们省的巡抚朱大人,并且,朱大人对我的意见很重视哦。”
这时代的巡抚,相当于现代省级的大领导,掌管一省的军政与民政。
许春花恍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王五敢如此的嚣张,原来他上面有关系。
陈文宽没被他的威胁下到,“究竟是我屈打成招还是张有为罪有应得,你先不要着急下结论,由我审问一番,自会有结果。”
王五说道,“好,这样的话我就静等结果。”
他身后的吴文福冲张有为眨眨眼,给他一个含有深意的眼神,张有为会意地轻轻点头。
陈文宽轻咳一声,准备开审张有为。
吴文福突然说道,“大人,且慢,我有话说。”
众人不由得都将目光投向他,吴文福自从进入大堂后,没说过一句话,怎么突然主动要求说话了。
陈文宽道,“你讲。”
“陈大人,她怎么出现在这里?她不是你们县衙的人,在这里做什么?”吴文福指指许春花。
他主动挑衅许春花,想以此证明,自己比许春花牛逼。
陈文宽瞥了他一眼,说道,“她就应该在这里啊,因为许氏面馆是她的,面馆被烧,她损失惨重,作为受害人,你说她不应该来旁听此案吗?”
吴文福尴尬的笑笑,他本想让许春花难堪,结果却让自己丢人了。
王五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连忙低头,缩到王五身后。
王五抬头看向许春花,咧嘴一笑,“许春花是吧,久闻大名。”
实际上,通过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他多次听到关于许春花的传闻,对她有所了解。
许春花冷冷一笑,“不敢不敢,还是五爷你名气大,无数人听到你的名声,吓得胆战心惊,寝食难安。”
“你……”王五气的想骂人,他只是轻微讽刺许春花一句,许春花却加倍讽刺他,他心里不爽啊。
“行了,都安静,我要开始审案了。”陈文宽打断王五的话,不让他和许春花斗嘴。
他开始审问张有为。
可能是因为王五在场,给了张有为狗仗人势的资本,他这次更加的嚣张,一口咬定,许氏面馆失火一事绝不是他指使人做的
陈文宽气的怒声呵斥道,“哼,张有为,你死不悔改,既然如此,那么我只能用重刑了,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县衙的板子硬。”
陈文宽对衙役们示意,让他们抡板子打张有为。
“陈大人,不可以打人。”王五直接站出来,怼陈文宽,不让用刑。
“哼,这里是我的县衙,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陈文宽瞪了王五一眼,接着说道,“我再说一遍,不准插嘴,影响我断案,要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
五毫不相让,对陈文宽针锋相对,“陈大人,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又死不悔改,那么我只能去上级告状了,我这就让人给巡抚送信。”
“你尽管告状。”陈文宽并不怕,“现在是我在审案,一切都要听我的,即使我说的是错的,也要听我的,这就是断案的规矩,即使巡抚来了,也不会插手我审案的。”
按照朝廷的规定,无论哪一级的官员,只要在审案,那么就要一审到底,即使审错了,也不可被干扰,除非等审核完毕后,上级部门重新复核。
这是为了确保官员们审案时,不受外力干扰,坐到公正公平。
“不行,绝不能打张有为,陈大人你要是让人打张有为,实际上就是打我的脸。”王五阻止道,不允许陈文宽的人杖责张有为。
他站在张有为面前,张开双手,顿时身上散发出一股凶悍之气。
别让他身处高位,养尊处优,但是早年养成的飞扬跋扈的性格,撒泼耍赖的混不吝作风,依然存在他骨子里,此刻爆发出来,看起来挺渗人的。
“王五,你这是要当众和我对着干是吧?”陈文宽冷声说道。
王五摇头,“没,我绝不敢和陈大人你对着干,但张有为是我的人,我必须保护他。”
他的话软中带硬,表明态度,坚决保护张有为。
陈文宽怒极而笑,“哼哼,王五,既然你要撕破脸面,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衙役赶出县衙。”
他指了指王五,让衙役们把他驱逐出去。
毕竟这里是县衙,他是绝对的主宰。
“我看谁敢抓我,谁抓我我就打断谁的腿。”王五毫不示弱,大喝一声,“来人呐。”
立刻从县衙外跑进来一群黑衣人,个个手持大刀,气势汹汹。
他在松江城经营这么多年,势力庞大,即使和县衙正面怼,他也不处于下风,所以他根本就不把陈文宽放在眼里。
他先前之所以做足姿态,是因为明白陈文宽代表的是朝廷的力量,他不敢得罪朝体。
但是,如果把他逼急了,他真可能做出反抗朝廷的事。
毕竟,现在朝廷不太平,内忧外患严重。
时不时就有一些土匪恶霸或者贫苦农民起义反抗朝廷,镇压叛乱的事一直在进行着。
县衙大堂上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衙役们紧握武器,全神贯注对视着大堂外的黑衣人。
陈文宽指着门外的黑衣人,手指颤抖地说道,“你们太放肆了,狗胆包天,既然敢带刀闯进县衙,这是要杀头的重罪,你们不想活了是不是?”
黑衣人们不为所动,依然举着刀,刀尖对着陈文宽等人。
陈文宽何时被人用刀尖指着过,怒喝一声,“来人,把他们给我打出去,我看谁敢在县衙行凶。”
衙役们领命,拿着武器驱赶黑衣人。
可是,黑衣人毫不相让。
双方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流血事件随时有可能发生。
许春花见到这一幕,心知自己不出马不行了,她连忙说道,“两位,都别着急嘛,听我说几句,其实这就是一件小事儿,你们至于这样剑拔弩张吗?”
“这里没你的事,你快离开,春花。”陈文宽对她说道。
他赶许春花离开,不想她掺和此事。
毕竟,王五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人,万一他们动手,误伤了许春花,她就有罪受了。
王五却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春花,“许春花,你有什么想说的呢?”
许春花瞥了他一眼,“我有很多话要说,你们都别冲动,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她转头看向王五,王五缓缓点头。
她再看向陈文宽,陈文宽眼里写满担心,也点点头。
许春花接着说道,“刚才你们都答应我了啊,在我没说完话之前,不准动手,你们现在争论的这件事呢,其实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说白了全是因为张有为不肯招供导致的,那么现在咱们就把这件事解决了,那么你们对峙的事不就好解决了。”
他们现在相斗的症结是,陈文宽要对张有为刑讯逼供,王五不同意,事情就这么简单。
王五和陈文宽都没说话,依然冷冷地对视着。
许春花见此,只好那王五作突破口,因为陈文宽攻克难度更大,至少从表面上来说是这样的。
毕竟陈文宽做为朝廷的命官,被人威胁了,他岂能善罢甘休。
毕竟,他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他决不能率先屈服。
许春花眼珠转了转,对王五说道,“五爷,你现在锦衣玉食,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多舒服呀,你何必和朝廷对着干呢。哪怕你真的有力量和朝廷掰手腕儿,那也不能动手啊,毕竟一动手就是反抗朝廷,要被朝廷镇压的,你就要和朝廷打仗了,打打杀杀的日子你愿意过吗?”
王五眼里露出不舍的神情,他哪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啊,他恨不得一直过这种富足的有人伺候的好日子。
他几经考虑,终于抬起手,缓缓挥了下,大堂外的黑衣人们把大刀收起来,低头退出去。
这时候陈文宽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许春花转而做陈文宽的思想工作,“陈大人,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也不容易,想想寒窗苦读的日子,想想战战兢兢做官的日子,现在能做到县令,肯定是花费了无数的心血,你怎能和王五硬拼呢,万一把你自己弄死,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陈文宽脸色变了变,双眼瞪大,责怪许春花说话太难听,可仔细想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行,春花,我听你的。”他让衙役们各回各位。
许春花化解了紧张的气氛,大堂内一时安静下来。
王五看了看陈文宽,又看看许春花,说道,“我先说好,陈大人审问张有为可以,但是绝不能打他。”
陈文宽冷声道,“那不可能,除非他招供。”
“陈大人,你要是这样说,那咱们只能继续打架了。”王五不服气地说道。
“打就打。”陈文宽也硬气地说道。
他们两个的争论又回到事情的起点,矛盾的根源依然在张有为身上。
许春花想了想,说道,“两位你们别吵了,我来说个办法,接下来由我审问张有为,如果张有为说出实情,那么陈大人就继续追问放火案的事,如果他还是不肯承认,那么你们就把他带走好不好?”
“不,春花你不能这么做。”陈文宽迫不及待阻止道。
好不容易抓到张有为这么一个有效的线索,如果再把他放走,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许春花冲陈文宽眨眨眼,“陈大人,请相信我,就像相信你自己。”
陈文宽看着许春花明亮的大眼神,缓缓点头,“行吧,我听你的。”
“五爷你同意吗?”许春花问。
王五还没回答,吴文福抢在王五前面,迫不及待地说道,“好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他对张有为有绝对的信心,因为张有为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对他忠心耿耿,他让张有为做的事,从来没有一件办不妥,有一次有人刺杀他,张有为替他挡了一刀。
一个宁愿用命保护他的人,怎么可能背叛他呢?
他们双方都同意了,许春花缓步走向张有为。
张有为静静地看着许春花,眼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他自认为自己嘴巴严实着呢,绝不会被许春花这么一个小姑娘撬开。
然而,许春花张嘴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张有为愣住了,她没有直接问问题,而是说道,“哎呀,张有为,你这骨头够硬的,都快被打死了,还是不肯说实话,真有骨气。”
“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我是谁,骨头硬着呢,人送外号张大骨。”张有为颇为自豪地说道,他只顾自夸了,丝毫没注意许春花话语里的语言陷阱。
“张大骨?”许春花呵呵一笑,这个称呼够别致。
她继续说道,“你有骨气是好事,但是也要看你这骨气有没有用对地方。有句话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果你是为家国利益而死,那么你的死重于泰山,这样即使你死了,别人也记着你。可是,如果你是为了逞匹夫之勇,甘愿为恶霸主子装有骨气,那么,你的死就没有一点意义。”
“你……”张有为忍不住要反驳许春花。
许春花打断他的话,接着说道,“还有,你自认为特有骨气地死去,他们就会真的惦记你吗?他们可能假装哭两声,说你是个好人,而后就把你忘在脑后,继续他们花天酒地的生活,只有你自己尸骨未寒,可能连埋你的人都没有,直接把你仍到乱坟岗被野狗吃掉,你觉得这样逞强,装作有骨气,有用吗?”
张有为被许春花反问的,说不出话来。
吴文福忍不住了,连忙大声呵斥道,“许春花,你胡说。”
许春花瞥了他一眼,“我胡说?呵呵,前两天被打死的另一个赌徒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们都比我清楚,他帮你们做事,还被你们杀死,你说以你们这样的做事方式,一旦这人没了利用价值,可能就直接被你们害死了。”
她扫了一眼张有为,接着说道,“我严重怀疑,你们假惺惺来救张有为,真实原因是怕他说出实情,给你们自己找来惩罚,因此,你们把他救出去后,很可能他就直接被杀死了。”
张有为脸色变得煞白,许春花这话由不得他不多想,一多想就觉得吓人。
“你胡扯。”吴文福语无伦次地反击道。
许春花指着他,笑道,“看看你现在激动的嘴脸,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又不敢承认,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她单手一直吴文福,“吴文福,还有王五,你们别装了,你们这些人只是表面上对手下的人好,其实你们心里想的只有你们自己,你们平时对张有为好,给他好吃好喝的,其实只不过为了收买他的心,到了关键时刻,让他自愿替你们去死,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这样做,只是给自己培养了一个替死鬼,根本不是真心真意对他好。”
“胡扯,才不是呢。”吴文福吼道。
张有为也点头附和。
许春花笑道,“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就知道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