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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南歌、林晓蔓、紫姨、石楠四人便驾车离开,行至城门处,官兵手握长矛,戒备森严,竟不许人出城。一打听才知出了大事,刚定下的桃花仙子横死,县衙正在调查此事,这两天官府在排除嫌疑人犯,城门第二日才会开启。
四人面面相觑,死去之人正是薛灵。
“这薛家娘子可真够命苦的,年纪轻轻又刚被选上桃花仙子就命丧黄泉了,官府可得尽快抓住凶手免得去祸害别家女儿......”
“那可不是,死相可惨了,身上被划了十几刀,连脸也被划花了,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哪......说不准儿这就是未来的皇妃呀,没看见尚京都来人了么......”
“唉,薛灵一死,可急坏了薛家,听说薛老太爷一病不起,整个薛家都笼罩在悲伤中,皇上也是龙颜大怒。”
“我听说这薛小娘子从小便喜欢自由,不受世俗的约束,薛家也由着她。前不久还对老太爷说若她死后要火葬,把骨灰洒向山间,绝不愿身体埋在土中被禁锢。这才多久就......”
......
茶楼里的百姓们俱都小声讨论着薛灵的事,南歌四人坐在全城最大的茶楼大堂里,并未要雅间。
石楠说道:“这薛灵的死闹得人心惶惶啊......不过......火葬......她倒是不拘世俗,死了也绝了亲人的念想,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啊,要是我的话害怕被火烤的痛呢。”
“傻瓜”紫姨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林晓蔓的额头,“人死了哪还有什么感觉呀!”
林晓蔓窘得说不出话来。
古时候的人尊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头发都不能轻易剪断,女子长发披肩甚至如瀑布般到膝。他们推崇人死入土为安,火葬、风葬......这些葬礼仪式虽存在却并不时兴。
南歌想起西藏等少数民族地区的天葬,便说道:“火葬倒是不足为奇。”
中国古书有关于天葬额记载,“古之葬者厚衣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盖上也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蚊?之”,说的难听点就是“暴尸荒野”,而现代社会一些地区的天葬仪式仍然存在,比如西藏,只不过方式有了改变。
三人好奇地望着南歌,后者侃侃说道:“我听我师傅说起过(其实是南歌的大学老师)有一个地方的传统丧葬方式称为天葬,人死后把尸体拿到指定的地点让鹰或其他鸟类吞食。另外有活佛或僧人念经,天葬师也称为刀登操刀剖尸。具体地说,人在弥留之际亲人便喂其一粒被高僧活佛念过咒语的‘津丹’,斩断七情六欲,让灵魂安然离去。同时还要请僧人念经帮助临终者摆脱痛苦和恐惧。”
“人咽气后,即用一块白布盖住死者的面孔,不可再触摸和搬移死者的遗体。同时请巫师算卦,选择合适时辰出殡,将尸体卷曲,手脚相交捆成一团犹如腹中的胎儿。由家人和亲属将尸体背出家门一段路,再交由背尸人背,沿途千万不能将尸体放到地上,否则死者的灵魂将徘徊于此。到天葬场后先煨桑,并供上青稞??等,刀登则盘腿坐在尸体一旁,一边击鼓吹号一边开始诵经。这时,算入钴蓝色天际的山巅上,开始有鸟盘旋,并传来悠长的鸣叫声,有鹰、秃鹫还有乌鸦。”
石楠满脸兴奋地说道:“原来暴尸荒野换种方式就是天葬,真想去看看。那刀登又是如何操刀的呢?”
“先从尸体的背面剖开,然后剖腹,取出内脏,去肌肉,用石头砸碎骨骼,掺拌上柑粑。若死者为小孩则随便划几刀,男人得斜着划,女人得竖着划,僧人的话按照袈裟样式来划。先喂内脏,再喂骨头,最后吃肉。如果鹰吃得一点不剩,视为吉利,死者生前无大罪孽,灵魂将升天堂;如果白鹰最先啄食尸体,最为吉祥。如果鹰不愿吃或没有吃完,将会用火焚烧,把灰烬撒向四方。”
“虽然我并不信鬼神,不过听着倒是有趣,倒是有人乐意用这种方式下葬。”紫姨和石楠听得津津有味,反观林晓蔓,早已脸色苍白。
南歌道:“这个地方的人推崇天葬,是认为灵魂不灭和轮回往复,死亡只是不灭的灵魂与陈旧的躯体的分离,认为‘皮囊’来喂秃鹫是最尊贵的布施,体现了大乘佛教波罗蜜的最高境界——舍身布施。我也不信鬼神,然无论天葬、水葬、火葬都是一种表达对死者的哀悼的一种方式,是一种信仰......”
“何谓信仰?”
南歌一时语塞,这要如何解释呢?信仰是一种灵魂式的爱,它是人类最基本的一种情绪。想了想,她说道:“把某个人或某个主张作为自己的榜样”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但她却想不到更好的词语来表达了。
“那你的信仰又是什么?”
四人俱是一愣,一阵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想起。南歌觉得有些耳熟,扭头一看,邻桌的贺云扬唇一笑,俊美的脸庞如深贝明珠照亮了整个大堂,贺云身后的两个奴仆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贺云其实来了一会儿了,也看见了南歌,茶楼虽然吵闹,南歌也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但他耳力极好,听着南歌讲到天葬便不自觉地被吸引了,最后还不尽兴,连他自己都惊奇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问出那个问题。
南歌先是一愣,随即轻轻地喊了一声:“阿贺。”
贺云听到这一声“阿贺”,唇角不自觉地又扬了起来,顿时心情大好,扬手招了南歌过来。
他身后奴仆长长地吐了口气,先前主子太过专注的样子让他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全都绷紧了身体,生怕主子释放威压。
南歌坐了过去,余下三人面面相觑,一看就知贺云气度非凡,绝非平民,也不知南歌何时结交了这样的贵公子。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南歌难得一见地调侃道。
贺云哈哈一笑,看向南歌,目光灼灼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南歌垂下头,手中把玩着茶具,心中却是百转千回。两世加起来,她也没活多久,没有体验过大人的角色,一直以来她都像个孩子被父母亲人朋友老师保护,没有体验过学校之外的多姿世界,连恋爱都没谈过。可是这一世,父母亲人朋友都不在身旁,她孤身一人,就像被放逐的小羊随处漂泊,没有离开过家人和牧羊人的小羊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一边学会生存一边提防狼群的袭击。然而事实更加残酷的是,她硬生生地踏入了一个本不应该有她的世界,与家人相隔了两个时空。前世犹如昨天,短短几天却已如沧海桑田。自己仍然活着,父母却要承担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弟弟妹妹也还未成年。想到前世未尽的孝道和责任,南歌的眼角已有湿意。
尽管南歌垂着头,眼角的泪珠却被贺云看个分明。他也不出声,静静地等着南歌。
沉默了半晌,南歌情绪已经稳定,仍低着头,缓缓道:“保护我爱的人,决不让他们受半点委屈!”声音虽轻却果断坚决,这一世她绝不做小绵羊。
茶楼里依旧闹哄哄的,南歌的话却如一记硬拳砸在贺云心上。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面上不见颜色,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眸一闪而过的是无奈和决绝。他未答话却在思索。
“今后有什么打算?”贺云打破沉默问南歌。
南歌早已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恢复了那一双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却异常坚定的眼眸:“本欲今日离开河阳,却不料城门关闭,明日再出城罢。”
“你和他们一起么?”说着看了一眼林晓蔓那一桌。
“嗯,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年轻的那位姑娘叫林晓蔓,另一位叫紫姨,青年叫石楠。”
他们三人看了过来,贺云举起茶杯遥遥敬了一杯,三人也笑着回敬了一杯。
“你们还未找到住处吧?”
“未曾”桃花宴开始,河阳城来了许多外地人,因为薛灵一事,城门暂时关闭,客栈都已满了,她正愁找不到去处,紫姨建议先回赵府住上一晚,南歌却不想再欠人情。
“我在城北租借了一户小院,院子不大,却容得下你们的,不如就将就一晚?”
南歌没有矫情的拒绝,作为回报,请贺云吃了一顿中饭。如此一来,她包袱里的银子只剩下二三十两了。
午饭过后,两辆马车驶向贺云的住处。
城北这一片城区大都是一户一户的院子相邻,院门紧闭,巷口两棵高大的杨柳正发着新芽,巷中十分安静,只传来几声犬吠和车轱辘的回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