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比奇银杏村

阿凡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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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商出嫁的那天,恰巧遇见雪饮正在掘雪饮自家的祖坟。

    说是恰巧,其实是雪饮有意的。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栗商嫁的人本应该是雪饮。

    而制造这个意外的人呢,正是栗商的父亲栗易海。

    栗易海瞧不起雪饮,他反对把女儿嫁给雪饮。

    雪饮心中赌气,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给栗易海瞧瞧。

    所以,雪饮这才下定了决心,离开家乡去投军。

    做一名大将军,是他从儿时起就有的梦想。

    如今长大了,也该为了梦想搏一搏了。

    不然,他将不会得到他所渴望得到的一切,尤其是心爱的女子。

    经过一番打问,雪饮终于打听到,就在八百里外的一座城池中驻扎着比奇城的一支军队。

    可是,八百里的遥遥路途,对于一个从未离开过家乡的少年来说,的确不是一段简短的路程。

    如果只靠徒步行走的话,估计足够走上一年半载之久的了。

    如果搭乘马车前往的话,可雪饮又没有盘缠钱。

    在这种囧境之下,雪饮竟然打起了一个歪主意——把他刚过世不久的爷爷的棺木挖出来,便宜卖给镇上的棺材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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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饮和栗商的故事,还要从多年前说起。

    那时候,天下早已战事不断。

    起因源于蛮荒的半兽人部落入侵人族,比起皇城由于安逸的太久了,大战之际兵力匮乏,日渐不敌兽族的野蛮攻势。

    在这存亡危难的关头,皇城里的帝王还是做了一个不得已的决定,废除了对其臣属城池实施的禁军令,允许他们各自招募自己的军队,协助皇城军合力击退声势浩大的半兽人部落。

    终于,在三年之后,人族把半兽人部族又重新赶回了蛮荒部落。

    可这时,臣属于比奇皇城数千年之久的其他各城池,却趁机在过去的这三年中,全都积攒起了自己的军队实力。

    他们开始虎视眈眈帝王的那把交椅。

    面对成为天下霸主只差一步之遥时,相信没人能抵御住这种诱惑。

    自此开始,半兽人虽然落荒败走,可这并不意味着是天下太平的开始,而是江山动荡的前兆……

    不久后,战乱还是发生了。

    玛法大陆上,凡是人烟聚集的地方,随处都可以看到战士厮杀、法师纵横、道士披靡和平民百姓慌乱逃窜的乱世景象。

    江山动荡不堪,天下生灵涂炭,玛法大陆上民不聊生……

    栗商一家人为保住性命,几经周转来到了比奇城边境的一处偏僻小村庄里——银杏村。

    这是一个因为地处边缘,所以兵家都不屑于争抢的僻壤之地。

    但它却被平民百姓视为绝佳的避难场所。所以,自从天下大乱的那一刻起,就有大批的难民相继来到银杏村。尤其是近些年,几乎每天银杏村都会添加新成员。

    以至于,一个面积并不算狭小的村子,逐渐的便变的人满为患了。

    说起银杏村村名的由来,是因为村口有一棵千年银杏古树而取名。

    相传,近年有一位百岁江湖赤脚相师,云游到银杏村时,观其根深入地三尺,枝叶茂密遮天蔽日,已颇具灵性,他忍不住面露惊喜之色,捋须预言说道:

    “如今百姓苟且偷生于乱世之中,我看这棵银杏古树周身散发着祥瑞的紫气,她必会庇佑着这个村子里的某户人家出一位帝王将相之才,来平定这场连年不休的战争,解救天下苍生!”

    多年后,银杏古树依然风华不减地生长在银杏村的村口处。

    这天,栗商一家人赶着牛车来到银杏树下时,人和牛都已是疲惫不堪。

    最糟糕的是,栗商因为年纪尚幼,再加上身体瘦弱,经受不住这长久的路途奔波与饥饿。此时的她躺在牛车上,身体蜷缩在破旧的粗布棉被里,面色苍白,看样子已是人命危浅。

    幸好这时他们遇见了正要去田里干农活的雪文山。

    栗商一家人得到了雪文山的救济,很快栗商的病情也大有好转。

    栗商的父亲栗易海心存感激,无言以报大恩,特意请来村里的族长做证媒人,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栗商许配给了雪文山的儿子雪饮。

    从此,两个还处在懵懂时期的孩子,就这样被命运女神紧紧地牵扯到了一起,一生纠缠不休。

    ……

    第二年初秋,正值农田里的水稻成熟的季节时,比奇皇城里的帝王还是想起了这个偏远的小村落,他派人来征兵了。

    说是征兵,其实是抓壮丁充军。

    每家每户必须出一名壮丁去充军打仗,违者满门诛杀。没有理由,因为这是王的旨意,不容抗拒。

    雪文山和栗易海自然也在充军的名单中。

    次日午后,应招充军的村民就被带走了。

    那是一个令雪饮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午后。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天空很阴沉,漫天的乌云似乎就压在头顶一样。

    在村口外的一条蜿蜒土道上,前面是士兵押送着的充军壮丁队伍,后面是尾随着送别亲人的村民。

    男女老幼,无不面带离愁之色。

    人群中妇人们的叮嘱声,和小孩们的哭喊声乱作一团。

    “孩他爹,我和孩子在家等着你回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你一定要回来啊……”

    “爹你别走,我要爹,我要爹……”

    ……

    带领壮丁队伍的是一位身披银白色战甲的将军。

    他此时正稳坐在凶悍的麒麟神兽的背上缓慢地前行着,显得无比的威风。可是,他此刻的眉心却是紧皱着的,似乎他并不喜欢现在的这种嘈杂环境。

    然后,只见他微微向身后的士兵挥动了一下手掌。

    紧接着就有人命令后排的士兵,把后面尾随的小孩和妇人们拦下。

    可是,送别的人们哪里肯就此止住送别的脚步,于是一个个的又都簇拥着向前挤去。

    虽说他们的人数多于士兵们,但毕竟全是些妇人和幼童,哪里是那些壮士们的对手,更何况是一群经过长期锻造身体的士兵。

    拥挤上来的人全被推到。

    有的人倒在了路边尘土中,有的人则直接翻滚到了金黄的稻田里,沾了满身满脸的泥巴。

    即使是这样,前面的的人倒下了,但紧接着后面又拥上来了一波人。

    这一次,士兵们则不会那么客气了,他们纷纷抽出了兵器。

    一个跑在最前面的小女孩被一刀砍在了胸前。

    然后,她就“哇”的一声趴在了路面上,痛苦地挣扎抽搐着,片刻之后身体下面就渗出一大片鲜血。

    接下来,就没有人再敢向前一步了,甚至还有人恐惧的向后倒退着。

    但是,小女孩的母亲却不顾一切地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此刻,正在人群中的雪饮瞬间也崩溃了。

    因为他看清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小女孩正是自己的妹妹,而不顾生命安危冲出去的人,便是他的母亲了。

    雪饮的第一反应也是冲过去,可却被身后一双干枯有力的老手拉住。

    雪饮回过头看时,看到的却是一双悲伤、懦弱而又很无助的眼目。

    这个人正是他年迈的爷爷。

    雪饮哭喊着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雪爷爷的手掌,似乎他也一样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因为雪饮感觉到了那双手上的力气,越抓越紧,以至于把他的胳膊都抓的很疼,痛到了心里。

    与此同时,只见人群前,雪母抱起了自己女儿,手忙脚乱地帮她捂住向外涌血的刀口,可血还是从她的手缝里渗出来。

    最终,小女孩的嘴中还是连续喷出几大口鲜血,刚抬到半空的血手,紧接着就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她似乎是想最后再摸一摸自己母亲的脸。

    雪饮的妹妹就这样在自己母亲的怀中永远地睡去了。

    然后,雪母则像发了疯一样,朝着那个杀死自己孩子的士兵扑了过去。

    后果可想而知,雪饮的母亲也永远地长眠在了她的女儿身边。

    紧接着,雪饮的父亲雪文山也在应招充军的队伍中发了疯。

    两个士兵反手扣住了他的胳膊,但他却丝毫没有要停止反抗的意思。

    雪文山歪头咬住了压在自己肩膀上一只手,那只手被硬生生地咬掉了两节手指。

    失去手指的士兵痛苦地哀嚎着,但没有把手抽回,却是另一只手拔出了背上的刀刃,眼看就要一刀刺穿雪文山的胸膛的那一刻,却被麒麟神兽上的那位将军制止住了。

    “住手!”

    然后,将军从麒麟神兽的背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雪文山的面前,晃动着身上的盔甲发出“咔咔”的沉重金属碰撞声。

    断了手指的士兵有些畏惧地鞠躬,拜道:“卫将军。”

    然而,那位卫将军却连看也没看受伤的士兵一眼,他一直盯着的却是雪文山。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道:

    “男人生来顶天立地,要死也要为国家死在战场上。如果你真想死,以后上了战场有的是机会。……你这么恶狠狠地瞪着我,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杀了我!很遗憾,你还没有资格。现在的你在我面前就是一条狗,我想杀就杀,想不杀,你也只能乖乖地痛苦的活着。至于以后……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记好了,我的名字叫卫正阳。如果某日你没战死杀场,立的战功多了,也做上了将军的位置话,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决战……可不要让我等上百八十年,我可活不到那么久,啊哈哈……”

    说罢,卫正阳又潇洒地跨上了麒麟坐骑,挥挥手,示意继续出发前行。

    “哈哈……”

    “哈哈哈……”

    一群士兵也跟着哄笑着押送着壮丁队伍远去了。

    然而,壮丁队伍中的雪文山却突然平静了。此时,他的双手双脚已是被铐上了锁链,被那位断了手指的士兵用皮鞭抽打着,踉踉跄跄的身影也隐没在了稻田远方路口的转弯处了。

    而村口处的雪饮,却依旧是拼命的挣扎着,痛苦地哭喊着,声音凄惨至极。

    “放开我,他们杀了我娘,杀了我妹妹,带走了我爹。我要杀了他们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报仇……”

    但他已经被雪爷爷携在了腰间,在几个邻里老翁的帮助下送回了村里。

    由于雪饮的哭喊声太过刺耳,有人害怕被远去的士兵们听见,干脆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但是,雪饮还是一直不停地哭喊,挣扎。

    只不过,他的声音现在听来已是含糊不清了。

    就像那天空的闷雷。

    “轰——”。

    “轰”地一声,天地间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豆大的雨滴紧跟着就纷纷砸向了大地。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