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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氛围暂时凝固,空气中弥漫着肉香,也激不起我的一点食欲。如同梦魇般的往事在心头回荡着,诸多不愿提起,想起的人,被一群人强行尘封的事在逼迫中,危机中逐渐苏醒……
一张张熟悉的脸,一个个远去的背影,那么的遥远而又近在咫尺。
北海下,残尸前,绝望和希望的交织,血与泪的融合,永远不灭的记忆。
“爸,妈,你们先吃着,我去果园了。”我决定回来后和向父母说说北海行,告诉他们他们的孙女小赐很快就要过七岁生日,告诉他们,他们有一个美如仙的儿媳妇,有对我很好,很慈祥的亲家。
“吃完饭再说吧。”老爸咀嚼着野鸡肉,抬头对我说,眼中是满是复杂,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摇了摇头:“我吃饱了。”
放下碗筷,起身回到卧室我给周子晨打电话,他们也该快到了。
“陈青,你没事吧?”电话那头传来周子晨的声音,带着丝丝的疲倦。
“我没事,你们什么时候能到?”我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一个人来到果园里,望着夕阳,淡淡地问题。
我的内心很矛盾,想见他们,又不想他们见到我……尘封的往事,一旦重聚就不得不想起,去回忆。
北海十三人,已经有人永远地离开,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我想和你说件事。我们中间有人违背盟誓,出卖了你和荒甲。这段时间不断有人来找我,我问过其他人,也都一样。我不知道他们谁说的是真话,只有和你见面后在着手调查了。”周子晨很担忧,“有没有来找你麻烦?”
我把我这几天所经历告诉他。
我和他在电话里聊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才挂了电话。他告诉我他们这些年过得还算好,不少人已经结婚生子,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部分人功成名就,行业精英。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来,就是因为少部分的人不愿前来而耽搁。
“奴远好了没?”当年从北海出来,唐奴远莫名其妙的痴呆,整个人傻傻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担心他。
“奴海带着他跑遍了所有大医院都无济于事,没查出什么来。”周子晨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
“活着总比死了好。或许他是我们中最幸运的一个。”我打断周子晨,古井无波,可是我心里浮现那个死去的女孩的音容笑貌,和一具残尸。
我又一次毫无征兆地挂断了周子晨的电话,他也很配合的不打电话给我。
墨鸦和七彩雀落在梨树枝头,在暮色里望向遥远的北方啼叫。声声如泣如诉,沧桑,凄凉。
它们应该是想家了,一出来就是七年。人,一生也就十多个七年,它们,更少,可因为我却在异地他乡度过了漫长的七年,对它们和我都是一种煎熬。
“我想回去看我的妻子女儿,再把她们带出来。”我对墨鸦说,“这一次回去,我和你的主人只能是你死我活。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我要报这七年的禁锢之仇,报北海血仇。”
“悬谷,荒原我会带着荒甲一一拜访,看看它们到底有什么能耐。”天渐渐的黑下来,我的心也逐渐宁静,波澜不惊,压抑了七年的年头喷薄而出,像是决堤洪水。“凭什么不再让我踏北海,见家人。”
墨鸦和七彩雀叫声变大,路边的松树上栖息的一直老鹰展开翅膀,在夜色里,向北飞去。
这些年,我只关注着墨鸦和七彩雀,不曾留意过其他的鸟类,没想到我的生活处处被监视,一举一动白蛇青衣人都了如指掌。
“如果我到北海,我的家人伤了一根头发,我一定让悬谷,荒原和你们的主人后悔的。”我大喊。“两只死鸟,到时候我会当着你们的面,炖了那条蛇。黑乌鸦到时候请你吃蛇头。哈哈,哈哈!”
暮色里,我放声大笑,传得很远很远,几条狗从家里跑了出来,冲着狂吠不止。
靠在梨树树干上,听稻田里虫声,蛙叫,不知不觉在果园里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午夜十二点,一轮残月挂在山头,垂下几缕月光。
四下,只有稀疏的声音,村子里也只有一两家的灯光还亮着,稻田偶尔有一两个身影,孤独地走在夜色里。
墨鸦把头埋在翅膀下,熟睡,胸脯有规律地轻微起伏。七彩雀和我一样,注视着黑夜,偶尔仰望星空。
我一个人伫立很久很久,直到月落。
“零,你回来了。”古念一身白衣胜雪,浅笑嫣然,所有的思念都在这一句话里。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温润如玉。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回来了,念儿。”
我和她轻轻相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差不多就可以了。”古长东风,我的岳父,如山一般伟岸,一柄长枪橫在身后,带着忧郁,慈祥的笑着。
白色的发在风中飘舞,我不知道他有多大,除了那一头白发,和头发一样长的白眉毛与白胡子外,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他笑着,和当年第一次见我那样。
我们三个人,在荒原相见。
相传,荒原下有数之不尽的尸体,所以荒原尸气很重,地下有很多的荫尸,形成了一个生态链,是荒原的一大特色。它们有自己的社会结构,有自己的食物链,大多数荫尸只吃腐烂的尸体,少数荫尸专门吃活人。
荒原,是生人勿近最真实的写照。
太阳落山前没有离开,就不得不面对从地下爬出来的荫尸,运气好的话,经历它们一整天的“生活”。运气差的话,被吃掉。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传说,是真是假无从辨别。
北海下的人无事就不会接近荒原。它与悬谷,沙海号称北海三个生命禁区。
我在北海呆了十年,对三个禁区所知不多。最为神秘的莫过于沙海,关于它的一点传闻都没有,进去的人没有一个人出来过。
悬谷,相传有人进去过,活着出来,却没有太多的关于悬谷的传闻。
我问岳父:“你们怎么会进荒原?”
“小赐三年前消失了,和荒原有关。”岳父古长东风皱眉头,伟岸的身躯在说到消失二字的时候在颤抖。“我们找遍了半个荒原都没任何消息。”
“那我就踏遍荒原找到小赐,再踏平了它。”我朝思暮想的小赐不见了,她出生后,我还没见过。
当年,就在她出生的那一天,我们剩下的十二人和一角带血的残衣,被白蛇青衣人,悬谷,荒原来的怪物一起逼迫离开北海,订下约定……我离开,不踏北海一步,他们保古念他们生生世世安平。
三年前,它们就违背誓言,带走我女儿。
“荒原的怪物给我滚出来,否则我不介意使用荒甲让你们彻底灭绝。”我低沉地吼着,第一次发怒。七年来,我不曾跨出家乡几十里,被禁锢,遵守着契约,可它们的行为太让人不齿。
声音刚刚落下,一条青色的巨蛇破土而出,横亘在我们三人面前,嘴巴里叼着一个脏兮兮的女孩,她骨瘦如柴,面无血色,双眼无力地睁着,小手扑腾,挣扎着叫了一声:“爸爸,妈妈。”
“小赐。”岳父古长东风向前了一步,手里的长枪紧紧地握着,在抖动。
“小赐,是小赐啊。”古念大叫,撕心裂肺。
青色巨蛇嘴巴一合,小赐被截成两段,落在了地上,鲜血淋漓。昏暗的眸子失去光芒,没闭上的双眼看着她迟来的父亲……瞳孔中倒映着我的身影。
眼眸里充满——绝望和害怕。
古念喷了一口鲜血,倒了下去,岳父流着眼泪,抱着她。和我站在一起说:“古念,也走了。”
“啊!!”我痛得撕心裂肺,全身都在颤抖,嘴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是你,是你们往死里逼我的啊。”
“陈青,你怎么了,快醒醒,别吓妈。”
我睁开眼,看到了老妈,才明白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我的手心在流血,嘴里也有浓浓的血腥味。
我擦擦嘴,说:“妈,别担心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都躺了四天。手心都被你抓破了,嘴唇也咬破了。”老妈没有哭,可是我知道她心如刀绞,痛得没泪。
我睡了四天,那今天就是小赐的生日。
“妈,帮我去买生日蛋糕,最大的生日蛋糕,最好的生日蜡烛。你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晚上我会给你们一个惊喜。”我没有想到一梦就到了今天,梦里的可怕被我甩到了一边。
七年前,我离开时,古念说过不论我在哪里,都必须给女儿过七岁生日,我们要“千里共明烛”。
“你真的没事吗?”老爸也进了我的卧室,给我端来一碗兔子肉,小侄子跟着老爸,一直抹眼泪,啜泣。
“爸,妈,我真没事。”我吃着兔子肉,顺手递给了侄子一块。
“爸妈,帮我准备生日蛋糕,今晚给你们一个大惊喜。”我微笑着,不去想梦里的撕心裂肺。
我相信一切都会没事的,我有荒甲作为筹码,不论是荒原还是悬谷的那群老东西都得掂量掂量。
爸妈带着侄子去镇里,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生火,烧着热水,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填饱肚子。泡一杯咖啡在梨树下看着枝头的墨鸦和七彩雀发呆。
清晨的阳光很好,不热不燥。
不久之后,江铃,李浩耶开着车,陪伴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我家的院子里。为首的男子看着我,点了点头然后对江铃他们说:“他,和你们不是一辈人。你们斗不过他,很正常。”
“陈青,我是江铃的父亲江成,冒昧来访,还请谅解。”江成上前伸出手来。
一坨鸟屎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手心。他皱了皱眉头,收回手,抽出手帕擦净手,微笑着说:“我带人来给你女儿过生日,你不会不欢迎吧。”
我嘴角抽了抽,那个人出卖得可真是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