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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牧玹的长腿不小心踢到了炕桌,一本医书从上面掉了下来,《金针密传》四个大字,古拙质朴,墨色典雅,牧玹灵台中笼着的迷雾倏然散去,顿感清明。
望着近在咫尺的朱唇,牧玹长这么大头一遭红了脸,他募地躺回原来的位置,抬手摸了摸了自己的额头,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他这是在干什么!?再怎么任性妄为,也不能轻薄无礼到如此地步吧。
牧玹深吸了口气,将心底的杂念收了起来,慢慢地放开贺清溪的手,又拿过不知是谁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小心地搭在她的身上,悄无声息地绕过她下了炕。
客厅里,只有牧老爷子和贺姥爷相对而坐,低声交谈着。
牧老爷子首先发现脚步轻巧的牧玹,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泛起怪异之感,不过,这孩子这一觉,睡得可是够长也够安稳的,又见他精神不错的样子,才舒了口气,觉得把孙子带回老贺这里真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贺姥爷招手示意他过去,牧玹难得有些窘迫,刚刚的事情虽未被人发现,他也没真的做出什么,可面上虽不显,心底却纠缠着丝丝尴尬,饶是他再怎么肆意妄为,仍然是个情窦刚开,未能自知的男孩儿罢了。
牧老爷子让出位置给牧玹,贺姥爷先诊了他左手的脉象,接着是右手,营气蕴热、心肝炎旺,果然是长期睡眠不足才有的脉息,好在这孩子底子好,现在看来还没什么大碍,不过长此下去肯定不行。
贺姥爷琢磨了好一阵儿,抬头便见老战友正巴巴地望着他,忍不住安慰道,“放心,总有办法,不过,我还要再斟酌一番。”
听他说了“放心”两个字儿,牧老爷子是真的放了心,当初他都要没命了,老贺都能将他拉回来,何况是这小小的失眠之症,不得不说,牧老爷子对贺姥爷有着盲目的、全然的信任。
吃过晚饭,牧老爷子带着牧玹辞了贺清溪一家。
车上,牧玹靠在椅背上闭目眼神,老爷子不时飘过来的若有似无的目光让他觉得有些厌烦,虽说他已经决定留下来,可又不想按照他人的意愿行事,之所以跟着出来,并不是他多喜欢这个爷爷,而是相对而言,他更讨厌那个姥爷。
他向来横冲直撞,随心所欲的惯了,父母除了给了他一付身子,还有养大他的钱财,从来没管过他,他是自己一个人挣扎着长大的,他那姥爷也是好玩儿,眼见着大他几岁的表兄是个材质平庸,甚至连守CD做不到的,竟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还要他改姓。
虽然姓不姓“牧”对他来说也没所谓,但“牧玹”这名字跟了他十六年,他已经听习惯了,怎么也不能他们说改就改了啊,难道他脑门上写着“乖孙子”几个字,要不然他们怎么就觉得,他们说怎样,他就会乖乖就范呢,真是一帆风顺的日子过多了,都忘了当初怎么挣扎求存了吧。
牧玹自然知道他这爷爷是真的关心他,可说句真心话,这关心来得有点儿晚了些,他这性子已经定了,这睡不着的毛病,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给了他为所欲为的借口,要不是因为这病,他也不能跟着他离京不是。
不过,想到刚刚饭桌上人家一家的上慈下孝,和睦融融,还有那夫妻俩,眼角眉梢的心领神会,原来这世上的夫妻还有这个样子的,他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反正帝都他已经呆的够久了,或许转学过来也不是一件坏事儿吧,见见不一样的人,就当开阔眼界了。
四合院里,送走了客人,贺妈妈和贺姥爷就牧玹的病症又推敲了一番,严晏和贺清溪在旁听了,才明了牧玹这病症的来源,一时都有些感怀。
尤其是贺清溪,想到上辈子她离开父母家人后的各种伶仃落寞,她长到那么大都苦成那样,何况牧玹那么小一个就无人照料,连他先是避她如蛇蝎,接着又把她的手攥麻了的仇,她都不想计较了。
夜已经深了,贺姥爷催着大家去睡。
贺清溪和严晏答应着,首先回了西厢房,贺清溪睡眼朦胧地跟严晏说了句“晚安”,就要回自己的卧室去。
严晏下意识地拉住她,他心里闷闷的不舒服,不想让她离开,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个牧玹,自打睡醒一觉起来后,待溪溪便有些不同,他还记得在院子里下棋前,他躲着溪溪的模样,可快吃饭的时候,他去喊溪溪起来,却发现本来搭在牧玹身上的毯子竟然搭到了她的身上,尤其吃晚饭的时候,牧玹又选了溪溪旁边的位置,明明当时自己上手的位置是留给他的,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想去深想,却不得不深想。
情之一字,他也是才隔着一层薄纱朦胧地瞧了一眼,他喜欢她,他也希望他们将来能永远在一起,可一切都还太早,他们才十五岁,未来那样长,可能那么多。
他性子一向沉静内敛,决定了要做的事情更是一往无前,可就算他才明了自己对溪溪的情感,也知道两个人要在一起,就得相互的喜欢,既然是相互的,就不是单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事情,他能保证自己的感情,但是溪溪呢?她会不会喜欢他?会不会愿意和他再一起永远不分开?这些问题他以前从来没想过。
严晏的眼神描摹着贺清溪漂亮的眉眼,人说“有美人兮,我心憧憧”,他们的年龄又正是“知好色则慕少艾”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想象她去了师大附中后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后悔建议她来附中,附中一向以学生的学习成绩傲视群校,也因此附中女生的颜值就成了唯一能被拿来诟病攻讦的项目了,这些消息即便他从来觉得无聊透顶,但也有所耳闻。
学校里男生那么多,优秀的也不只他一个,就像今天的牧玹,溪溪还不是看他那张脸看到发呆,万一她喜欢上别人怎么办?!这个问题他连假设一下都觉得呼吸困难。
贺清溪见严晏抓住她,却并不言语,不禁问道,“怎么了?有事儿吗?”
严晏见她倚在自己肩膀上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他想让她离那个牧玹远远的,不,应该说,他想让她离所有人都远远的,心里眼里都是剩一个他才好,可这话他不能说也说不出,他喜欢她却不能控制她,道阻且长,他能做的只有变得更好一途,让她习惯他,离不开他,让她即使面对多少人也只能第一眼就看见他,只看见他。
严晏深吸口气,将贺清溪揽在了怀里,送她回了卧室,既然打定注意让她离不开他,就从这些小习惯开始养成吧,先习惯了他的亲近再说,近水楼台,来日方长,他不相信他等不到那一天,他严晏要办成的事儿什么时候办不成了。
贺清溪已经困的不行,头靠着严晏的胸口都要睡着了,也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儿,躺在床上说了声晚安,翻过身就睡了,严晏拉过被子帮她盖好,才回了自己的卧室。
东厢房里,严时钧在洗漱间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走了出来,见自家媳妇正坐在床头发呆,他爬到床上,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啪一声亲在她的脸颊上,“媳妇儿,想我了吧?”
贺佩兰挣扎着从他怀里爬起来,“一边儿去,我哪有功夫想你啊,我在想牧玹呢,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却得了这么个毛病,不行,你先睡啊,我去查查以往的病例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资料。”
严时钧特别知道他媳妇儿这种,一遇到什么疑难杂症就跟得了神经病似的,不吃不睡都行,可他不行啊,他连忙拽住要让他独守空房的人儿,“媳妇儿,好媳妇儿,昨天晚上你整理那些病案就整理了好久,你不在身边我都没睡好,今天你再丢下我,那我就得跟那个牧玹似的失眠了哈,再说,咱爸不是把那串檀木珠子给他吗,那可是老物件儿,既然咱爸给了他肯定就对他有好处,你看他刚才不就在咱家睡着了。”说着,严时钧猛然想起,“对了,那臭小子,我还没跟他算账呢,睡着了居然还占我闺女便宜,抓着小姑娘的手不放。”
贺佩兰抬起胳膊肘杵了他一下,“去去去,瞎说什么啊你,他们才几岁,再说谁摔倒的时候不会下意识的去拉住旁边的东西做支撑啊,溪溪只是恰好站在他身边罢了。”
严时钧想想也是,孩子们都还小呢,还没到他放火防盗防同桌的时候,严大律师早就忘了他小学时就知道揪漂亮小姑娘的辫子了。
“媳妇儿......”严时钧拽着她的衣角,期期艾艾地,欲言又止,贺佩兰最烦他这个表情和动作,一个大男人学什么不好,学着小姑娘撒娇,气得死人,又笑得死人,推开他凑得越来越近的脸,“别装模作样,有话就说。”
他这么大个男人跟别人撒娇当然怪恶心的,但跟他媳妇就另当别论了,严时钧早就打定主意,要在他媳妇儿面前,呈现方方面面不同的他,“媳妇儿,你说,牧玹那孩子长的那么精致,不知道是像爸爸还是想妈妈哈?”
贺佩兰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没见过他妈妈,不过呢,他跟他爸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俩都长得像牧家婶子。”说着,贺佩兰挑起严时钧的下巴,对着他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瞥开了眼睛,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严时钧虽说也从小被人夸到大的,但他想象了一下牧玹二十年后的样子,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却不得不承认确实比不上人家,顿时觉得一箭正中胸口,可怜他又被自己媳妇如此嫌弃,简直痛彻心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猛地将贺佩兰压在身下,心里暗暗得意,再帅有什么用,她还是他媳妇儿。
今晚的严时钧格外的性致高昂,贺佩兰实在受不住,只得拉下他的耳朵轻声说了句话,最后严时钧把汗津津香喷喷的媳妇儿搂在怀里,安然睡去,果然,在媳妇心目中,他才是最好看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