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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了,如他这样傲骨之人,不可一世,且又心思缜密,能将一切都算计得当,又怎会让楼兰在他眼皮下翻了天。
凤瑶心中了然,只是,如今天下之中除了楼兰大旭之外,其余的全数落到了颜墨白手里,如此之下,楼兰在颜墨白眼皮下的压力可想而知,许是时刻都担心会被颜墨白灭了,而今,楼兰帝王好不容易大寿,便专程主动的邀颜墨白等人过去热闹热闹,不料颜墨白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且还挥两万重兵随行而去,也不知楼兰帝王知晓后,会紧张成什么样子。
凤瑶心头忍不住思量了一番,也未朝颜墨白多加言话。
只道是国与国之间,的确得权衡利弊,威慑为妙,若是一味的谦让有礼,便会助长其威风。
这几日的天气,依旧晴朗。每日清晨,都会红霞密布,绚丽壮观。
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一行人走走停停,赏花观景,也是乐得自在。
凤瑶也不再对颜墨白过问楼兰之事,颜墨白也不主动提及,一路上,凤瑶仅是放开心来,随着颜墨白一道走马观花,闲暇自得,偶尔出去走走,逛逛集市,吃些小吃,听些茶楼小肆里说书人唾沫横飞的牛吹,偶尔与颜墨白入住客栈怡然煮茶,兴致来时,要听颜墨白吹箫,看他抚琴,看他着墨画画。
小日子清闲自得,无风无浪,一片安稳。
凤瑶甜腻在心,幸福之感全身而布。
一行人慢腾腾的往前,本是几日的路程,此番却足足行了半月才刚刚走出大旭的国界,而楼兰帝王的寿辰,终究错过。
待入得楼兰国界之际,凤瑶一行便遇上了楼兰帝王专程遣来等候的官臣。
那人乃楼兰的太师,年月五旬,整个人看着极是圆滑老练,在颜墨白面前的一举一动也恭敬得当,让人挑不出刺来,只是那人着实有些贼眉鼠眼,是以稍稍一观,他的容貌先入为主,便觉这楼兰的太师并非善人。
只是感觉虽为感觉,但一路行来,那楼兰太师对凤瑶一行则是毕恭毕敬,并无半分失礼之意。
凤瑶心生复杂,忍不住朝颜墨白缓道:“墨白,你觉得那楼兰太师如何?”
颜墨白微微而笑,“一般。”
凤瑶神色微动,继续道:“我总觉得,那楼兰太师并非善类,此番楼兰之行,我们可要谨慎防备些?毕竟,此番是踏入了楼兰的地盘,万一楼兰帝王有意算计我们,对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凤瑶心头略是隐忧,仍还是有些防备楼兰帝王了。
这一路过来啊,游山玩水,且也觉天下太平,颜墨白势力磅礴,便也没往一些危险之处考虑,奈何此番一入这楼兰地盘,便见了那楼兰太师那般看似圆滑心狠的人物,是以便危从心来,提起了防备。
只是她都将话说到这程度上了,颜墨白却依旧懒散而笑,面色淡然如初,并无半分起伏,似是浑然未将凤瑶的提醒之言听入耳里。
凤瑶眉头微蹙,忍不住再度道:“我说的话你可听进去了?楼兰前不久才经历内乱,如今我们也不曾完全了解楼兰的政体,此番冒然入得楼兰,万一楼兰帝王对我们不利怎么办?”
这话一出,颜墨白便抬手将她拥了过来,困于怀中,温柔如初的道:“这些事,我早有考虑,凤瑶便莫要担忧了。”
凤瑶心中不安,继续刨根问题,“那你究竟是怎样考虑的?要不,我们不去楼兰国都了吧,直接改变路线去大英或是大周都可。”
颜墨白缓道:“来都来了这里,自然得去楼兰逛逛的。楼兰的草原极是旷达,景色极好,凤瑶该去看看。再者,楼兰前不久经历了内乱,政体不稳,如今楼兰新帝上任,几月过去,却并无太大建树,是以,楼兰帝王翻不得天,也没胆子翻天,且我们此行携的两万大军,也非摆设,打斗起来,我两万雄兵,自然也是可以灭了楼兰。”
是吗?
他嗓音依旧自信,全然不曾将楼兰放于眼里。
凤瑶半信半疑的凝他,正要再言,不料他薄唇一启,继续悠然从容的问:“楼兰虽是有危,但也可全然控制,凤瑶放心。”
凤瑶终是压下了后话,不再言话。
一路上,楼兰国师对他们极为照顾,且礼数周到,每番过得楼兰城镇,楼兰城镇内的官员全数会对凤瑶一行人夹道而迎,恭敬之至。
凤瑶一行人的速度依旧极慢,只要哪个城镇的景色极好,颜墨白便会牵着她去看看,楼兰国师也毫不催促,在旁陪着一起赏景,眼见颜墨白不太喜欢搭理他,便尝试着退而求其次,努力的要与幼帝打好关系。
幼帝倒是乐意与他打交道,只是小小年纪也是老成,不太容易忽悠,反而多次将楼兰国师绕到了话匣子里出不来。
楼兰国师深觉幼帝是得了颜墨白真传,不好对付,再加之颜墨白气势威仪,不怒自威,是以几番接触之下,终究暗中飞鸽传书于楼兰新帝,只道大周帝王与大旭帝王接不易对付,且大周帝王性子从容,讳莫如深,连他都猜不出大周帝王的真正心思,是以万求自家皇上务必要小心应对,隆重相迎,切不可疏待。
他终究是担忧这大周帝王领两万重兵而来是要对付楼兰,是以此番来迎接这大周帝王,也是先来探探情况,奈何大周帝王行事委婉,心性从容,一路上看着都像是在游山玩水,让人猜不出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如此,也正是因为猜不出,心头才越是没底,便也只得嘱咐自家新帝一定要好生对待大周帝王,莫要懈怠,若不然,万一这大周帝王对楼兰生了灭国之意,楼兰上下又得重新震动一番。
这一路上,楼兰国师一直都在热络的赔笑,恭敬的随行,心头所有的锋芒全数敛尽,未曾露出半点凌厉之心。
强者面前,若要保命,便只得收敛锋芒恭敬臣服,要不然就要等着挨打。
楼兰国师深知这点,加之他心思本为圆滑,是以越发的不想得罪颜墨白。
而楼兰边境离楼兰国都大约三日的路程,楼兰国师陪着凤瑶一行人整整耗了十日才真正抵达。
楼兰帝王不敢说什么,待颜墨白抵达国都城时,便开城而迎,且自己还亲自领着楼兰的文武百官在城门口迎接,阵状极大。
颜墨白和幼帝仅是朝楼兰帝王招呼了一声,便落下了车帘子,态度并非热络上心,但楼兰帝王却也不敢生气,当即将颜墨白的车马朝国都城内迎,待得一行人彻底抵达楼兰王宫,楼兰帝王已在礼殿设好了接风宴。
楼兰民风粗犷,连饮食也极为豪放,礼殿桌上的菜,不仅有烤全羊,烤驴腿,甚至还有一些珍稀飞禽之物。
凤瑶看得愕然,只因见惯了精致的宫宴,但这楼兰的宫宴,豪放之至,她则是第一次见,且因各道菜肴都油腻腻的,她着实没什么食欲,仅是草草吃了两口,便被颜墨白亲自送至了寝殿休息。
礼殿的宴席仍在继续,颜墨白中道立场,凤瑶也觉有些无礼,只道是楼兰国师虽瞧着圆滑,但那楼兰的新帝年月三十,瞧着倒是实诚,似是没什么坏心眼,且此番入得楼兰,楼兰新帝亲自相迎,的确算是不容易了,是以,凤瑶坐定在礼殿软榻后,便让颜墨白继续去礼殿赴宴。
颜墨白并不答应,却耐不住凤瑶几番催促,终还是妥协着了,只是离开之前,差了上百兵卫将凤瑶寝殿的院子填满,密密麻麻的守着,戒备十足。
凤瑶无奈的笑,并未拒绝。
待得颜墨白走后,她便开始斜躺在榻上休息,却不料一路舟车奔波仍还是有些疲倦,不知不觉之际,竟是真正是睡了过去,而待许久之后,她则被颜墨白轻轻的唤醒了,她下意识的掀了眼,待目光逐渐清晰的将颜墨白的面容看清之际,鼻子里也闻到了一道道菜肴的香味。
她怔了一下。
颜墨白已笑盈盈的道:“知你吃不惯楼兰的东西,方才我便差人去楼兰王宫的御膳房里专程为你准备了些吃食。”
是吗?
凤瑶忍不住勾唇笑笑,颜墨白则适时伸手过来扶着她坐起身来,随即便将一碗清粥递送在了她手里,又将前方那只摆放了几盘热腾腾菜肴的矮桌朝凤瑶推近了几许,缓道:“快些趁热吃吧。”
凤瑶点点头,开始饮粥。
楼兰的宫宴,她的确是吃不惯,幸得颜墨白贴心的差人去为她重新准备吃食,这般心意,当真是温暖入心。
这一路过来,她几乎每日都会念叨颜墨白的好,只因他对她的确细致入微,体贴之至。
往日与颜墨白两相恩爱,是知晓了情爱的难得,甚至知晓了她与颜墨白的感情是生死相依的牢固,而今与颜墨白平凡相处,则是知晓了两人携手一道,温暖四溢,安稳而又安心。
而这一切,全都是颜墨白给她的。
待将手中的清粥全数喝完,凤瑶才扭头朝颜墨白望来,缓道:“墨白,你对我太好太好。”
颜墨白兴致大好,轻笑出声,“你觉得好便成。”
“你就不怕你一直都这般对我好,会让我越发的懒惰?如今什么事都被你做了,我倒成了真正无所事事之人,日后懒惰成性该怎么办?”
凤瑶继续问。
却是这话的尾音还未全然落下,颜墨白便已回话道:“你的衣食住行,皆有我负责,你本就无需做任何事,好好生活便是。”说着,嗓音稍稍一沉,继续道:“凤瑶,我一直都担忧给你的不够,我只是想陪着你,照顾你,让你能真正的心满意足,如是而已。”
凤瑶笑笑,“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无需再为此担忧什么。”
颜墨白迎上她的目光,略是认真的点头,随即也不再就此多言,仅是差人入殿将碗盘全数收走,待得一切完毕之后,他才稍稍将凤瑶环在怀里,稍稍垂头盯上了凤瑶的腹,薄唇一启,又开始对着凤瑶腹中的孩儿说话。
自打不久前随行的太医提醒颜墨白,说是颜墨白常日若是有空的话,可多对着凤瑶的肚子与肚子里的孩儿说说话,交谈交谈,如此,孩儿降生之后会格外听话,颜墨白信以为真,这些日子在车上或客栈里,便也喜欢对着凤瑶的肚子说话。
每次他这样的时候,凤瑶就静静的坐着,仔细将颜墨白的话聆听,心中深觉好笑,只道是如颜墨白这般不可一世的人,那些‘乖乖’或是‘宝儿’之类的词竟也会从他的嘴里道出,着实让她心生震愕,想来若是外人见得颜墨白如此,心中对颜墨白的敬畏都得降低三分才是。
只是他越是如此,凤瑶则越觉欣慰,这孩儿得来不易,是她与颜墨白都经历过生死大难之后,才重逢,才得来的孩儿,是以她与颜墨白皆极为的上心与珍惜。如今眼见孩儿都还未出生,颜墨白便已如此关切与上心,她自然也是心生宽慰,只道是颜墨白日后,定也会是个好父亲才是。
颜墨白不知凤瑶心思,就这么极其认真的呵哄着凤瑶肚中的孩儿。
整个过程,凤瑶都在认真的听,却是许久之后,颜墨白停了下来,似如累了般一把抱着她上榻休息。
此际,夜色已是浓稠,颜墨白为凤瑶掖好被褥后,便隔空拂灭了烛火。
周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无声无息之中,颜墨白突然问:“凤瑶觉得楼兰帝王如何?”
凤瑶微微一怔,未料颜墨白会突然问这个。
则待沉默一番,才道:“依照面相来看,极为老实,应该不是恶人。”
颜墨白继续道:“看着虽不像是个恶人,但凭借着内乱翻身做主的人,再怎么都该是心思缜密的人物。”
他这话说得极为随意,但却惹得凤瑶心生警惕。
她暗自沉默一会儿,低声直白的问:“墨白,你怎突然说那楼兰新帝了?你且如实与我说是,你是不是想对付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