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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身为大旭长公主,身上肩负着大旭上下的性命,肩负大旭之国的命途与平泰,长公主当真舍得会为了颜墨白一人而弃大旭上下不顾,来换颜墨白的大业有成?当初在下留你下来,自然有在下的私心,但如今,在下终是想问,情爱二字,当真会让长公主你,放弃大旭一切,只为让颜墨白大业有成,性命安在?”待得沉默半晌,他突然低沉沉的出了声。
凤瑶转眸扫他一眼,只觉他双眼着实太深太深,深得让人心紧,她也着实有些不喜他如此认真的目光,随即便下意识的垂眸下来,淡道:“夫妻之人,本为同根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颜墨白若是败了,大旭自然沦为列强分割之食,无法自保,但若颜墨白胜了,大旭,自然可安然而立,百年安在。再者,情爱之事,能入心入髓,东临公子不曾经历情爱,自然不懂,但若日后经历了,便知晓了。”
东临苍面色再度变了变,只觉凤瑶这话极是幽远玄乎,但仔细将她这话思量,终是不曾思出个什么来。
是了,他不曾经历过情爱,自然不知情爱的分量。又或许,他东临苍此生过得着实太过平庸平坦,在自己眼里,虽为潇洒,但如今反复思量之下,终还是莫名的有些羡慕那些所谓的情爱入骨,从而,轰轰烈烈。那般爱情,那般的活法,无疑是他东临苍不曾经历过的,陌生的,甚至如今,也极为难得的有些羡慕的。
这种羡慕之感来得极是莫名,但就这么活生生的浮了起来。待得沉默片刻后,他才强行敛神一番,目光再度朝凤瑶落来,薄唇一启,略是认真的问:“情爱之事,在下着实不曾经历,是以此际,倒也着实有些好奇与羡慕这些呢。就不知,瑶儿身边可还有如你这般性子的女子,若是有,倒也不防为在下牵牵线。好歹在下也是瑶儿的表哥,想必这个忙,瑶儿自当不会拒绝吧?”
这般跑题之言,无疑是将周遭紧烈阴沉的气氛松了松。
凤瑶沉冷的瞳孔也开始缓缓的漫出了几许平和,目光朝东临苍扫了两眼,淡道:“如今你我都为自身难保之人,此际说这些倒也无用。但若,东临公子当真能帮本宫与颜墨白大忙,待得此战消停,大周大胜之后,东临公子想要何等女子,本宫定送你几人。”
“倒是无需瑶儿送呢,最主要还是要找如同瑶儿这般性子的人呐。毕竟,这么多年,在下也算是识女无数,皆无上心之人,偏偏如瑶儿你这般性子,才让在下喜欢呢。再者,在下闲云野鹤惯了,性子偶尔也强势,寻常女子许是镇不住在下,是以,还是如瑶儿你这般女子,才得在下心意呢。”说着,神色微动,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道:“颜墨白那小子啊,本就是个闷葫芦,对女人也喜不解风情,是以,瑶儿若是腻歪了那小子,倒也不防与在下……”
不待他后话道出,凤瑶便淡漠平缓的出声,“东临苍。”
此话无疑是在连名带姓的唤他,又因这番脱口的语气也略染认真,东临苍倒是下意识噎了后话,略是认真的朝凤瑶凝望。
凤瑶并无耽搁,仅是径直抬眸迎上他的眼,继续道:“有些玩笑,本宫倒是不喜,东临公子是聪明人,自该知晓什么玩笑能在本宫面前说,什么不该说。”
东临苍心底自是了然,无奈笑笑,“在下仅是随口一说罢了,瑶儿可莫要生气。”
“虽为随口一说,但本宫还是得解释一句,颜墨白此人,也非闷葫芦,更非不解风情。当初在大旭之际,扬名万里的大旭摄政王颜墨白,那也是清风儒雅,温润从容,便是身上负着佞臣之名,但在京都之中,也颇得京中女子倾慕爱恋,蜂拥角逐。”说着,目光稍稍从他面上挪开,默了片刻,再度道:“本宫还是以为,东临公子若是当真有心情爱之事,便该稍稍对女子认真些,用心些,毕竟,东临公子年岁也已不小,早些成家,也是好事。”
漫不经心的嗓音,卷着几分不曾掩饰的淡漠。
东临苍倒是未料凤瑶也会对他说教,一时,面色也稍稍变了变,随即便道:“倒是多谢瑶儿提醒了。只不过,日后之事,谁又说得准呢,这些情爱之事,自当随缘呢,但若瑶儿身边有如你这般性子之人,介绍给在下,在下也不必到处撒网去搜寻如瑶儿这般的女子了呢。”
说着,不待凤瑶回话,他敛神一番,勾唇朝凤瑶微微而笑,话锋一转,继续道:“颜墨白那小子能遇上瑶儿你,相知相爱,也是他之福气了。许是,傻人终究是有傻福的,那小子虽是命途坎坷,但在情场之上,终是赢家。”
这话一出,他面上的笑容逐渐深了一重。却仍也不待凤瑶反应,便稍稍起了身。
“这秋月殿的主殿,还是瑶儿住吧。毕竟摆设完全,一应俱全,终是比隔壁偏殿舒适些。今日天气着实凉得紧,再加之身子略是疲乏,是以,在下便不再叨扰瑶儿了,先去偏殿休息了。若瑶儿有何事,尽管差人过来唤在下便是。”
凤瑶淡然观他,并未拒绝,也未言话。
东临苍再度朝她扫了两眼,也未再耽搁,仅是挪开目光,随即便足下而动,缓步朝殿门行去。
待得东临苍彻底出殿,在外的宫奴才极是小心翼翼的将殿门重新合上,凤瑶终是松神一番,修长的指尖微微揉了揉略是微胀的额头,待得沉默片刻后,便缓缓起身,踏步朝不远处窗门而去。
待伸手打开雕窗的刹那,冷风骤然自雕窗灌入,寒凉彻骨。凤瑶的湿发与衣袍被吹得高高扬起,浑身也顿时凉薄,她眉头抑制不住的皱了起来,伸手顺势拢了拢衣裙,随即抬眸朝雕窗不远的几名宫奴望去,淡道:“方才御林军押过来的温内侍,此际何在?”
宫奴们迅速抬眸朝凤瑶扫了一眼,随即便纷纷垂头下去,恭然而立,则是片刻,其中一人则道:“温内侍此际正被关在秋月殿殿后的小屋内。”
凤瑶神色微动,漫不经心的道:“将他带过来。”
宫奴们当即恭敬应话,未待尾音全然落下,其中几人便转身小跑离开。
待得那几人彻底消失在殿外的廊檐尽头,凤瑶这才将目光收回,缓缓转身,回至殿内的软塌坐定。
这秋月殿的主殿,的确摆设齐全,且那些长案矮桌,宽柜书橱,皆似上等木材而为,雕刻精致,仅是稍稍一观,便知价值不菲,只是,纵是这屋内的东西皆是精良,但却不曾给人一种虚浮表面的浮华,更多的,则是一种简约与高雅,不油腻,不虚浮,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低调与精贵。
不得不说,比起其余宫中的虚浮奢华,这秋月殿的摆设,算是内敛精贵了,甚至,也如那大英太上皇一般,本在她眼里是恶名昭著,但待亲眼一观,则见腹黑阴沉,讳莫如深,着实未有卫王那般的滑腻与虚浮,反倒是给人一种实打实的厚重。
也正是因为这点,那大英太上皇,才全然令她不敢懈怠,不敢小觑。
思绪翻转,正待出神,却是这时,门外突然有宫奴恭敬小心的嗓音扬来,“姑娘,温内侍带来了。”
“带进来。”凤瑶应声回神,敛神一番,漫不经心的出声。
则是这话一落,不远处的屋门顿时被人稍稍推开,随即,几名宫奴押着五花八绑的国舅入门而来。冷风骤然顺着那殿门的缝隙钻入,凉寒四起,不远处那暖炉上的火苗子,也被冷风吹得猛烈摇曳,似要骤然熄灭一般。
凤瑶稍稍抬眸,径直朝那国舅望去,则见他面色阴沉之至,杀气尽显,那双漆黑的眼,似是积满了震怒,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要彻底将凤瑶凌迟。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凤瑶心中了然,面色起伏不大,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起伏不大。仅待国舅被宫奴们押着站定在软塌前时,凤瑶才淡然出声,“有劳了,尔等先出去吧。”
宫奴们神色微变,面面相觑一番,随即不敢耽搁,忙朝凤瑶点头行礼,而后自然而然将国舅放于地面,转身而离。
国舅满面的阴沉,怒意高涨,心底的杀气与愤慨似要冲碎他的心房,奈何即便如此,也即便是想不顾一切的跳起来杀了面前这女人,但身子却被绳索紧紧捆绑,挣脱不得,甚至此际连站立都是无法,更别提要跳起来要面前这女人性命。
之事如今受制于人,挣脱不得,但终还是不愿卸了满身的傲骨。他挣扎几番后,便已全然放弃,随即侧躺在地,双眼恶狠狠的朝凤瑶盯着,怒道:“臭娘们!你究竟想如何?”
臭娘们?
凤瑶眼角一挑,面色也稍稍沉了半许。
她并未立即回话,仅是居高临下的将他扫了一眼,随即便缓缓起身,往前而行,待站定在国舅身侧,她满目凉薄淡漠的凝他,她那双漆黑的瞳孔,冷光流动,似在观蝼蚁与死人一般,淡漠之至。
国舅突然被她这种目光震了一下,却也仅是片刻,他便再度敛神一番,恶狠狠的朝凤瑶怒道:“臭娘们,你究竟想如何?你若识相,还不快将我放了?你莫要忘了,如今易儿乃大英太上皇极为重视之人,你若敢对我不利,易儿定不会放过你!”
是吗?
这话入得耳里,便是不曾畏惧,但终究还是在意的。
甚至也打从心里的不愿承认她大旭堂堂的皇子会碎了自尊的成为大英太上皇的男,宠之人,但如今听得国舅这般言语,心底深处,终是勾起了几分一直压抑着的冷冽。
凤瑶眸中顿时刀光漫步,则是片刻,左脚也微微而抬,顿时踩在了国舅的脸上。因着力道略大,国舅的脸颊被踩得略是变形,连带呼吸都略微受制,整个人蓦地增了几分窒息之意。他眉头蓦地大皱,到嘴的怒骂之词终是识相的噎了回去。
凤瑶则居高临下凝他,阴沉沉的问:“说了今日要取你性命,本宫,自然不会食言。只不过,但若国舅表现得好,本宫自是可以饶你不死。”说着,嗓音一挑,淡漠清冷的问:“你与赢易,如何抵达这大英的?又是如何,成了大英太上皇身边之人的?”
国舅心底剧烈起伏,眉头紧皱,神色汹涌起伏,一时之间,并未言话。
凤瑶耐性缺缺,仅候了片刻,足下便已加重力道。
国舅顿觉整个脑袋都快被凤瑶踩碎一般,饶是如今满心的怒意与杀气,但待死亡逼近,所有的骨气竟莫名的龟裂碎开,随即片刻,他终是断续艰难的道:“你,你先放开我,我便,我便告诉你。”
短促的几字,无疑是努力的从喉咙中挤出,却是待得这几字刚刚道出,整个人便窒息得越发厉害,那一种种呼吸不得的紧蹙感似要彻底压碎心脉,难受入髓,却又挣脱不得。
“国舅若是不愿说,本宫,便就不强求了。反正如今你已落入本宫之手,你这条性命,你既是不愿自救,那本宫,就全然收下了。说来,当初知国舅在大旭叛乱,本宫便盯上你性命了呢,如今你逃来大英,本以为大英太上皇会护你性命,只可惜,国舅好歹也是纵横朝堂多年之人,又怎能如此的糊涂,竟还天真的以为一国之主竟还会对区区一个别国无用之人上心?这不,国舅虽在大英受重用,但终还是成了大英太上皇的弃子,且不仅是你,便是赢易,只要本宫愿意,不出几日,赢易定也成大英太上皇的弃子。”
嗓音一落,足下再度漫不经心的施力,国舅浑身的崩裂感越发强烈,心跳如雷,此际浑身的傲骨终是碎得渣子不剩,脑袋也发白发懵,焦灼惊惶的道:“你,你若当真杀了我,你定会后悔!只要,只要我死了,大周定亡,颜墨白,颜墨白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