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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是片刻,他继续道:“大盛之人欲瓮中捉鳖,只可惜,他们捉的可不是鳖,而是虎狼。想来那大盛太子,倒也并非太过窝囊,不堪一击。看来,日后之戏,两两交手,定可过瘾。”
伏鬼满是复杂的面上卷了几许微愕,则待回神过来,他瞳中也闪出了几分阴狠与谨慎,“皇上,不若属下差人去下一个关口看看。”
颜墨白并未拒绝,轻微点头,若非伏鬼一直紧紧的将他盯着,此际定是察觉不到他已点了头。
而待伏鬼正要转身离去,不料足下未及动作,颜墨白便再度出声道:“此番探路之行,你亲自领人去。偿”
伏鬼怔了一下,着实未料自家主子会让他亲自领兵去。
不过是探路罢了,何需他亲自出马,更何况,此番营地之中,他还得监管三军,何来有空去前方探路。
“前方关卡,定埋伏了不少大盛兵卫。一旦开打,若我方遣出之人皆无生还,如此,探路自然无果,且也浪费时辰。你且亲自领兵去,无论如何,都必得归来告知消息。”
伏鬼了然过来,恭敬点头,随即瞬时敛下了满面的微诧与复杂,转身离开撄。
天色阴沉,雪风交加。
待得伏鬼领着数十轻骑策马奔远,颜墨白才幽幽的望向前方官道的尽头,目光凝在那些被马蹄扬起甚至震落的飘飞白雪,瞳孔微缩,低沉出声,“来人。”
短促醇厚的二字一落,瞬时,有兵卫即刻上前恭唤。
“朕的锦盒,可安然抵达大旭京都了?”颜墨白漫不经心的问。
这话一出,那立在他身后的精卫当即道:“已是送达了。是昨个儿夜里抵达宫中的。”
“大旭长公主可有什么回话?”颜墨白再问。
精卫分毫不敢隐瞒,忙道:“未回话。依照苍鹰连夜带回的消息,说是长公主将锦盒赏给一名宫奴了,且无任何话反回来。”
“是吗?”
颜墨白幽幽脱口二字,语气淡漠疏离,本是面无表情的脸,此际,已极为难得的皱了眉。
冷风不住的四方扬来,拂了他的墨发与素袍,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动,落在风里雨里,淡定自若,从容风华,无端,像极了即将羽化的谪仙。
不远处,一名青衣女子静静立在马车边,浑身单薄,纵是面颊冻得发白,唇瓣发乌发紫,竟仍如察觉不到冷一般,一双悲戚不甘的双眼就这么静静的朝那远处的素袍之人望着,一直望着,似要将那人脊背盯出一个窟窿来。
“大公主,此处风大,大公主身子本是弱,还是先回马车避避。”
高良顺着司徒凌燕的目光朝不远处的颜墨白扫了一眼,叹息劝慰。
这大盛大公主倒也痴情,明明这一路自家皇上浑然不理会她,奈何她仍是一腔倾慕付诸在自家皇上身上,也不怕收不收得回来。
“高良。”
仅是片刻,司徒凌燕低低出了声。
高良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只因这些日子以来,他虽仍是与这大盛大公主偶尔同车,也虽在场的精卫们都知这大盛大公主已被赏给他了,但只有他自己知晓,他不曾与这大盛大公主*过,且这大盛大公主对他也极是淡漠,常日连话都不会与他多言,更别提,唤他的名字了。
“大公主有何吩咐?”高良顿时提了精神,稍稍放缓嗓子问。
司徒凌燕似是觉察不到他放缓了嗓子,一双悲凉幽远的瞳孔,依旧发痴般凝在那不远处的素袍之人身上,低沉沉的问:“你说,若你倾心于一人,久追而不得,如此,你可该放弃了?”
高良抓抓脑袋,的确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回话。
这等男女之事,他这老粗的汉子岂能知晓。只不过,所谓的还是有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是以……
高良正了正脸色,犹豫片刻,缓道:“大公主,强扭的瓜不甜。”
他回得倒是略微客气,语气也无任何锋利,奈何这话一出,面前这女子似是有些怒了。
她陡然转眸朝他望来,一双悲戚的眼睛此际竟风起云涌,陡然间积攒了太多太多的不敢与狰狞,“是吗?但若你对那人掏心掏肺,甚至那人要对你抄家灭国,你仍对他旧情难断,只要看着他便心头发软,你既是陷得如此深了,且还是舍不得将他从心头剜掉踢开!你已付出了这么多,如今你要放弃吗?你若放弃了,别的女人自可趁虚而入,受你心上人的宠溺,理所应当的毒霸他的一切,如此,你仍要放弃?倘若你稍稍努力一点,那人,许是就是你的!是你的!”
她嗓音急促难耐,话到后面,苍白的面上竟漫出了几许不正常的怒红。
高良委屈得不行,本不过是一句依照常理而言的话,却不料引得面前这女子如此恼怒癫狂。
他按捺心神一番,朝面前女子打量几眼,叹息一声,“大公主既是将话说到这层面上了,高良也不便多言。只是仍有一句,高良倒要劝劝大公主,也算是因你我相识一场,是以便想站在外来人的立场上点拨一番。”
司徒凌燕瞳孔皱缩的凝他。
高良也不耽搁,缓道:“大公主随军也有些日子了,何曾见得皇上对你有半分善待。便是你道出了虎庸关薄弱之处,但皇上对大公主仍是不曾改观半许,更不曾将长公主从我身边接走。就论这些,皇上许是对大公主的确没那意思,而大公主方才言道的那一切,许是也对皇上死心恼怒了,你许是已经不爱皇上了,仅是在不甘罢了。你不甘你苦苦追求皇上这么久,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也妒嫉皇上会弃你而与其余女子相爱。”
说着,嗓音稍稍一沉,语气越发的语重心长,“大公主放弃皇上吧,皇上绝非寻常之人,不会有情爱的。以前皇上对大旭长公主那般好,甚至还会为了大旭长公主出生入死,但后来呢,皇上还不是弃了大旭大公主。皇上对大旭大公主都非真心,对旁人,更是逢场作戏了。是以,大公主,皇上本是无情之人,你又何必苦苦执着。”
“你懂什么!你当真以为他无欲无求,无心无情?他若真正无情,本公主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你可知今日的一切是谁造成的?是大旭长公主,是她姑苏凤瑶造成的!若不是姑苏凤瑶为了替大旭报仇而怂恿颜大哥对付大盛,我大盛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司徒凌燕也不会被颜大哥鄙夷恶对!是姑苏凤瑶抢走了颜大哥,抢了我的一切,我司徒凌燕此生,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颜大哥被她蒙蔽!又如何能看着那心肠歹毒的女人坐拥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包括,颜大哥的爱!”
司徒凌燕发疯似的朝高良大吼,情绪激动之至,甚至说着说着,那双狰狞盛怒的瞳孔顿时发红,煞气重重。
高良惊得不轻,生怕自家皇上听见,忙拉住司徒凌燕的手腕,焦急道:“大公主莫要多说了,万一被皇上听见,许是又得责罚你了。你若当真喜欢皇上或不愿放弃,那你争取便是。但即便要争取,也得先保住性命,保护你自己才才是,要不然连命都没了,你何来机会让皇上喜欢你。”
“是了,是了。”
司徒凌燕瞳孔皱缩,极为难得的将高良这话听了进去,喃喃道:“是啊,我要让颜大哥喜欢上我,我要让他重新喜欢上我。他是爱我的,只是被姑苏凤瑶一时迷惑罢了,他是爱我的。”
一听这话,高良顿时愕然无奈,着实未料面前这女人竟会仅听他半句。
“让皇上喜欢大公主,自得从长计议,大公主先莫要激动,先回马车避避风。”
高良再度放缓了嗓音,再度宽慰。
司徒凌燕浑身发着僵,竟开始挪着步子动了,只是她着实在雪地里站得有些久了,足下突然一动,全身竟僵硬发麻,随即身子顿时失了重心,当即要朝旁边斜倒。
高良微微一惊,顿时眼明手快的伸手去接,不料司徒凌燕也在惊慌中顿时扯住了他的手,猛的用力一拉,高良顿时猝不及防的被她扯了下去,足下也是不稳,整个人蓦的斜倒。
刹那,两人猛的摔在了地上,且是司徒凌燕垫底,高良稳稳的摔在了她身上。
常年行军打仗的粗汉,身子自是极为结实,此番他这一摔,竟差点将司徒凌燕的肋骨全数压断。
司徒凌燕抑制不住的惨哼一声,面色煞白,周遭不远处的精卫们则是纷纷朝她二人投来异样惊愕的目光,则是片刻,有人开始调笑,“高副将倒是艳福不浅,常日在马车里与姑娘作乐也就罢了,竟还要在马车外恩爱作乐……”
司徒凌燕瞳孔猛缩,不待那人将话道完,她陡然挪着眼珠朝那言话之人锁去,阴狠的道:“闭嘴,信不信本公主杀了你!”
脱口的嗓音,纵是有些气喘不匀,但脱口的嗓音,却是威仪冷冽,煞气腾腾。
那精卫下意识的噎了后话,待听清司徒凌燕的话来,面色也是陡然一变,“难不成还当自己是大盛的金枝玉叶?而今到了这军营里,你不过是个被皇上赏给高副将作乐的妓子罢了。”
“你……”司徒凌燕气得不轻,发紫的唇瓣颤抖不堪。
高良急忙从她身上爬起,当即抬手去扶她,目光则朝那言话之人落去,忙道:“刘副将也少说几句,大公主虽性子直,但她终归是个女子,你与她一般见识作何。”
刘副将瞳孔一缩,眼角一挑,冷笑一声,“这么快就开始心疼她包庇她了?高良,我且与你说,这女人可非善类,更非容易捏碎的瓷娃娃。她可是大盛的女将军,是可领兵叱咤的人物,你可莫要被她皮囊所迷,就忘了这女人也是要吃人肉喝人血的。”
嗓音一落,即刻走开。
高良眉头大周,心生云涌,却待回神过来,眼风之中,则见那本是站在不远处的素袍之人,竟已缓缓回了主帐。
高良神色稍稍而宽,只道是自家皇上身子未愈,多吹风实在不宜,此番终是归得帐子,倒也让人放心。奈何,心底本是正思量这点,却待得将司徒凌燕彻底扶起,便闻司徒凌燕突然道:“高良,帮我一事可好?”
高良面色一变,方才刘副将那话还在心口盘旋,而今一听这话,着实忍不住心疑。
“大公主想让我帮你什么?”他沉默片刻,开始低声问。
却是尾音还未落下,司徒凌燕竟陡然推开他的搀扶,随即蓦的跪在了他面前。
他惊得不轻,惶恐惊愕的要弯身朝司徒凌燕抬手扶来。
司徒凌燕则一把打开他的手,低沉沉的道:“颜大哥不让我靠近他帐子,伏鬼常日也防我防得厉害。如今伏鬼终是离开,是以,望你领我至颜大哥帐前,我有话,要与颜大哥说。”
这话入耳,高良瞳孔一缩,面色也越发变了。
这女子,竟是如此执着!
想来自家皇上该是极不喜她的,若是不然,也不会不准她靠近他的帐子,且每番这女子不死心,有意要朝那自家皇上的帐子靠近,别看是短短的一截距离,但中途总会有精卫上前阻拦,甚至偶尔之际,伏鬼也会亲自过来让她走远。
如今,此番伏鬼的确是策马走了,未严谨的守在自家皇上帐前了,而他高良这军中副将领着这女人靠近自家皇上的帐子,自是可能。只不过,如此做的后果,许是会惹怒皇上,那时候,他高良岂不是要被皇上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