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红灯笼(一)

红心李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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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清浅这一生活得离奇,十年前她被视为野种饱受辱骂,两年前她被视为叛臣余孽众人追杀。

    而如今,她,却成了这些人的救世主。

    多么可笑……

    千树万树百花怒发之际,这清晨来得安闲自在,春风万里的壮志情怀在过路人心中。这份壮志情怀落在她的怀里反倒有些烫手,不知如何去握住。

    咚咚咚……

    很有节奏的敲门声,不会是玉乾。

    东方清浅披上件外衣,一股暖意从外头钻进,直扑她怀中。

    低头,瞥见一黑布隆冬的脑袋,下意识手腕间一使劲将那人推到门口。

    一个踉跄,那人一屁股着地,发出平地一声闷响。

    “哎哟……”声音像是个孩子,屁股底像是坐破了什么,红色……难不成是血?

    “啧啧……”清浅正要伸手去扶,玉乾好巧不巧撞见这情形,“一国之君,竟出手伤人。”

    出手伤人?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连忙收起。

    “此人来路不明,意图袭击,蓝衣,将他给我关起来。”

    蓝衣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蓝衣?”

    蓝衣眼光飘落在地上那人。

    只见那个黑布隆冬的圆脑袋缓缓抬起,露出核桃圆眼,肉嘟嘟的俩颊一捏还能回弹。

    真是个小孩?

    东方清浅蹑手蹑脚,走至他跟前,刻意换了个语气,“你是何人?我认识你吗?”

    核桃眼微眯,嘴唇微微隆起,出口两个脏字,“泼妇!”

    泼妇?东方清浅是泼妇?倒是新鲜。

    清浅插着腰,嘴边一丝不知所云飘上,故作一副泼妇姿态盯着他。孩子缩着个脑袋,像是怕了。

    话语上还是不饶人,“泼妇,别拿眼睛瞪着我,我可不怕!”

    一旁眼光一闪,这二字逗得他不自觉微笑,“这孩子眼尖,是个可造之材。”

    “你若还是这副悠然无睹,我让蓝衣关你回三等厢房。”

    三等厢房四字一出,倒是管用,玉乾再也不对这“泼妇”二字,作任何评价。

    孩子抖抖身上的灰,回头看着地上被他一屁股碾成片的红灯笼,眼眶泛红。

    这是爹爹昨日让他赶出来的成品,今日要送去宫中竞选,这如今怎么办是好?

    目光再次落到那个女人身上,都是这个倒霉女人,害他的一切辛劳成了灰烬。

    东方清浅被这目光盯得浑身长毛,这孩子什么情况,没头没脑地往她身上窜,还这副神情望着她。

    “你!”孩子挺直身子指着她,汹汹气势而来,“告诉我,女帝在何处?”

    折腾半天,这孩子就是来找她的?这核桃眼鱼嘴弄成这一副讨人厌的模样,东方清浅装作没听见。

    他转头走至玉乾跟前,依旧是那副傲人姿态,“你!知道吗?!”

    玉乾朝着孩子眼神一转,手指小心指着左侧,那孩子果真上当,立刻捡起地上的碎纸朝着左侧一溜儿没影。

    “你干嘛骗小孩儿?”

    东方清浅那副眼神,倒像是在讨债。方才不还针锋相对,倒心疼起那孩子了。

    他支支吾吾后退了一步,指尖夹起一片柳叶,姿态依旧悠然,“这孩子,应该就是陈礼口中的小师弟。”

    对,红灯笼。原本以为,世卿门下该是和陈礼、纪无双、李元时一般懂得礼数的弟子。

    怎么是这么一个出口成脏的小子?

    “怎么,知道这孩子长得不是潘安之貌,想反悔了?”眉间一挑,他故意惹事。

    “五公子这脑子,没,长,好。”目光一定,直勾勾抓紧他淡然的目光,但转而一松,低声问道,“方才,为何阻止我?”

    方才那一幕,只要她告诉那孩子她就是女帝,接受他送入宫中的红灯笼,就能轻而易举将此事解决。

    但——此人却出面阻止,以她对玉乾的了解,定是有原因。

    “倘若,方才就告诉那孩子,你可知就乱了所有计划?”

    什么计划?他们——有说过任何计划吗?

    眼神落在地上那个圆坑,他嘴角再次自若扬起,“他会知道这份荣誉,是您为了拯救他而特意授予的。不是出自内心的接纳,对这爷俩,没用。”

    这“没用”二字,倒是戳中了她的心。

    “那该如何?就那小子做的灯笼,我还得好好欣赏不成?”

    正解,好好欣赏。

    “不如,据此机会,办一个灯会。”

    “灯会?”

    “灯会中有国选花灯,正好也给这爷俩一个机会。”目光灵动一闪落入繁花间消逝,“到了国选,岂不就是你出手的时候?”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摆明地走后门,东方清浅还是第一次办这种事。

    屋檐上喜鹊叫春,这副好景象,确实热闹。灯会,东方国许久没有这番热闹过。

    但这灯会上的花灯要真被她选中,这小子得上点心。

    后院内,也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什么!你把送入宫的花灯给弄坏了!”这小子的爹爹也是这暴脾气,“混账!该死的!***!……”出口成脏,怕是这耳濡目染自学成才。

    孩子委屈,将来龙去脉说得仔细,自然这样的故事爹爹听过几遍也就习惯了。

    “好了好了,堂主的贵客,你小子也敢去打扰,真是不知好歹!明知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也不好好护着,你摔着,这东西也不能摔着!”

    孩子看着手心的擦伤握得更紧,“我,不会再犯了。”

    “你可知你爷爷倾尽一生心血所做出的那盏绿柳浮华灯是如何毁的?!”

    孩子嘟囔着,“不就是年纪大了,脚上一滑给摔碎的……”

    “你还学会犟嘴了!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想做出一盏好的花灯了!”

    好的花灯?孩子嘴角一笑,他干嘛要做花灯,做风筝或是做木玩都是好活儿,为何偏偏要做花灯!

    孩子,果真还是挨骂了,少不了一顿恶揍。

    好在这女帝公文下来,举国上下都要举办一场盛大的灯会,他爹爹一瞧,双眼带着星光烁烁落在一个孩子身上。

    “知道该怎么做吗?”

    孩子紧紧握着比他手还大的锥子,眼神一定,“知道!”

    比锥子大的,是爹爹塞给他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