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转瞬之间

月夜诚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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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家庄园的算计,叶楚不知道。数日后一早,叶楚收拾这几日打来的野物,准备挑到山下去卖。

    纵崖山位于夏国南疆,与南边的大商国接壤,与西边的大周国东南也离的很近,山下五十里外的崖州城地处交通要道,是连接三个国家的枢纽,商旅往来络绎不绝,附带的周围的小城镇也很繁华。

    叶楚要去的也不是崖州城,而是山下最近的小镇,唤作盘山集。

    因为靠近大山,小镇里的人相对比较淳朴,很少出现碰瓷骗人的把戏,每月逢五、十的日子,边有一个集市,周围十几个村庄的人便来这里交易,互通有无。

    自打三年前起,叶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挑着猎物到这里卖了换钱,买些生活必须之物。

    每次来到这里,叶楚的心情都是很愉快的。

    “叶小哥,今儿个又打了什么猎物啊?”一个大娘端着一盆衣服,笑呵呵的和叶楚打招呼。

    “陈大妈,你老早啊,前两天我抓了一条蛇,那蛇胆不小,等会我给您留着,陈大爷的风湿病应该能缓缓。”

    “多谢啊,叶小哥。”

    “叶小哥,前几日我给你预定的熊胆,可曾有?”

    “华大夫,你吩咐的东西我能忘了吗?我足足找了一个多月,才找到一头老熊,熊胆我待会就送过去。”

    “叶小哥真是信人啊!”

    “陈大夫过奖了。”

    叶楚和沿途遇上的人聊着,显得十分熟络,事实上小镇的人非常淳朴,拿到叶楚给的山货,都是用积攒的银两,或者珍贵的药物换取。

    路边有一家小面摊,虽然不是大车店,可是集市所在,往来的行商也有很多,一些赶车的汉子便在这里歇脚,说些天南海北的事情。

    叶楚卖完山货,便在摊位上坐了下来,一来吃些东西充饥,二来从这些有点见识的行人口中,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行情。毕竟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许久,学的一身杀熊赴虎的本事,却因为活动范围偏小,对这个世界还算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呢。

    赶车的汉子王大田“呼哧呼哧”吃完饭,放下碗筷,开始拉呱起来。

    王大田和其他几个吃面的汉子,都是本地人,也各自都有一辆不算破旧的大车,每日都给镇上的几家店铺载运货物,从盘山集到崖州,再从崖州回盘山集,期间也拉人、拉行李,他们算是小村镇的有头脑有见识的人物,对于小小的盘山集来说,一向喜欢卖弄的王大田,也算一条好汉了。

    只是今天的王大田语气颇有点低沉:“要说我们崖州三十年来,一向太平,可是这两年却不消停。听说半个月前,崖州城东五十里铺,被猛虎寨的山大王们给洗了,那可真惨!这天杀的强盗,烧杀辱掠,无恶不作啊!”

    旁边的一个汉子道:“我也听说了,两个月前崖州东南的水泡子那一片,被猛虎寨的山大王抢了七八个村子,当地的大户童路家,被洗劫一空啊,据说童家的男丁一个也没活下去,媳妇,姑娘全被劫上山了。”

    “我还听说,咱们盘山集沿着山路往北二十里,不是有个毛大老爷吗,和崖州的官府喝了一顿酒,便把童家的田地都买了下来,毛大老爷马上快成毛半州啦。”

    “哎呀,那毛大老爷也敢去那里买地?不怕被猛虎寨的大王们惦记?”

    “呵呵,毛大老爷和官府的老爷们关系这么好,说动一下,让他们出兵剿匪多好。”

    “哼!我看悬,崖州城的官兵都忙着和大商大周的商人做买卖呢,哪里有空去剿匪?反正那山贼也不敢去攻打崖州城。”

    叶楚边吃饭边听大伙聊天,眼神动了动,没有说什么。却听有人在问王大田:“大田哥,如今世道不太平,有山大王抢劫,你还敢干这个赶大车的买卖?你不怕半道上被劫了去?”

    王大田笑道:“我怕个球啊,那猛虎寨在崖州东边五十里外,我们在崖州西边,那山寨不去洗劫别的地方,跑我们这里抢钱?那还不折了本?”

    “哈哈……”

    旁边一个同样赶车的汉子笑道:“叶小哥,我看你年龄也不小了,别整天往山上打猎了,不如跟着我们赶车,积攒点家当,也好娶个媳妇。哈哈哈。”

    叶楚呵呵一笑,还未答话,又有人道:“说的也是,叶小哥也考虑一下,你看收养你的老猎户刘伯钦刘大爷,打了一辈子猎,也打了一辈子光棍,你叶小哥年纪轻轻,得早点出来见见世面,不然再是一副好相貌,也没有大姑娘小媳妇看上你啊,哈哈哈……”

    “陈大哥,你这么招揽叶小哥,莫不是陈大嫂刚给你生了一个闺女,你不会现在就想着招上门女婿了吧?”

    “哈哈……”

    叶楚没有多说,大家以为小伙子木讷,也不以为意,众人正笑着,有人还要继续说笑,突然镇门口方向走来一个身着朴素,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约莫十四五岁左右,身材廋弱,嘴巴却是嘹亮,离着小摊还有几丈远,就在那里喊:“王大叔,你的衣服做好了。”

    应声的正是王大田,见小姑娘在喊他,笑道:“哦,小茹姑娘啊,我的衣服这么快就做好了。”

    小茹姑娘将衣服递上,道:“是啊,你看看。”

    那王大田把手往身上擦了擦,方才接过衣服,细细看了一遍,赞道:“不错,不错,这衣服做的真不错。”

    小茹道:“王大叔客气了,要是你喜欢,以后做衫子只管找我家,大家都是街坊,价钱一定会便宜些的。”

    王大田连连点头道:“那得是,那得是。”

    小茹顿了顿,一个半转身,仿佛刚刚注意到叶楚也在,声音一下子不那么嘹亮起来,细声细气的道:“呀,阿楚哥哥也在啊。”

    这声音委实变化有点快,不过叶楚怔了一下,周围的人也都惊诧了一下,但大家都是走南闯北惯了,哪里不明白小茹的表现,不仅露出了微笑,还有的人瞥了一眼老陈,哈哈笑了起来。

    叶楚忙道:“是,是,我也在。”

    小茹也立刻注意到了叶楚身上的衣服,道:“阿楚哥哥,你的衣衫有点破了,人家给你缝一下。”

    小茹身子瘦小,长相普通,鼻子上还有几个雀斑,可是一双眼睛却是大的出奇,晶莹透亮,就像黑宝石一般,此时盯着叶楚的衣服,仿佛猫儿盯着鱼儿一般,已经开始伸手抓住了叶楚的衣服,细声细气的道:“阿楚哥哥打猎辛苦,衣服脏了也不知道,要不脱下,我带回去给你洗一下。”

    虽然是姑娘家,可是说话语气却很坚决,而且已经开始伸手宽他的衣衫,叶楚大惊,慌忙摆手道:“啊,没事,没事!小茹姑娘,你不要太客气了,我……我这衣服昨日刚浆洗干净,而且就这一套衣衫,脱了可就没得穿了。”

    小茹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殷殷嘱咐道:“阿楚哥哥,你虽然整日山里打猎,可也不能只有一套衣衫啊,这样吧,你随我回家一趟,我帮你量量身材,给你做一套新衫子吧。”

    昨日面对几十条大汉,叶楚半点不惧,刚才被几个相识的汉子说笑,叶楚也不以为意。这会面对一个身体瘦弱,只会缝制衣服的小姑娘,叶楚居然手忙脚乱,脸上汗水都流了下来,很是狼狈不堪,道:“多谢小茹姑娘,多谢多谢,那个……我还不需置办新衫的,等我想做衣服的时候,一定找姑娘你帮忙……”

    此时的叶楚不知所措,偏偏周围认识的几个汉子在那里起哄:

    “叶小哥,小茹姑娘一番心意,你还推托个啥?”

    “就是啊,童大娘一身好手艺,小茹也从小一手好针线,你不如做个上门女婿吧。”

    “是啊,整天山里打猎,回来还得自己做饭,有了小茹,可就有人知疼知暖了啊!”

    “难不成还真等着老陈的闺女长大啊,那还得十八年呢。”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小茹脸上便浮起一抹桃花似的嫣红,一双大眼睛如水滴一般,羞窘不堪地顿足道:“哎呀,你们胡说什么呢,人家不理你们了。”说着捂着脸飞也似的跑走了。

    望着姑娘逃走的身影,小摊上传出更加响亮的笑声。

    王大田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楚,道:“叶兄弟,看来你深藏不漏啊……”

    “叶小哥不简单。”

    “哈哈,老陈你晚了一步啊!”

    便在此时,小摊上的碗筷突然“铛铛铛”震动起来,紧接着大家注意到,脚下的地面也微微晃动,耳边也仿佛传来什么声音。

    有人下意识的喃喃说道:“莫不是翻地龙了……”

    话音未落,街口便有人喊道:“强盗来啦!”

    叶楚心中微微一惊,立刻转头看去,只见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挥舞着武器,冲了进来,转眼已到几十丈之外。

    为首一人手中长刀一挥,身后一个大嗓门喝到:“大爷们是猛虎寨的,想活命的都给老实点!”

    此时街上正站着端着刚浆洗完衣服的陈大妈,看着杀气腾腾的一群人冲来,妇道人家哪里忍得住,手一松,盆子掉在地上,面色苍白,大嗓门叫道:“啊……”

    那强盗头目二话不说,长刀一挥,血光一闪!

    “啊……”

    陈大娘的惊叫声噶然而止,一颗人头飞到半空,腔中喷出的热血溅成了一团血雾,那头目挥舞着血刀,咬着牙叫道:“谁敢挡路,我就杀谁!”

    场面一静!

    随即街边传来一个悲愤的叫声:“娘!”

    马上冲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赤红着眼睛,喊道:“你们这群山贼,俺和你们拼……啊!”

    那头目不等他说完,纵马飞驰,长刀一挥,便将那汉子的脑袋砍了去!

    “二当家威武!”

    “二当家好刀法!”

    “猛虎寨威震崖州!”

    “我们猛虎寨的只劫财,不杀人!但是有阻拦的,一律砍了!”

    “全都趴下,敢站起来的就杀!”

    “趴下双手抱头,有动弹的就杀!”

    随着一群嚣张跋扈的喊声,强盗们纷纷下马冲进两旁店铺,顿时传来翻箱倒柜声,妇孺哭叫声,以及志得意满的狂笑声。

    而那头目纵马不停,往前又冲了几十丈,停在面摊前,没有等身后跟过来的几骑说话,他已经举起钢刀,指着众人喝到:“把钱都交出来,不然死定了……”

    话音刚落,那头目只觉得一道非常刺耳、极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好似有人晃了一下,随即如常。

    那头目一怔,连忙定睛一看,隐约觉得刚才小摊角落里坐着一个年轻人,此刻却不见了踪迹。

    他连忙转头问跟过来的手下,但一扭头,脑袋竟然从脖子上滑落下来,脖子里的血喷泉般喷出老高。

    直到脑袋落地,他的世界将要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耳边似乎传来自己弟兄鬼哭狼嚎的声音的时候,这个头目方才明白:“原来那声音是兵刃划过人脑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