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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芳微微一笑,说:“不必了,柳姑娘,缘分一事本不该强求。”
柳姬笑着坐下,倒上一杯茶,说:“顾小姐,请坐。”
“原本展郎同我说起此事,我还以为顾小姐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想到今日一见,才发现顾小姐这般明事理。”
柳姬沉吟片刻,又言:“缘分确实不应强求,可若是明明双方心意相通,却都不愿迈出一步,难道不是一场憾事吗?”
顾清芳怔住了,半晌皱着眉头,辩解:“我真弄不清展状元到底与你说了些什么,让你这般误会。其实也算不上心意相通,只不过是一个人演了一场独角戏,也不值得一提。”
柳姬问:“怎么这般说?”
顾清芳望着她关切的眼神,只想着快些逃离这里,搪塞:“其实,他现在喜不喜欢我都没有关系了。相爱虽不在乎谁先迈出一步,可若是事事都是我主动,我又怎么甘心。这事还是不要再提了,终有一天,我会忘记他的。毕竟,世上还有许多好风景,不是吗?”
柳姬闻言,捂嘴窃笑,眉眼之间尽是风情:“顾小姐果真是个睿智的姑娘,你说得对。这世上男儿又不止他一人,凭什么就得追着讨好他!”
顾清芳有些急切,摆手说:“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忽而想到,也没必要与旁人争个对错是非,只懊恼的说:“哎,罢了,也差不多的。”
柳姬平日里打交道,哪见过这般直白的人,觉得有趣得紧,忙问:“怎么又不说了?你这般说话,怕是害得我几日都睡不着了。”
顾清芳有些诧异,哪有这般夸张,竟可以几日不睡。她连忙说:“我原指的不是男女私情,毕竟这世界上有趣的事情多得很。”
顾清芳忽然想到,这柳姬来往的客人之中,不乏达官贵人,倒是可以问问她。于是,她开口问:“柳姑娘,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当不当问。若是。你觉得不妥之处,不妨直言。”
“我原本想进了军队,若是日后能当个将军也就不枉此生了。可问了些人,全都反对我,你也是女子,应该能体会我的心情吧?可否帮我问问,女子怎么进军队之中。”
柳姬一听,乐了。她说:“别人看破红尘,都进了寺庙。你倒好,想混到军营里去。”
“这军营里全是些男儿,你一个女流之辈进去了,还不得受欺负。若是成日里跟些军痞混日子,改日想要出嫁了,又有谁敢娶你。你呀,还是另寻出路吧,这世上风景那么多,还愁看不完吗?”
顾清芳鼓着嘴,暗自腹诽,夏虫不可语冰,面露懊恼,起身告辞。
柳姬一见那架势,想必她是恼了,笑着点拨着:“顾姑娘,若你执意如此,不妨这段日子韬光养晦,避避风头。你如今名声太盛,怕就是扮作男装也会被人识出来。”
顾清芳闻言,朝她笑了笑。纵然旁人不能理解自己的志愿,还乐意点拨两句也是极好的。
顾清芳陡然觉得世界温暖了许多,挥手道别,正欲离开。
柳姬见其纯粹的笑容,心中一暖,想起了儿时温馨的记忆,人也变得柔软了,她开口说:“顾姑娘今夜不妨在我屋中一聚,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顾清芳眼睛一亮,连连道谢,只称好姐姐,惹得柳姬无奈微笑。
当夕阳的余晖照在红楼的檐角上,京都的夜才开始热闹起来。
顾清芳猫着腰躲在房梁上,柳姬言笑晏晏的替展衍宸斟酒。一旁坐着孙将军,宁敬轩。
他们围坐着一团,看着一张图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忽然,孙刖开口:“这几处原是骧王的旧部。骧王落败之后,他们为避祸就请辞,躲在这些地方安享晚年。”
“我查了你说的那几户官员,果真与那些旧部暗有来往。”展衍宸望向宁敬轩。
宁敬轩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孙刖问:“你如今有何打算?当日刺杀一案显然是淳王所为,寺中大火又是骧王杀鸡儆猴。此番波折,无疑是两宵小之辈窥觊皇位之举。何不直禀圣上,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宁敬轩开口说:“事情没那么简单。且不说,淳王与皇上的情分深厚,我们并没有足够充足的证据,皇上不会相信我们的说辞。当年,骧王企图篡位,皇上也只将他流放在外。如今又怎么会因为我们三言两语便起兵呢?”
展衍宸接着说:“况且苏家小姐被掳一事怕是暗中势力所为。仅是摆在明处的就有两家,暗中更是波涛汹涌。我们身在明处,更不能有轻举妄动,暴露立场。”
宁敬轩饮了口酒,笑言:“还是展兄明智。”
展衍宸笑言:“宁兄莫要取笑我,若非你点拨,恐怕我此刻也身在局中,茫然无措。”
他正色言:“我倒是觉得,那暗中势力跟顾随安大人联系紧密。”
顾清芳心头一缩。宁敬轩往上轻轻一瞥,意味深长的看了柳姬一眼,说:“展兄莫要妄言,城中少女不只苏小姐一人被掳,背后涉及的势力也绝非一方。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理清关系,拨乱反正。”
展衍宸闻言赫然,嗟道:“想我京都一大才子,今日竟被一毛头小子顶撞,真是可怒!可悲!”
宁敬轩摆头,无奈对柳姬说:“展兄饮酒太多,还是改日再谈。还望柳姑娘悉心照料,莫让旁人扰了他。”
柳姬心头一紧,怕是顾清芳躲在梁上一事已被知晓。这宁家公子年纪轻轻,怎么这般厉害,相隔甚远,也能发现梁上之人。也得亏了他宽宏大量,饶恕了自己此番无礼之举。
孙刖不知他何出此言,只道是他恼了,嚷嚷道:“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为了一句话也能恼成这样。顾姑娘提不得,顾大人也提不得!你既然打算了挥泪斩情根,怎么又这般矫情!”
宁敬轩闻言,面红耳赤,只道:“莫要胡说,我早已与顾小姐解除婚约。你莫要污她名声!”
孙刖口直心快,只道:“你这人真婆妈,当初哭着喊着要娶她的也是你,现在不要了的也是你……”
宁敬轩大声截断他的话:“休要胡言乱语!你若是念及境北数次救你之恩,就再不要提及她的事!”
孙刖心中诧异,宁敬轩从不是挟恩图报之人,怎么今日这般口不择言?
孙刖从未见过他大怒的样子,此刻酒已醒了大半,只觉得意兴阑珊,自知自己言有过失,喃喃:“你们商量怎么做吧。近些日子,我在为皇上练兵,就不掺和进来了。”
说罢,他起身离开。
展衍宸醉倒在柳姬怀里,似笑非笑,也不知听进了几句话。
宁敬轩望了一眼房梁,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也不知她是几时离开,又听到了几分。他饮了杯酒,酒杯轻颤,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十分懊恼,今日,真是太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