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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姬颂一个脑袋露在外面:“你捆我作甚!你这天杀不要脸的老娘们!你抢我天梯楼多少东西,沈桉那个老不死到现在还没把账还清!你又要来抢人!”
穆椿面不改色:“你说他是我徒弟。”
姬颂“呸”一声回击。
穆椿叹气,难得解释给姬颂听。
菩回老和尚说, 死生轮回境是魂魄由死转生之处。
穆椿:“万一穆昱还未及投胎, 该是在那边。我正愁无法过去。”
姬颂大骂:“别扯淡,死生轮回境哪里是活人去的!”“
“荣枯不是活人么。”
“我呸!那怪胎可是拿着魔族的猿狩刀去的。至于你,你要找死,你先把欠我天梯楼的账还清了。”
“我不过去。”穆椿指了指水镜中的胡天, “让他去。那身壳子该是去过死生轮回境, 再去一次当也无妨。”
姬颂翻白眼:“你让他去你让他去,一个没筑基的蠢货, 你让他去送死。不过你把荣枯灭了,当是寰宇一大功德!”
“他不是荣枯,虽然身魂契合无虞, ”穆椿笃定, 说完转头看一眼水镜,“也确是弱了点。”
穆椿转身, 直向楼下去。
姬颂仍然是个虫茧,大叫:“你个天杀的老——”
话没说完, 一道钓线飞来, 把他的嘴给封住了。
与此同时, 胡天捉住了姬无法, 将他按在地上:“你个欠揍的小崽子!”
一具骨架冲上来, 胡天翻身而上, 脚踩姬无法,手里黑条招呼骨架。
然则耳边一阵风起,一根钓线打他身后来。飞到胡天眼前,一分为三。
一根向下,抽走姬无法,直把他也裹成个虫茧,钉在了墙上。
一根向前,瞬息织成张大网,将骨架一并都兜入。
最后一根却是直取了胡天手中的黑条。
胡天大骇,转过身去。
但见一人,蓑衣斗笠,站在三十二层入口处。这人收了钓竿,举起黑条来:“果然好物件,也是被糟践了。”
胡天心惊肉跳:“穆椿?”
穆椿冷笑:“修为不高,胆子不小。”
胡天却是管不得:“你把黑条还我!”
说着胡天便要往前冲过去。
穆椿抬手举起钓竿,兜头便砸向胡天。
胡天眼前一花,骤然四周变了模样。
抬眼星河万丈,光辉闪耀。垂目汪洋千里,无波无涛。唯有阵阵涟漪,如水滴点入,扩散开去。海天交接处,暗红之花开遍。
便似穆椿云端哼小调,万里河海天之景象。
胡天浮在半空,一时有些呆了。
却听有声音四野震动,沙哑粗砺:“此乃芥子,名曰星河。内有我往昔屠杀恶魂三万。你便操练操练,筑基之前别想出来。好自为之。”
胡天暗道不好,他举起手来,却见自己四肢俱全。
穆椿的芥子竟然能放活人!
蝰鲁前番讲过,芥子的规则由其主定夺。然亲眼所见,仍觉讶异。
胡天此时想进指骨芥子,却极为滞涩,心神难再沁入。
胡天仰起头来,少不得争辩一二:“筑基哪那么简单,那是要出门游历才能行的。”
“游历不过为了些许机遇,以求顿悟。全身入我星河芥子,便是天大的机遇。”穆椿语调平平,“胜过你走万里路。”
“我宁愿走上一万里。”胡天抓头,“这里空空荡荡没吃没喝,睡觉的地也没,你这是要饿死我啊!”
“你不筑基,死了也罢。”
穆椿说话时,胡天脚下汪洋一条巨鲸跃出长空,冲着胡天张开血盆大口。
胡天大惊失色,转头就跑,身后早有诸般诡秘黑影候着。再想往海里跳,无数獠牙恶鱼大张嘴巴。
胡天目瞪口呆:“我靠,你这是把我当鱼食!”
“杀了即可,凭多废话。”
胡天却叫苦。纵使荣枯皮厚如精钢,打这些怪物也是心有不足。
胡天:“我他娘赤手空拳怎么杀!我用不了其他法器,你把黑条给我!”
“依仗外物,你还修什么行!”
穆椿忽就怒了,“修行本就逆天而行,你当是天上掉下馅饼砸脑壳,做梦吃屁!”
真是当头棒喝。
胡天脑子忽然就清醒,只是无空再领穆椿的骂,只管和黑影扭作一团。
那黑影着实不凡,一拳上去,片刻散了,又凝聚。这便是如何都打不到,急得胡天直挠头。
脚下海鱼也蹦出。胡天被那鱼一口咬在胳膊上,却是心下大喜。
只因这鱼是个实实在在的物件。胡天握住鱼尾,打身上撕下来。抓了鱼头,屈膝就撞,直把那鱼撞了个七晕八素。
便如此行事,胡天躲着黑影,只管先把鱼料理了一波。
穆椿观战片刻,冷哼:“废物。”
外间也有大骂:“废物废物,快把我放下来,这么个网子都拆不开!”
姬无法虽被裹成个虫茧,钉在了墙上,奈何嘴没堵,乱嚷嚷。
此时楼里有人来,把姬无法往下撕扯,可惜穆椿的钓线非凡品,怎么都撕扯不下。
说话间,姬颂才从楼上跑下来,却是满身碎裂钓丝缠绕,好不狼狈。
姬无法一见姬颂,顿时大嚎:“爷爷!救命啊!这个丑女人欺负人,她欠钱还欺负人……”
“聒噪。”穆椿反手一个诀,打在了姬无法的嘴巴上。姬无法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直把脸憋得通红。
到底自家的孙子,姬颂还是上前把姬无法撕了下来,扯开了他身上钓线。
姬无法把脑袋埋在姬颂怀里哼唧唧:“呜呜呜,爷爷,丑女人……”
穆椿眼刀横来,姬无法哽了一下,改口道:“那个臭小子,叫胡无天的,欺负人。”
姬颂只得哄上一哄,还许了个好处,再把姬无法塞给众徒:“带他下去玩儿。”
众人领命,带着姬无法离去。
穆椿冷眼瞧着:“溺子如杀子,留神有奇祸。”
“他老子娘去祭神了,回来自会管教。”
姬颂转身围着穆椿绕三圈:“你把那小子藏哪儿去了?”
穆椿指了指腰上钓竿。
姬颂瞪眼睛:“这是要作甚?那里装着你三万厉魂,能把他生吞了!”
穆椿不语,却举起手中黑条物什,问姬颂:“你来看看,这是个什么。”
姬颂当下什么都抛在脑后,凑上来,眉开眼笑。他接过黑条捧起来,左看右看,摸摸嗅嗅。
“古怪,好像是根骨头。”姬颂面色肃穆,捧了骨头举到眉头,走了几个诡异步子,一声喝,“现!”
他手上便出现个圆泡,圆泡之内似有流液,直将姬颂双手并黑条一起包裹住。
姬颂屈指一弹,一股波纹散开。
继而有声音扩散,在整层楼里响动。
“怦——怦——怦——”
缓慢微弱,又缠绵不绝。
姬颂大惊,扭头去看穆椿:“此物原主还活着。这是魔功?不对,好像妖术,也不是。是神通!巫阳礼魂诏。这是通过骨头招谁去见他?”
正说着,黑条忽然剧烈震动。姬颂一时不察脱了手,黑条直冲穆椿腰间撞去。
穆椿侧身一步,握住黑条,将它紧紧攥在手里:“不知他是找荣枯,还是找胡天。只是那等废物,有没有命出来仍是两说。”
穆椿说着,盘腿坐下,手中紧攥黑条,闭目养神。
星河芥子里,废物胡天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他也不知杀了多久,也不知杀了多少条鱼,只觉得双手麻木,自己脑子“嗡嗡嗡”地轰鸣,手里却还不住抓了鱼头鱼尾折成两半。胡天拧腰挪步,手撕脚踩,间或牙口都用上,脚底挪步,躲开黑影袭击。
便是越战越勇,满眼里邪物厉魂慢下一拍来。一个转身停顿,也成了破绽。
胡天浑浑然,再去看那黑影,竟是中心一个凝实的点,四下都是黑气罢了。再待黑影袭来,便是伸手握住中心那处凝实黑点。
一握之下,剧痛专心而来,顷刻那点已似钻入神魂。
胡天不语,早已杀红了眼,顾不得一身剐,奔着其他黑影而去。只烙了满手斑驳黑点。一下如被火烙,一下如被雪浇。
胡天却只合住双手,恨不得毁天灭地,无数黑点竟一个一个被碾成粉末。
此时平日各种机巧心思早退却,只剩下一个“杀”念。
骤然间魂魄颤动,满身钢钉齐鸣。胡天如坠炼狱,却只管去同那些厉魂杀伐。双眼挣红,满身青筋暴起,却是不乱呼吸。
一条路杀将,当真是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到杀到巨鲸面前,眼前巨鲸如山峦,杀气凛然。
胡天只管急速向前,便是两厢撞在一处。
轰然一声,星河芥子四野震颤,银河倾倒。
穆椿骤然睁眼。
胡天四肢百骸数股煞气乱撞,如同天地颠倒,大江大河倾斜而出,直向胸腔涌入,汇在一点,轰然炸裂。
“叮”一声,一颗铁钉挣出,从荣枯胸口弹起。
那一处变成了个漩涡,全身灵气涌入那一处,七魄骤然空空荡荡。
漩涡已成,不停不歇,却无灵气补充,便是拉扯其星河芥子里的三万厉魂。
“不好!”穆椿翻身跃起,伸手一诀打入星河芥子,一道白光拦住厉魂。
又抓起姬颂,“灵石拿来!灵穴何处,带我去!”
却哪里还等得到姬颂拿出灵石来。
只见白光溃散,胡天左手忽然成爪,一条白鱼挣脱跃起,又瞬息钻入胡天胸口,直堵上了那处漩涡大窟窿。
胡天没和出家人打过交道,也不知此间佛门是否另有规矩。此时便只得照样画瓢,双手合十还礼,念了句佛号。
却听小沙弥又道:“师兄有礼。”
胡天立刻放下手,心道误会了。他解释:“小师父,我就是图方便剃了个秃……光头,不是出家人。”
小沙弥闻言:“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贫僧一路行来,听闻有僧人做得好买卖,甚觉不妥,方寻来相劝。未曾想是误会,唐突了。”
胡天告罪:“也是我一时没想周全,就把脑袋上的毛给剃干净。没想到之后闹了笑话,别人的都当我是出家人。我解释不过来,只好随便他们去讲了。”
“倒是世人着相。”小沙弥好说话得紧,又说,“小僧多有得罪,告辞。”
说完,又行一礼,洒然离去。
天已黑透,路上行人稀少。胡天关门进店点了烛,整理明日要卖的东西,又叫出蝰鲁来。
“你居然还怕和尚?”
蝰鲁冷哼:“本王只是不喜欢秃驴罢了,何来一个‘怕’字!当年人族与魔族在绛竺塘一战。人族纠集佛宗多少人,本王可曾少杀过一个!”
胡天惊道:“还打过架啊。谁赢了?”
蝰鲁哽了哽:“未分胜负。”
“别介是你们输了吧?”胡天拆台。
“放屁!”蝰鲁很是不高兴,“若不是菩回老秃驴自寻死路爆了自己,魔族是定能赢的!”
“还有这么个英雄好汉,实在厉害。”胡天讲着话,开了一个木盒。
木盒内衬红绸,其上一对白亮兵刃。单个看来,犹如大小两瓣月牙倒置叠放。其中空隙一边绑着麻绳,应是手执之处。“月牙”对外的边开刃,外突四角均是尖锐异常。
胡天不识货:“这是个什么东西?”
蝰鲁:“此乃子午钺,且近点,让本王看材质。”
胡天便将左手握拳,捶在了那双兵刃上。
半晌蝰鲁声音冒出:“成了。”
胡天提起手,蝰鲁做老师:“当是上品铜菁所制。可惜冶炼火种是下品。倒是毁了这材料。”
胡天却只关心价钱:“能卖多少?”
蝰鲁思忖良久:“此物在这铺里也算是上上品了,可进地支亥级。你倒可以留着使。”
胡天翻白眼:“什么地址海基,我又不会用法器。”
这也是蝰鲁忧心之处,荣枯的壳子吸收灵气很是稳便。但不知为何,胡天却不能如其他修士一般,将灵气灵活使出来。
开始蝰鲁只当这是胡天没有学功法的缘故,其实不然。
“哪怕没有功法,也有法器是注入灵气就能使,”蝰鲁提及此,气不顺,“怎么你就偏偏不能行,你拿这这双子午钺再试试!”
“得咧。”胡天对玩从来不抗拒,拿起双钺。双手向前抬头挺胸直了腰,气沉丹田,屈膝向下,扎了个马步。
这全貌蝰鲁不得见,只管呵斥:“使灵气,集中精神,用力用力!”
胡天便“呼呼呼”吹气。
那对子午钺却在胡天手上半晌无动静。胡天抱怨:“行不行啊呼呼呼,我腿要麻了。”
蝰鲁听着胡天“呼呼呼”,烦躁:“你生魔胎啊!吹气有屁用,换个词!”
胡天乖巧,换词朗声道:“打哪儿跌飞打哪儿跪下跪平躺好……”
“你这念得哪门子经!”
这还不满意?
“那就再换一个,”胡天想了想,“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闭嘴!”
胡天这徒弟教得蝰鲁满脑门子只有气。蝰鲁一怒之下,又回去了。
“一言不合就躲起来,倒是把价格先告诉我啊。”胡天直起身来,把子午钺放回盒子里,再将剩下的物品整理一番。
此时外面打更人走过,梆子“咚咚”两声响。这便是二更天了。
胡天琢磨收拾收拾,去睡觉。却听门外打更的人说话:“小和尚,你可是来找胡掌柜的?”
胡天心道,今天是走了秃头运?怎么一个接一个的来了。
胡天有心不搭理,打更人却热心:“这便是胡掌柜的店,你去敲门便可。”
如此还不算完事儿,接着这打更的还嚷嚷起来:“胡掌柜胡掌柜,你同门来……”
这般吵闹,吵醒邻里,开罪了人太不值得。胡天少不得去开门,心道再去解释一遍。
然则拉开门,胡天傻眼:“小师父,你怎么又回来了?”
门外的小沙弥正是刚才走掉的那一位。
此时小沙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自小有些不识路。加之天黑,未曾想又走回来。”
原来还是个路痴的小和尚。
打更人热心肠:“这最近的寺,也得走个十多里。你为何舍近求远,不如在胡掌柜这里留宿。大家都是同门嘛。”
同门才怪!
胡天想了想:“能绕回来,是个佛缘了。小师父不嫌弃,你就在我这儿住一夜。就是吧,就是吧,我这儿没床。”
沈桉走时将后院的屋子都紧紧锁上。这些日来,若天晴,胡天就在院里睡,若不好,胡天就在前店地上躺着。
小沙弥倒是不嫌弃:“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胡天将人请进屋里来,又要去拿博古架上的好茶器。
小沙弥立刻说:“施主不必劳烦,我用过夕食,现下给口水喝即可。”
小沙弥说着,取出一个钵盂,递给胡天。
胡天也不矫情,接了钵盂:“你等着,我舀水去。”
进了后院,蝰鲁两个角冒出来:“你也太没防备了!居然让个秃驴留宿!”
胡天却说:“多大点事儿,我还得在这街上混。算给打更人面子,得个好名声方便做生意。而且我看小和尚也不是个坏的。”
“若他法眼无边,看出你是个身魂不一的西贝货。”蝰鲁冷哼,“半夜便把你这妖孽拿雷峰塔镇压了。”
胡天暗自决定,日后给蝰鲁讲西游记。
胡天道:“说不得他法眼无边看到你,先把你砍了。”
胡天说完取好水,进了店。
两厢落座。
胡天想着也是该问问和尚来历:“我叫胡天,不知小师父来自何处?”
问完就后悔,万一他给回一句“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这就白问了。
好在小沙弥实在:“小僧自幼在十方立妙院修行。因资质愚钝,法名智回。”
胡天好奇:“十方立妙院是个寺庙?”
智回微微一愣,又好脾气解释了十方立妙院。
这也只怪胡天是个外来户。十方立妙院是大荒界最大的寺庙,久负盛名。只要提起“十方立妙院”,大荒界是无人不知的。
胡天听得智回讲,十方立妙院距此地有千里之遥,瞠目结舌:“这么远?你师父居然安心放一个路痴自己来?啊,得罪得罪,没恶意。”
“施主过虑。”
智回好脾气,“也非师尊不爱护。只因一来,我日间发一梦,得佛指引,言我在此方有大机缘。二来,主持近日察觉此方有异动,似有秘境灵力波动,恐有大灾。故而派我前来。”
胡天心道,灵力波动,别是沈老头和那个鬼修搞的吧!
小沙弥又道:“说来也怪,我一路寻来,竟十分顺当,只是不知为何到此又寻不到路了。”
胡天:“肯定是因为天黑。你今天睡上一觉,明天就哪儿都能去了。”
“借施主吉言。”智回笑。
两人又讲了几句,胡天拖了被褥来,分了床被子给智回。又将自家的被子铺在地上,就地躺下滚一圈。胡天也不管智回小和尚,自己闭眼呼呼大睡。
许是晚间多看了智回的光秃脑袋,胡天竟然做了个梦。
梦里一个人趴在地上,披着黑色衣袍看不清面目,头发倒是铺了一地,黑漆漆不难看。
那人伸手气哼哼地吼:“嗷!”
“嗷!”胡天吓了一跳,“老姐,有鬼啊!!!”
胡天猛然坐起来。天已大亮,老姐没见到,只见智回打外间回来,手里拿着两个大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