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伪装

云惘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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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事,有得便有失。

    元昭阳也是没想到, 自己在得到了期待八十余年的金丹后, 却好像失去了那个软乎乎的小姑娘。

    客气生疏的对话,时常躲闪的眼神, 绝对没有的身体接触……

    就算是五行宗中,一般交情的道友,也不至于回避至此。

    林棉棉这般无法自然与自己相处的模样, 是因为这三年不曾有过交集的空白么……元昭阳想不明白。难道两年来,每隔几日就在大岩石前的那些琐碎话语,都只是说与那岩石听的么。还是说,当自己从岩石后走到前头来时, 她就感觉到了看不见与能看见的区别了呢。这些年, 她亲近的, 到底是闭关中的自己,还是那块大岩石呢……

    这些话, 元昭阳很想问。

    但是,没有。

    甚至在林棉棉客气生疏时, 元昭阳也回报了类似的平静冷淡。在林棉棉目光躲闪时,元昭阳也不再看她。林棉棉想要保持距离,在两人不小心靠近时缩走手手脚脚, 元昭阳索性就主动挪步离开。

    你不喜欢我, 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元昭阳如此做着。

    而与之对应的, 是假装冷淡时心中憋闷到快要把整只猫烤糊的恼火, 是移开目光时仍偷偷用神识继续的关注, 挪步离开后不开心的懊悔……

    林棉棉醒来后的这几日,于元昭阳而言,简直比那久久无法凝结金丹的八十余年还要焦心难熬。

    然而,却始终无法赞同阿白在林棉棉还昏迷时的那个提议。

    即便留下的日子,和在闭关时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元昭阳……还是不想走。

    这段时间,元昭阳的日子不好过,其他人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林棉棉。

    弄清楚,那次产生的反应是什么……不难。

    搞明白,产生那般反应的原因是什么……也不是很难。

    难的是,在清楚明白之后,如何面对这一切的源头……

    这简直是一个比“本人女,春梦对象是对我超级好的师姐……怎么办在线等真的很急……”还要难的问题。

    若是梦境,还能圆说,只是某些场景的投射,记忆与思维的混乱,大脑在空白时期失控的漫想。

    可这是现实,实实在在的反应,深入地分析与思考下去,是不知如何生出,不知何时而起的小心思。

    这是一个“本人女,对超级好的师姐有了生理反应,怎么办,修仙世界没有互联网,再急也只能憋着”的问题。

    简直……羞愧到无法面对,想要逃到无人的深山,跃入冰冷的山泉中,让炸裂的头脑和焦躁的心和发烫的身体,都好好冷静一下。

    偏生,元昭阳和阿白都觉得林棉棉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应该再卧床休养一阵。莫说是独自出去找个地方躲一躲冷静一下了,就连院子也是不让林棉棉出的,每日也就能在院子里走动走动,走动久了还会被赶回床上静养。

    宗主开的五虚固本生灵汤,每日元师姐都会熬好端进来。

    即便无需再像昏迷时被抱着一口口地喂,但林棉棉喝汤时,那熟悉的味道总是会把她带入到那些日子的柔软的回忆中,然后就再看不得旁边的元师姐一眼。

    就怕一眼,身子就要热起来,脸就会烧起来,一切的眷恋与遐想就会从自己的眼神中泄露出来。

    然后,就此被元师姐厌弃。

    元师姐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简直是无耻。

    林棉棉几乎要憋闷到自我厌弃,恨不能在无人的荒野奔跑到筋疲力尽然后就此倒下。

    什么心思,什么反应,什么眷恋,都就此一同倒下吧。

    然而,不行的。

    即便林棉棉努力不与元昭阳产生什么过于亲近的接触避免自己失态,为此不惜敞开肚皮拉着阿白整日吃吃喝喝不停嘴……但是,心中已经播撒下的种子,在未知的时候,已经根系深深,又岂是掩饰的吃喝,可以拔除的。

    于是,林棉棉在“本人女,对超级好的师姐有了生理反应”这个问题之后,果然又有了“本人女,春梦对象是对我超级好的师姐”这个问题。

    万万没想到,白日的诸多掩藏与躲避,在不能刻意压制的夜色中,以这样一番模样,爆发了出来。

    浑噩中,沉重的身体,无法动弹的手脚,口中的微甜和……背后的柔软。

    恍惚像是回到了只有意识的那几日,然后突然,手,能动了。

    翻身,摸索,按住……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僵硬的背部,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灵敏的掌心。

    一百倍的柔软,千万倍的心动……

    不够的,不够的,生吞虎咽下一整桶的熊胆,开始颤抖着寻找那去除阻隔的布带。

    找不到,找不到,急得身子热了起来,额上满是汗意。

    好闻的气息,逐渐靠近。

    果然,自己还是太急了,一切不是应该从亲吻开始么……

    飞快跳动的心脏快要弹出嗓子口,急需有人轻轻地一口气,把它吹回去。

    那是即便不笑,也很好看的一张嘴,林棉棉几乎可以想象到它的柔软与香甜,那种只要尝一下立刻去死也没有关系的向往。

    林棉棉微微地仰起头,手中却贪心地没有停下寻找的动作。

    想要做什么,想要多少,一切都太知道,太清楚,也太想了……

    却是,梦中都终究等不到的吻,梦中都终究寻不着的布条。

    黑暗的小屋中,林棉棉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像是一尾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得不到一点儿氧气。

    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汗湿的衣裳,贴在了尚未褪去温度的身上,双手紧紧地与被子纠缠攥紧在一起,已有些发僵了。

    这大概,就是自己在梦里,久久找不到解开那布带子的原因吧……

    林棉棉苦笑了一下,缓缓地松开被褥,活动了一下已经僵到发疼的手指。

    自己……居然会这么想……

    居然这么……想要……

    这几日白间,想将那次情动当做一次意外掩饰遗忘掉的佯装无事,在这个深夜里,功亏一篑。

    梦,映射着人最深层的心思。最害怕的……最惦记的……或者,最想要的。

    真的,很想……

    夜色,掩藏的仿佛不只是人的身形,还有一个人的理智。

    黑暗中,坐在床上的林棉棉垂下眼眸,一掌抚在被褥上,轻轻地按了两下。

    不可否认的,梦里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在醒来后,依然很想。

    某个开关,某扇门,一旦被开启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几日之后,林棉棉依旧毫无问题的身体,让昏迷的后续休养终于可以结束,在她没有在从早到晚成日的吃喝中发胖之前。

    可以出门的第一日,林棉棉表示落下了不少功课,需要好好学习一阵子,然后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

    拥有授课资格,可以查看课堂出勤率的元昭阳对这个借口表示呵呵。

    心里苦,心里火,就是不说!

    不说不说!就不说!

    林棉棉出去得勤,小院在白日,失去了它的主人。阿白却还是每日定时偷偷摸摸来报到。

    无它,喂鼠罢了。

    “今天来晚了,饿了吧。元昭阳不知道又发什么疯,大早上的就在院子里弹火球,烧木头。漫天的火球,我都不敢往外走,等她稍微消停点我才钻出来的。”阿白站在小床边,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往外掏东西。

    胖龙猫坐在豆子堆里,没什么好脸色。

    “早上吃玉米粥,黄瓜拌鸡丝,清酒酿鸭脯,水晶蹄髈,酱萝卜和熊兰兰的酸菜猪肉包子行吧?”阿白轻轻摸了一下小床上的阵法,然后制了冰碗冰盘,一个个地把菜往阵法里送。

    胖龙猫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不过送进来的吃的,倒是都吭哧吭哧吃了。

    光盘之后,阿白挥了挥爪,阵法中的冰碗冰盘消散在了空气里。

    胖龙猫斜了阿白一眼,伸爪拍了拍虚空中困住它的阵法。

    阿白怂怂地摇了摇头:“不行的,偷偷解开一小部分阵法效果,给你送吃的进去,我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我要是彻底打开元昭阳的阵法放你出来,她肯定能看出来……最近她不知道为啥,总是很火大的样子,我可不想被她烧一烧,毕竟我已经这样了……”小兔兔可怜巴巴地举起两只被雷劈焦黑还没长好毛的前爪在胖龙猫面前晃了晃。

    切……

    胖龙猫扭头,不再搭理怂兔子。

    “我也知道委屈你了……可是她真的很凶啊最近。你看棉棉,帮你说了一次情都没成功。我还以为凭她们之前的情分,放你出来不过是棉棉一句话的事情呢。难道凝结金丹还会让人性情大变么……”小兔兔一脸无奈地碎碎念。

    什么都掩饰不了你的怂。

    胖龙猫懒得理兔子,仰倒躺在了豆子堆上。

    阿白嘀咕了一会儿,得不到回应,只得讷讷地表示中午会再来,便走了。

    兔子一走,胖龙猫就翻身坐了起来,一脸不耐烦地伸爪在虚空中的阵法上拍了两下,然后就畅通无阻地跳了出来。

    一帮二傻子。

    胖龙猫斜眼看了一眼院门,走向了灶房间。

    昨天熊送来的烤豆腐包,好像闻着很香的样子。

    修仙路上,谁都需要会点儿伪装……

    这已经是林棉棉没日没夜混迹在观世堂的第六日了。

    因为想要查的东西,不太好意思被别人知道,所以林棉棉不敢麻烦在观世堂值班帮助弟子们寻找书籍的师兄师姐……

    偏生那些东西又不太主流,并不会像什么灵植大全,灵兽大全,初阶丹药解析这些书籍玉简一般分门别类地堆在一处。只是在各种修仙史,或是各宗门野史,甚至某些修士小传上,有可能会寻到一两笔而已。

    毕竟……要求这修仙界出个《同性道侣合集》什么的,也不太现实是吧……

    沉浸在书山字海里的林棉棉,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寻的东西冷门,那些有可能记录到这些东西的书籍玉简,也大多堆在观世堂的角落。

    林棉棉已经窝在观世堂东南角的一小排架子中间三四日了,从早到晚的,一个往这边来的同门都没有。不过这也正是林棉棉想要的。

    只是幸运总是短暂的。

    这一日,林棉棉恰在一本阴阳坊的野史中寻到了想看的内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呢,却突觉鞋面上被什么轻轻地砸了两下。吓得心里有鬼的林棉棉手一抖,玉简落在了地上,差点砸到了正用爪爪敲她脚面的小仓鼠。

    “师姐,我迷路了。”一只背部米黄,脸腹雪白,半掌大小,圆咕隆咚毛绒绒胖乎乎,尾巴短得快看不见的小仓鼠歪头问道,一爪还乖巧地按在林棉棉的鞋面上。

    “哦……哦……没事的,你要找什么书啊?我帮你找负责观世堂的师兄师姐好不好?”林棉棉弯下腰,友好道。

    小仓鼠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林棉棉掉在地上的玉简:“师姐在看什么书啊?”

    “没什么没什么,随便看看,只是些野史罢了。”林棉棉捞起玉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刚才手滑,没吓到你吧?”

    是么……

    小仓鼠悄悄放出一缕神识,在玉简中寻到了林棉棉刚看到的那一部分,却在看清内容的一瞬间,整只鼠都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