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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你们说过的,你们说过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们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以后没有人会再相信你们!”
杀死张欣怡父亲的青年凶手在第二天黎明时分被五花大绑,推到了赌场大厅,沉重的铁链迫使他跪在地上,押着他的王海原本想堵住他的嘴,但在杨小千的示意下还是拿开了堵嘴的毛巾。
“这就是你的遗言?”杨小千双手环抱胸前,看戏般看着这个青年,穿着整齐,身上西装已经有不少裂口,但从其面料和LOGO可以看出虽然不是顶级奢华的著名设计师定制西装,也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
也许以前是个前途光明的有为青年,也许以前是个衣食无忧的富贵公子。
不过这都不重要,不论以前他是什么人,今天他注定成为一个死人。
赌场里滞留的人们都被喊叫声吸引过来,零星站在一处围观,当几百号人仇恨的目光以他为焦点时,西装青年感受到了明显的灼热。
“你们这群蠢货!你们还乖乖听他的话?他就是不守信用的小人!”西装青年又转头冲着十几个之前的同伴大吼,而他昔日的“同伴”们纷纷移开目光,不敢做声。
“嗯,幸存的远江同胞们,大家好。”杨小千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想必王力王先生已经对你们解释过我们的身份和来历了,很抱歉我们来晚了,没能及时阻止这群歹徒逞凶作恶。”
“但请大家放心,这群歹徒已尽数伏法,首恶萧光昨天已经被处死,今后我们会尽全力保障大家的人身安全。而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个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至少三位无辜市民,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杨小千没有试图煽动围观的群众,没有必要,也煽动不了,这些能来到天堂岛玩乐的赌客可不像是大字不识的中世纪贫农。想用几句话轻易煽动他们的情绪难如登天——至少在当下这个场景杨小千认为自己做不到。
“你说过只要我坦白交代,就会给我活命的机会的,你不讲信用。”西装青年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脸色死灰显然自知必死已经绝望,连歇斯底里的力气都没有。
“像这样的恶徒理应为遇害者偿命!”杨小千脸上浮起一个阴险邪恶的笑容,“但是我说过给他一个争取生存的机会,我说话算话,王海,松开他,给他把刀。”
围观的人们纷纷惊叫着散开。
见过杨小千把戏的王海倒没有迟疑,马上解开了西装青年并塞了一把战术匕首在他手里。
西装青年还没有从这巨大而突兀的转折中回过味来,表情呆滞地攥着匕首不知如何是好。
“我觉得,他会对自己所作所为感到极度后悔耻辱,无法忍耐自己的罪恶,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于是选择自裁。”杨小千朗声说道。
西装青年回想起昨晚所见,面色剧变,紧接着在他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他握紧匕首的右手猛然上刺,将匕首扎进了他自己的咽喉。
“嘶——嘶——”西装青年还想说些什么,但气管声道统统受损,只能发出嘶嘶的怪声。
鲜血从他捂住咽喉的手指缝隙中渗出,迸溅四溢,几秒后他无力地倒下,大脑因窒息而缺氧,过不了多久他抽搐的身体就会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
“嗯,他果然无法忍受自己的罪恶。”杨小千点点头,朝王力使了个眼色,拉着再次哭成泪人的张欣怡离开了现场。
目送着杨小千离开大厅,王力站到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举起扩音器用浑厚的声音说道:“诸位,请与我一同感谢他们的及时救援。请大家放心,虽然远江市区岌岌可危事态糜烂,但无论是丧尸还是病毒,都不可能威胁到身处天堂岛的我们。”
“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忍耐着饥饿,请大家再坚持一段时间,在对所有食物进行全面检疫之后我们会按量分发食物。现在请大家配合我的工作,到前台填好表格,记录一下姓名、年龄和之前的职业,填好之后每人可以领到一瓶纯净水,外面有许多已经搭建好的帐篷,每个帐篷住两个人,男女不可混住,有家庭成员或情侣的可以提交申请,申请分配在同一个或紧邻的帐篷里。”
“完成表格的填写和帐篷的分配之后,请大家按照自己的尺码到更衣间选取合适的备用工作服,请佩戴首饰的女士们暂时将首饰放在我们的前台,前台工作人员会代为保管,这一切都是出于你们的安全考虑,希望大家能够配合。”
看着倒地身亡的西装青年和王力身后配枪的十几个赌场打手,上百号游客无一反对,安静地排好队伍开始填写表格。
就如杨小千所说,这些人里几乎没有傻子——即便之前有,也被萧光用血腥手段清洗掉了。
“老板,赌场内部酒店里明明有足够的房间,为什么还要把他们赶去住帐篷?”王力身后一个跟了王力多年的老伙计轻声问道,旁边几个没有资格提问的打手全都竖起耳朵聆听。
“或许在将来,食物和饮用水都会短缺,香烟酒精也会成为奢侈品,可以考虑用这些东西作为奖励。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在所有人对日常用品的观念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我们能用什么来奖励他们之中表现好的人呢?”王力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自问自答,“当然是一个温暖舒适的住房,直接给他们他们只会觉得理所应当,先在他们精神状态处于低谷没有反抗叛逆的想法时以强硬姿态剥夺,而后对表现好的人进行奖励,这样才能让他们感恩戴德。”
“不仅如此,这隐隐之间还会进行阶级的划分,不仅是他们与我们的阶级,还有他们之间的阶级:服从我们并表现良好的,和不服从我们消极怠慢的,让他们内部产生差异和分歧,引导他们之间的矛盾,我们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情况下,分权和制衡才是维持权力的要义。”
老伙计恍然大悟,接着又问:“可是为什么要让他们换上我们这些工作人员的备用工作服呢?又为什么要收走那些女人的珠宝首饰呢?”
“让他们每天穿金戴银的,就会让他们不时回忆起之前人上人的身份,就会对听令于我们这件事产生抵触情绪。而且,衣着的统一更能让他们有融入感,让他们产生同在一条船上的感觉,多多少少会减轻对我们的敌意。”王力解释道。
“原来如此,老板高明。”几个打手满脸敬佩。
王力哈哈一笑,脑子里却想着那个令他心悸胆寒的少年人
“不是我高明,而是他高明啊。”王力心中暗想。
“我监督一下大厅秩序。”王海带着昨天收编的十二人站到了王力身侧,扫视着大厅里排成几列的人们。
“你觉得杨小……杨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王力突然壮起胆问了一句。
王海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可怕的人。”
“这算是很高的评价还是?”王力不了解王海,也不确定他的意思。
“他有很聪明的头脑,这一点想必你比我清楚。但是远江几百万人,头脑聪明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不是他可怕的地方,他可怕的是他的成长速度和思考方式。”王海回想着从小区第一次见到杨小千到现在的几次战斗。
“自我见到他之后的第一次战斗,是在渡口遇见那两只怪物,他只是察觉到危险就已经开始慌乱,说话都打颤,作战方案也是直接问我,并且在解决第一只怪物后很快放松了警惕,导致自身遇险,也让那个学生因此而死。”
“仅仅几个小时之后,在天堂岛靠岸时,遇到那几个追杀女孩的人,他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不必我多说。”
“当然那几个人本来就不能造成威胁,他的冷静不足为奇。但之后我们想偷袭萧光被发现时,仅仅两三分钟的时间里,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和危险,利用我提供的极少信息制作了一个巧妙周密的作战计划。”
“你可能不知道这有多难,萧光的能力我们是看到过的,能变成金属,而于谦能掌控金属。我想很多人一看到萧光的能力就会立刻欢呼雀跃认为自己必胜无疑,然后大大咧咧走出去,完全不考虑其能力是否只是表象那么简单,也不考虑对方有没有支援。”
“而杨小千呢,他在第一时间就开始考虑对方是否只有一个觉醒者,变身之后是否是金属,并开始考虑试探的手段。不仅如此,他还同时分析着我提供的信息,找到了萧光的心理弱点——能找到这个弱点本来就不容易,在明明看见对方明显弱点时还要去找一个不明显的弱点就更加不容易。”
“但是杨小千做到了,不仅如此,在出去之前他还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的推测完全失误,计划完全失败,他还安排了于谦作为后手。”
“然后他领着我以极其张狂的姿态走出去,开口就骂,吸引了所有注意,一方面为于谦营造了机会另一方面又利用了萧光的心理弱点扰乱他的判断。”
“然后他伪装自己的能力——虽然还不知道他的超能力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故意暴露给萧光,让萧光产生怀疑和纠结,让萧光聪明的头脑成为他自己的累赘,牵制住萧光之后他又用言语试探并推断出对方队伍里没有其他觉醒者,最后才用吸铁石试出萧光的身体是否变成了金属。”
“在完全排除了一切变数,确定胜局之后,他才掀开底牌进行绝杀,从头到尾,萧光一直按着他写的剧本走,到死都没能动手。”
“看起来,金属掌控对战金属变身是必胜之局,然而那是我们事后上帝视角看出来的结果。在当事人角度,杨小千能在己方优势条件下不被冲昏头脑,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罗列出那么多的意外可能性并一一准备好试探手段和应对方法。而就算算到了这一步!他还依旧假设自己全盘失算的可能,并留下底牌……”
“换句话说,即便萧光的能力不是变身金属,即便萧光还有帮手,即便我提供的信息并不属实,即便他自己的分析出了差错,他依旧立于不败之地。”
“而这离他上一场慌乱不堪的战斗表现,仅仅过了半天,这样的敌人,你不觉得可怕吗?”王海说完一大堆,微微喘了口气,表情居然比之前轻松了许多,看来他之前有倾诉的需求,难怪会一口气说这么多。
王力听得口干舌燥,冷汗爬满背脊,用略发哑的声音问道:“一个学生,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种程度?”
王海摇头,沮丧地回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有些人天生为战场而生吧。”
“要是没有这场大灾,或许他也就高考完安安稳稳读着大学,打打游戏看看书,追追女孩睡睡觉,然后毕业找个工作,兢兢业业工作到老,可能遇到机遇一飞冲天,也可能庸庸碌碌无为一生。”王力感慨地说,“但现在……时势造英雄啊。”
“这样的人,你觉得他可能庸庸碌碌?”王海带着强烈的怀疑反问。
“谁知道呢,你是特种兵,如果生逢乱世,你可能一路晋升,如果机缘巧合,当个将军也未可知。可活在太平盛世的你,做什么了?退伍之后当保安?种地?”
王海没有再反驳,沉默了好半晌,说了句:“我宁愿在太平盛世的年代耕田种地,看着国泰民安,也不愿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手掌重兵,看着民不聊生。”
“你觉悟高,我低俗,呵呵,难怪你扛枪当兵,我下海从商。”王力嗤笑一声,掏出烟盒,“抽烟不?”
“整一根。”
“说起来我们都姓王,还是本家,五百年前搞不好是一家兄弟。”
“一派胡言。”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