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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宜在静室小坐片刻,头晕缓解了不少。林萧送上一碗绿豆汤,苏宜抿了一小口,奇道:“又是这个?”
林萧面不改色,“绿豆汤不仅消暑,还有解毒的功效。张太医说,您中了毒。不管怎样,绿豆汤都是有效果的。”
苏宜笑,“她又不在,不必做样子。”
林萧说:“做戏要做全套,才不会给楚小姐生疑的机会。”
苏宜点头受教。
当晚,苏宜从梦中惊醒。梦中如何,他记不太清楚,梦醒后,胸口又酸又涨,在黑暗中摸索着下床,走了两步,推开窗户。
夜风幽冷,萤火虫在树影间飞舞,苏宜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发呆,胸口的异样减轻了很多。
他装病骗楚情,但看林萧的神情和他近来的身体状况,他好像是真病了。苏宜自嘲:果真是苍天有眼。
静坐到天明。
次日清晨,宫人敲开房门,端着洗漱用具次第而入。苏宜在宫人的服侍下换衣服,洗漱,去偏厅用饭。对着一桌子清爽的饭菜,苏宜捂着胸口干呕。眼前银筷移动,一块甜藕落入碗中。
苏宜皱眉,看到神色焦急的楚情。
“你不舒服?”
苏宜叹息着说自己的症状,楚情愣愣地说:“我听说女子来小日子时,胸口会涨疼,有孕后,会对着食物孕吐。”
苏宜瞬间沉下脸,,“莫要把孤同女子相提并论。”
楚情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有些尴尬。她经常和苏宜开一些小玩笑,苏宜都不当真,今天她好像做过头了。只犹豫了瞬间,楚情给他添了碗银耳百合粥,“我错了,先吃饭。”
苏宜绷着脸,大口呼吸,随即狠狠闭眼,苦笑道:“我听说,女子来小日子或者怀孕后,脾气都不太好。我刚才也是如此,你的判断不无道理。”
楚情张张嘴,心中升起丝丝愧疚。她不该仗着苏宜对她好,就肆无忌惮把他比作女子。
苏宜随即笑道:“所以,你来小日子或者怀孕后,我可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招惹你。”
楚情低着头,咳嗽一声,又给他添了碗绿豆粥,“最近天气热,绿豆粥可消暑。”
苏宜目光闪烁,握住她的手,抬到嘴边,“你的吩咐,我都记着。”
他的唇瓣轻轻擦过她的手背,好像一根羽毛划过心尖,楚情微微皱眉。她很少和人亲近,觉得苏宜此举让她不舒服,想抽回手,却被他抓的很紧。
“你这是何意?”
苏宜扬眉,骄傲地宣称,“调戏你。”
楚情失笑,“调戏不是这样做的。”
苏宜垂下眉睫,一手抓着她的手放在膝上,另一手摩挲她的手背,好像抚摸小动物一般。片刻,低声问:“那该如何做?”
如何……如何调戏她?
楚情头顶冒出三根黑线,“你年龄还小,不适宜考虑这个问题。”
苏宜忽地抬头。
楚情从他眼中看出不甘,受伤,指责,浅浅的琉璃色瞳眸倒影着她的样子。她不由得有些心虚,移开目光不说话。
苏宜视线落在膝上。两人手指交缠,他的手比她的手更白皙精巧,难怪她说他年龄小。若是他再大些,身体健壮些,便有男人味了,她该不会这样说了……
但人总会先入为主,她把他当朋友,当弟弟,始终没把他当成能依靠的夫君。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苏宜想着,身体一晃,差点磕到桌上。楚情手臂一横,小心地搂着他。苏宜摇摇头,努力保持清醒,“我昨晚没睡好。”
“我送你去休息。”
楚情扶着苏宜进内室,铺床,盖被,放下帷帐,然后坐在床头,“你睡吧,我守着你。”
苏宜眯着眼,“我睡不着。”然后动了动,让出半个床,“你陪我。”
楚情觉得不妥。
苏宜说:“记得以前,我们也曾同床共枕。现在不可以了?”
楚情想说,以前年龄小,可以无所顾忌,现在长大了,应该遵守男女大防,但又想到两人身负婚约,便把这个借口咽回肚子里。
苏宜心满意足看着楚情纠结,然后弯腰脱鞋,掀起被子躺在他身边,舒服地哼哼两声,把被子死死盖在她身上。
楚情说:“现在是夏天。”
苏宜两脚用力乱蹬,把被子踹到地上。翻身,看到楚情的侧脸,再往下,是她规规矩矩放在两侧的手臂。
“你紧张?”
楚情的睫毛颤了颤。
“以前林萧和我说,男子娶妻,是要和妻子睡在一张床上的,我觉得他撒谎。一个人睡觉很自在,为什么要多加一个人?现在我床上多了个你,我也觉得自在,想来你命中注定是要当我妻子的。”
“你今天……好奇怪……”
苏宜闷闷地说:“我不说清楚,你永远不知道我的想法。所以我要说,使劲说,每天说,一点点撩拨你,你会知道,我不仅能当你朋友,还能做的事。”
楚情狠狠闭上眼,用手捂住脸,“能从明天开始吗?”
苏宜撑着脑袋看她,嘴角勾起一抹笑。不管什么时候,楚情都对他留有几分温情,比如刚才,楚情随时可以走掉,但却配合着他玩。
“好,从明天开始,我每天……”
楚情猛地翻身,食指堵在他嘴边。两人视线相对,在帷帐围城的方寸之地,呼吸纠缠。
如果对一个人好就是爱,他们无疑是最相爱的。楚情想,就这样吧,在这个纷扰的世界,他们都把最大的善意留给对方。
日头西斜,西北别院,苏沁坐在屋檐下,看远处起伏的山峦,逗笼子里的鹦鹉,“我爱你,我爱你。”
鹦鹉重复,“哦阿一,哦阿一。”
苏沁轻轻一笑,换了句话,“陛下万岁。”
鹦鹉这次学的很准,“陛下万岁。”
“真是油嘴滑舌的小东西。”
鹦鹉拍着翅膀,“万岁万岁。”
苏沁提起鸟笼子,“这时间父皇应该在惠妃那里,我们去看看。”
走出别院,从山峦到平地,正巧看到正殿外一对侍卫巡逻,其中一人很面熟,苏沁停了一会儿,侍卫消失不见时,才进正殿后面的别院。看到穿深黄色宫装站在院子中看天的惠妃,苏沁突然想到,刚才那人挺像萧炎。
苏沁给惠妃屈膝行礼,惠妃受了半礼,鹦鹉飞到惠妃胳膊上,娇声叫:“万岁,万岁。”
惠妃笑的甚是和蔼,“公主有心了。”
苏沁略带愁容,“儿臣的亲事给父皇添了不少麻烦,做些小事让父皇开心也是好的。”
惠妃点头,“陛下刚才还和我提到你。萧炎是个不错的男人,陛下也不是容不下人的人,很愿意再给萧炎一个机会。本宫和你母亲相熟,私下里你叫我一声小姨也是当得的。”
苏沁轻声唤了声。
惠妃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母亲走得早,我长居深宫,一转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有些话该你母亲告诉你。由我来说也好。身为女子,娴熟温良是最要紧的。”
苏沁乖巧地应了。心中却不以为然。她是建宁长公主,还是摄政长公主,是皇位继承人,是大胤最高贵的女人,哪个男人消瘦得了她的娴熟温良?
惠妃念叨了两句,估摸着皇帝午睡要醒,打发苏沁离开。
屋檐下,皇帝坐在罗汉床上,盯着棋盘发呆,张怀恩帮他打扇,宫人端上茶水,在张怀恩示意下放在门口的高台上,默默退下。
惠妃进屋,皇帝头也不抬,“建宁走了?”
惠妃弯腰行礼,皇帝左手虚抬,惠妃坐在皇帝对面,“公主长大了,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臣妾说的话,她不一定能听进去。”
“她听话,是她的福气,不听是她的命数。儿孙自有儿孙福,朕不能一直管着她。”
“陛下说的是。”
视线从棋盘上收回,皇帝接过张怀恩递上的手帕擦拭手指,“朕以前欣赏建宁不拘一格潇洒磊落的行事风格,哪只这孩子越走越偏,不小心变成嚣张跋扈的模样。当初她可不是这样……”
惠妃知道他说的是谁,垂下眼,不想多话。
张怀恩送上茶,皇帝抿了一小口,叹息道:“果然血脉的力量不容忽视,还是楚家那丫头最有风骨。不过最后还是朕的儿媳妇。”
张怀恩笑着接过茶盏,不着痕迹观察惠妃。
惠妃在皇帝发迹前便跟了皇帝,和宫中其他妃嫔相比,面容粗糙了些,但很了解皇帝,听到皇帝提到其他女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怨怼。张怀恩暗道,就凭这份功力,惠妃就能稳坐妃位。
皇帝忽然来了兴致,收回棋子,“楚唯这两天恼了朕,都不愿陪朕玩了,惠妃和朕下棋,不管输赢,都有赏头。”
惠妃柔柔地看他,“臣妾不要赏头,臣妾只求陛下舒心。”
“嗯,朕很舒心……别傻着,快落子。”
苏沁走出别院,盘算萧炎为何能重得帝心,正好看到巡逻的侍卫走来,远远眯着眼睛找熟悉的身影。
没发现萧炎的身影。
是刚才看错了,还是那人原本就不是侍卫?
苏沁心头微凛,转身回别院。
此时皇帝轻松赢了两盘棋,抱怨道:“你别总让着朕,真没意思。”
惠妃很委屈,“陛下明知臣妾棋艺不精,还拉着臣妾下棋,分明就是想赢臣妾。”
“是朕的错?”
惠妃点头,又摇头,“臣妾多和陛下下棋,会慢慢有进步的。”
皇帝手指点着她,“贫嘴。”
忽的一道寒光闪过,有女子大喊,“父皇小心!”
张怀恩护着皇帝滚到床下,院落中一片打斗的声音,苏沁跪在地上,捂着脸蜷成一团,惠妃最先镇定下来,“发生何事?”
院中的侍卫抱拳行礼,“陛下,乱臣贼子全部伏诛。”
皇帝年龄大了,撑着张怀恩的胳膊站起,扶着腰走到门口,摇摇头,看到满院鲜红,“都死了?”
侍卫禀告,“无一人生还。”
皇帝脸色不好看。张怀恩咳嗽一声,“都被你们杀了,如何审问幕后主使?”
侍卫一愣,跪下请罪,“陛下,贼子都是自尽而死。”
死士!
皇帝眯起眼睛,“严加守卫。”
身后,惠妃惊呼一声,“公主你的脸。”
皇帝回头,看到满脸是血的苏沁,“传太医。”
惠妃命宫人把苏沁抱到自己的寝室,亲自在一旁安抚她。皇帝站在屋外,心情很沉重。
张太医还在西南别院,李太医匆匆而来,带着徒弟用药酒给苏沁镇痛,止血,检查一番后去外室,禀告,“陛下,公主殿下的脸伤的很重,恐怕以后会留下疤痕。”
皇帝看着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尽力而为,此事莫要让公主知道。”
皇帝进屋看望苏沁,听到里面传来惠妃安慰的话,“一般女子面对贼子都吓得花容失色,公主临危不惧,舍身护驾,当真是忠孝两全。”
皇帝停下脚步。
最近他越发不喜欢苏沁,但刚才电光石火间,苏沁大吼一声,让贼子分神,替他受了一刀,毁了容……
惠妃走出内室,帮苏沁找换洗衣服,看到外面发呆的皇帝。
“建宁是个好孩子,替朕照料好她。”
皇帝遇刺、公主受伤的消息飞快传播,山庄中随行臣子携官眷探望,都被惠妃挡在门外,齐聚在花厅等待面圣。
姚宛紧紧握着苏放的手,感觉他手心濡湿,心中更是紧张,脚步微微错乱,惹得苏放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皇帝从别院出来,见到花厅诸人,虚弱道:“太子也来了?身体好些了?”
苏宜说:“儿臣担忧父皇。观刺客行事的手法,极似乱党残余的手法,恐他们还有后招。”
苏放垂下眸。皇帝当初巡查云梦楼遇刺,他们还想借机陷害苏宜,原来皇帝早知道是乱党所为。也许乱党只是一个借口,就像这次一样……
皇帝扶着张怀恩,坐在太师椅上,淡淡说道:“朕大病一场,精力有所不济,这件事就交给太子处理,世子从旁协助。查出乱党分子,一律格杀勿论。”
“臣遵旨。”
“儿臣遵旨。”
皇帝闭着眼,“行了,朕累了,都回去。”
张怀恩扶着皇帝起身,走到门口,皱眉,“陛下,天阴了。”
耀眼的太阳被乌云笼罩,皇帝心头一片阴霾,“多事之夏。”刚说完,一阵大风扫过,紧接着大雨瓢泼。很快,外面水雾迷漫,庭前积了一小滩水。
“下雨天留客,也罢。”皇帝转身,向花厅内室走去。
皇帝去休息,剩下的人等待雨停。
楚唯身后站着楚情楚筝,胡青苗跟着胡承志,苏放和姚宛坐在一起,苏宜一人站在门口,谁都没说话,气氛有些诡异。
窗户大开,凉风吹来,众人纷纷拢起衣裳,纷纷看向苏宜。苏宜身上湿了大半,好像未觉——苏宜没开口,没人敢关窗户,只能咬牙挨冻。
很快,雨停了。苏宜看着阴沉的天,低声说:“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
很快,又下起雨。楚唯捂着腿,“太子殿下,老臣年迈,恳请先回去疗伤。”
山庄没有轿子,没有步撵,花厅也没备着雨伞,楚唯只能淋雨回去。苏宜犹豫,“楚大人现在回去,无不可。”
楚唯思虑一番,只好作罢。
苏宜这才发现几人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吩咐宫人紧闭门窗,点燃火烛。
门窗隔绝外面绵绵雨声,苏宜问,“胡大人,今天之事,你怎么看?”
苏放也看向胡承志,“胡大人身穿便服,今日不用当值?”
胡承志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卑职不查,让护卫使混进外人,愿受军法处置。”
“你先起来。等抓出幕后,再追究责任。你且说说今日护卫的安排。”
胡承志犹豫。花厅中尚有女眷在,不适合谈及朝中事。
苏宜随即又说:“你先好好想想,写出奏疏呈上来。”
雨停时,已然天黑,皇帝睡醒,没有留饭的意思,众人纷纷告退。苏宜从楚情身边走过时,轻声说了句,“天下大雨,不知庄稼地里的小青苗长势如何。”
大雨过后,风中充满幽凉潮湿的味道,苏宜纤瘦的背影像一根挺拔的竹子,消失在黑雾中。楚情恍然,十四岁的苏宜,真的不再是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