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命悬一线

冷讲麟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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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我和大伯还有王道士夜晚驱鬼的事情,王叔至今全然不知。说全然不知倒也不准确,他似乎也知道一些事情,近来对我总是有所防备的感觉,对我说的话是越来越少,甚至不说话,我想应该是他发现了自己的女儿许久没和他重逢伤心难过了吧。

    一天早上,我因为前一天晚上休息的早,便早早起床来到了站上。走上二楼,我看到王叔正在打开最里面的那间屋子——他女儿的屋子。我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着他,他走了进去。不一会,他端着那个骨灰盒出来了,转眼便看到了我,一点也没有闪躲,一点也没有吃惊。他瞥了我一眼,然后端着自己的“女儿”走来过了。

    “都落灰了,拿出来擦擦。”王叔轻描淡写的说。

    我则故意摆出一脸无辜外带惊讶的表情,以此来掩饰我的内心。说实话,无辜是假的,吃惊倒是真的,没有想到王叔居然可以落落大方的拿出自己最重要也是曾经最难过的东西,就像一个老人扒开自己那永远合不上的伤口无所谓地给你看个够,我此刻感到有股说不出的酸心,不禁对王叔同情起来,甚至有些后悔那曾经做过的事情,就像杀死了他的亲生孩子一样,不是么?我没有跟着他过去,我想他这时可能会更希望拥有一个安静的空间,一张安详的照片,一位安然的,年过半百的,却一无所有的中年男人。

    感悟人生真的是很费力气,没吃早餐,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我转身回到屋里剥着煮鸡蛋,硬硬的鸡蛋外壳里包裹着洁白晶莹的蛋白,软滑Q弹,一口下去,就咬出了黄硬的蛋心。若不是经历了沸水的煎熬,大概心也不会硬吧。

    “一会出去清清河道,天越来越冷了,的结了冰就不好清理了。”王叔突然趴在我的门框上对我说,他已经把自己过的严严实实了。

    “好,好,马上就好。”我一口吞掉剩下的半个鸡蛋,起身拍了拍双手,穿上了大衣随王叔走了出去。

    天气冷了好多,虽不至河水结冰,但也能冷的使耳朵失去知觉。河堤两岸的枯灰的杂草上一层薄薄的霜,柳树也冻得只剩干条,从柳枝下面经过,稍稍碰到,便会掉落下来,砸的一头灰,麻雀不再鸣叫,虫蛙哨声匿迹,只剩下呼呼地北风,在河面上旋转。

    “上船。”王叔拉响了发动机。

    我拿着长网四处张望着。几次出水,已经习惯了着晃来晃去的环境,左右腿的施力卸力,就可以完全掌握着上肢的平衡。

    “右边有个塑料瓶!”对王叔大喊。

    王叔猛地往左一拉,船突然左右转,差点没把我甩下去。

    “慢点!”我呵斥道。

    王叔调整了方向,开到了瓶子附近,然而水波已经把瓶子推远了。

    我站在船头上,把长杆伸到了最长还是够不到。我只好把身体也申了出去。

    王叔突然站了起来,猛地在船边踩了一脚,我一个跟头栽进了冰冷的河水里。紧接着,王叔拉大了发动机,一鼓浓烟开走了。

    我不停拍打着水面,冰冷的河水最先渗入到我的鞋子里,寒意一下冲上了额头,还好有救生衣,让我可以浮在水面上。

    紧接着,我的衣服被淹透了,冰冷的河水紧贴着我的大半个身子,皮肤一接触冰水,一下就抽了筋,僵住不听了使唤。我奋力挥着双臂向河岸有去。

    然而无力的我无济于事,我绝望的朝河岸呼喊,喊也没用,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冷的早晨来这里。

    我放弃了,下半身除了麻什么知觉也没有,我开始发困,眼皮一合一合得,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我稍稍闭起了眼,当我再睁开眼睛时,竟然出现了幻觉。

    一个女孩的背影。

    她拖着救生衣,硬是把我拖上了岸。

    好大的力气,我想说却说不出口,不停地抖动着,我再一眨眼,却不见了。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我睁开眼睛,不停地咳,完全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只是身上抖得厉害。我“呃呃”的发出低音,下意识的缩成了一团。稍稍恢复了点知觉后,我拧着僵硬的大腿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回去,此时的太阳也越来越暖。

    废了好大的劲,终于看到了河坝,此时意识逐渐清醒起来,记得是王叔把我摇下船,然后逃之夭夭了。我顿时愤怒起来,加快了回站上的步伐。

    我用尽全是的力气撞开了大门,裹上门口的军大衣气势汹汹的朝楼上跑去。

    到了那个王八蛋的门口,硬是一脚踹开了屋门,那个老王八蛋正在抱着他的骨灰盒。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上去就给了他一拳,那骨灰盒摔在地上,掉出几块碎骨渣。

    我双手拎起他的领口往窗户上使劲一摔:“你要害我?”

    那王八蛋居然笑了笑,说:“我的女儿呢?”

    “早就死了!”我大吼道。

    “你们把她弄到那里去了!”老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贴、当晚贴在门口的符印。

    我去,王道士居然忘了这茬了。

    我哑口无言,松开了他的领口。

    “她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你还在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我大声的嚷嚷。

    “她以前就在这,以前就在这。以前就在这!”王叔哭着重复着。“就在这,就在这,就在这...”

    王叔疯了,推开我不停地寻找,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

    看着他疯疯癫癫的模样,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前几天对我那般冷漠了。而如今,王叔连杀我的心都有了,他居然要害死我,要杀死我啊!我身上寒,心更寒。

    我缓缓起身走了出去,这时发疯了的惊恐的王叔已经摸摸索索走到那个他宝贵的禁地,他女儿的房间。他曾经试着锁住的秘密,最终击垮了他自己,他在那间屋子里面嚎叫起来,大哭起来。我想过一会应该会好起来,这么多年来的压抑终于可以获得了释放。

    这下我不知所措了,短短一个上午,从冰冷,到恐惧,到愤怒,到吃惊,到惭愧,再到冰冷,我似乎被命运玩了一遭。

    我试着打了大伯的电话,却是一直关机,这让我感到无助。

    在那个骨灰盒摔裂的一地碎骨中,只有半块头骨较为完整,那只深邃的眼洞中,似乎有这某种力量审视着我。

    我赶紧跑了出去,跑去那间禁地看看王叔的情况。王叔跪坐在地上,失了魂魄一样发这呆,他看到我突然向我扑来,大叫着“他就这这里!他就在这里!”

    还好我已经准备好,反应快速的关上并反锁了门。

    王叔用力打拍打着门,嚎啕大哭。

    这曾经锁着他的秘密的禁地,最终锁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