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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漠的心并不在她身上,她知道,尽管他隐藏的很好,可知他甚深的她又怎会看不明白他目光的落点。而她自己的心也确确实实地停留在了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少年身上,尽管只有一面。可情感之事一向奇妙,有些人朝夕相处,你却没办法喜欢上他;而有的人只匆匆一瞥,却自此兵荒马乱,再难相忘。
她身体复原之后,便去求了占卜师,想要从他们那里知道有关那个少年的消息,然而却一无所获。
占卜师说,世间并无一个名为听风的人。
她不信,一个又一个占卜师问过去,却都只得到同一个结果,世上并无此人。
他像是她做的一场最为真实的梦。
而梦醒一切了无痕迹。
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复存在。
此后数百年,她一直想方设法地打听那个名为听风的少年的下落,却毫无所获。若非有人刻意封锁了有关他的一切消息,便只有唯一一种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几乎斩断了她和他再见之机会,那便是他并不属于妖、魔、人、鬼四界,而无论是仙界或是神界,均非蝶灵国的占卜师的能力所能触及的范围。
即便如此,她也不曾有一日放弃过寻找,但随着笼罩着蝶灵国的结界变为紫色的时日愈来越长,所有占卜师、术师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后,她的这份小小的愿望便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更无人在意。这一年,是她化为人形后的第一百年,而距她第一次见到那少年也已过了七百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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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山遍野的蝴蝶萦绕于花丛中,上下翻飞,翩然如雪,轻盈无暇,仿若随风而舞。清晨的阳光在它们的背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那身影仿佛就这么虚化在空气里,有如久远的梦幻。
秋之南爱极了蝶灵国这样的清晨,连空气似乎都沾染着花香。蝶灵国四季如春,没有烈日没有风雪,只有无边无际的鲜花与碧绿的草丛交杂,相映成辉,美得惊心动魄。然而这美景这些时日却也无法让她展露欢颜。
头顶那结界的紫色光芒愈加绚烂,虽美却让人惶恐不安。
蝶灵国是一片完全和平的圣域,千万年来不曾卷入任何一场战争中去,而这和平全都要归功于由远古术师们构筑的结界,这结界的强弱则由凝于其上影蝶的七种颜色所控制。有人说,那上面附着远古时期逝去的术师们的精魂,他们以最后的力量守护着蝶灵国,而变为紫色时便是结界最为薄弱之时。
每到此时,顶级术师们便会聚集在“万竹圣域”里用术法来巩固结界。只是这种方式对灵力消耗过大,若某次紫色时日过长,他们无法支撑到颜色变换,便会留下结界空洞期。有时是一天,有时却又长达一周,国人称之为“紫色隐患”。
这期间稍有不慎就会有魔界或其他妖怪之国趁此攻入,蝶灵国便岌岌可危。虽然这一规律一直未被外界窥破,千百万年间平安无事,各色斑斓蝴蝶仍在自在旋舞,“蝶灵国”的光芒在国界上空千年不变地闪烁,但这一次紫色时日未免过长了些,已持续了近两年,甚至连一些二级术师都被召去支撑结界。
而让术师及占卜师们恐慌的并不仅仅是因为紫色隐患,还因为一个流传至今的预言。预言说,终有一年,紫色之年无法渡过,结界破碎。而届时,蝶灵国将面临亡国危机,此乃不可逆之定数。
想到蝶灵国会亡国,眼前所见终有一日会不复存在,秋之南心中便略过莫大的怅惘与茫然,以及渗透进四肢百骸的惶恐不安。一代又一代的术师们都在为这个预言寻找破解之法,然终是无能为力。这一次是否就是那预言所说,乃亡国之年?
“秋之南——”一声尖锐的妇人声突兀响起,刺破了此处的宁静祥和,也搅扰了她伤春悲秋的情绪。她叹了口气,从花丛中坐起,抖落一身的落叶,尚有闲心理了理裙裾,才扭头向不远的房舍不慌不忙地走过去。
简单的木制竹式小屋上挂着一块素雅的牌子——七竹之苑,这便是她生活了一千多年的家,而门外站着一个满面怒容的妇人。其实,她本有张姣好温柔的面容,气质该是柔和贤淑,可秋之南认识的她,从来都是刻薄清冷到无情。
秋之南站定,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半垂着眸子来迎接即将到来的责难。
“又死到哪里去了?一会不盯着你就没影了,这么多的事留给谁做啊?!整日就知道偷懒,养你还不如养几只义蝶,好歹它们手脚麻利。”阮尘然指着散落在地上的脏衣服,满眼的嫌恶与不满,声音中含着不屑的冰冷。
义蝶是蝶类中最低级的一种,也是最被人瞧不起的一种,因为只要有钱它们什么都做。被她这般训斥,秋之南的眉头都没动一下,也不辩驳,只几近麻木地入内拾起衣服,径自转身向门外五十多米处的河边走去,这期间并未抬眼看阮尘然一眼。这样的情形每日都会上演几次,她已然习以为常。
她还记得,小时候还不懂得忍气吞声时,遇到不公待遇常会和她吵,并将衣服扔到水里以示不满。结果便是次次被打得皮开肉绽,再被关在黑屋子里一天一夜。她也曾努力地想要赢得她的欢心,也想要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让她满意,赢得她的夸赞,可换来的却是日复一日的责骂与满心满眼的厌恶。从此她再不抗争,学着逆来顺受。
而七百年前他们对她受罚的冷眼旁观更让她对这个家彻底失去了温情,她留下来仅仅是因为姐姐秋之北。
“快点!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声冰冷的呵斥,她并未理会,头也不回地拔腿便往河边跑。
站在河边,她发了一会呆,才深吸口气将衣服泡在水里,反复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