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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铲除鬼后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秦平跟海天只是在庆功宴的时候,在幽州父老前露了一次面。其他时候,他们都在幽州城通宝钱庄分号的后院之中养伤。
这通宝钱庄也是海天的父亲开设的,分号遍布天下。虽然这些年,幽州的富户逐渐南迁,城中的买卖略显零落、萧条,但号称惠利天下的通宝钱庄依旧没有放弃这里。
三天来,这里几乎成了幽州城最热闹的地方。每天都有感恩戴德的幽州百姓,拿着各种各样的地方特产,想要亲自感谢一下帮助他们铲除鬼后的勇敢少年。
庆功宴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能参加的,大多数老百姓都没见过两少年的面。他们只知道,城中的说书先生们已经开始将他们的英勇事迹编成了书段。在说书人嘴里,秦平成了天生神力的神异少年,而海天更是善财童子下凡,出生的时候就给海家抱来个金元宝呢!
可惜,百姓们的好意他们不能全都受用,因为他们伤得很重。经过三天药石的调理,加上修真之人超越常人的体制,海天差点被雷击废掉的右臂已经开始结痂。不过,这些外伤并不是让他最头痛的。
他现在最大的心病跟秦平是一样的,他们的灵力回复的太慢了。秦平的灵力如今只是恢复了四成而已,海天的情况比他还要糟糕,只恢复了两成。如今以他们的境况,若是遇上两个练气境高阶的修士想要找些麻烦,他们也很难应付。
为了能够尽快的回复灵力,两人几乎除了吃饭之外,全都呆在房间内打坐修炼,就连通宝钱庄的掌柜一天可能也见不上他们一面。而这几天钱庄里的伙计除了要忙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外,还要跟来访的百姓耗上很长时间,费尽口舌之后,才能让他们安心休养。
百姓还算是容易打发的,最麻烦的是那些修真人士,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感恩之心。有些不过是想一睹魔剑真容,而另有一些,则是宵小投机之辈,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他们算计。掌柜的为此雇了好几个人专门来护卫两人所处的后院。
只是,幽州城中人才凋敝,高手更是零落,能找到的几个人都只是练气境高阶而已。这些人只能装装门面,若是真的碰上了硬手,肯定也无济于事。
好在秦平、海天剿灭鬼后的事迹已经轰传天下,据说几大派也私下讨论过如何处置他们。最后,传到江湖中人耳中的,便是月末邀二人去天龙寺与定慧老和尚一晤。
现在贸然对他们出手的话,便算是得罪了天龙寺。不少对魔剑心存贪念的人一想到天龙寺,也就打消了心中的邪念。
只是,凡事总有个例外。天龙寺名头再响也有镇不住的主儿,尤其是他们还跟两位少年有些渊源。
这天一早,辰时未过,暮秋的阳光正是温热的时候,通宝钱庄门口便传来了争吵的声音。这些天来,通宝钱庄热闹非凡,也有些闲散的散修为见魔剑一面而跟伙计们吵嚷不休,甚至拔剑相向的。
争吵声刚刚开始的时候,秦平两人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听见后院也有异动,几个守院的护卫都移步到了钱庄门口。昨天也发生过这种情况,一个散修喝多了酒,吵嚷着要见他们两人,甚至连兵器都亮出来了。最后,几个护卫联手将闹事的散修打了个鼻青脸肿,这才算完。难道,今天那家伙又找上门来了?
两人都在自己屋中修炼,并没有太在意钱庄门口发生的争执。只是,这次却不只是酒徒闹事这么简单的了。院落里传来了清晰的喊声,这喊声清晰洪亮,如同有人在你耳边大喊一般,既震耳又让人生出一种厌烦。
“秦平,老夫越阳门门主霍守阳,今日来讨劣徒的血债来了!”
秦平听了,心头一惊,没想到自己初涉江湖,已经有仇家找上门来了。他眉头一皱,从容的走出了自己房间,款步朝钱庄正门处走去。转进前厅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略显沉重的脚步。
不用说,海天也也已经朝钱庄门口赶来。两少年见面淡淡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一同朝吵闹处走去。
来到门口的时候,钱庄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几百人。一帮人在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带领下,正凶神恶煞的看着掌柜跟两个上了年纪的长者,看样子是在逼他们交人。
见两少年露面,那精壮汉子双眉一轩,脸上的怒意更胜三分:“这位想必就是噬骨魔剑之主秦平了吧!在下越阳门门主霍守阳,为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廖群再来讨教两招。”
秦平一抱拳,淡淡道:“廖群草菅人命,残杀我弟弟跟高家掌柜夫妇不说,更是连高家遗孤云倩姑娘也要加害。我不过是替天行道,代霍门主清理门户罢了!”
“好个清理门户,我越阳门虽不是江湖中的名门巨擘,但家务事还不须魔教中人插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秦平,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霍守阳昂然一步,站出人群,手中长剑霍然出鞘,雪亮的剑身几乎眨眼间便变成了赤红之色。一股炽热的烈阳之气从霍守阳身旁散开,周遭的温度立刻升高不少,不少百姓感觉一阵焦躁,忍不住离他远了两步。
剑已出鞘,便是没有分毫余地。秦平也不答话,默默从左臂上取下噬骨剑。他虽然年少,但已经几历生死,举手投足间都有寻常少年没有的稳重气度。
这边秦平刚刚拿起噬骨剑,没料到,身边的老人却走了过来,按在了他举剑的胳膊上。
“秦少侠,我们幽州百姓得你二人大恩,怎么能眼睁睁看你们在受伤的情况下,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乘机加害!”
秦平正要坚持,心想,对方气势汹汹的杀上门来,又怎么会因为手无寸铁的老人而打消恶念?
老人摇了摇头,没让秦平再说出话来,便转身对着幽州城的老百姓说道:“乡亲们,咱们不知道什么越阳门,也不知道他们跟秦少侠有什么恩怨。我们只知道是秦少侠跟海少侠舍生忘死,深入虎穴,跟鬼后以死相博,这才除了幽州城这一大祸患!大家看看老夫!老夫才刚刚五十岁,就已经须发皆白,一副年过古稀的样子。若不是二位少侠,那这幽州城老老少少都会比别处少活个一二十年。二位少侠的活命之恩,老夫以及幽州百姓致死不忘!”
老人说着,转了转身,对着正散发着烈阳之气的霍守阳缓缓道:“这位霍门主,这秦少侠于我幽州有恩,门主若是想对秦少侠不利,还需先从老夫的尸首上踏过去!”
老人说完将头一扬,一把雪白的胡须迎风而动,让这个已经有些佝偻的老者看上去英气勃发,似乎连身材都挺拔了许多。霍守阳眉头一皱,手中的仙剑热力一滞,完全没想到一个毫无灵力的老头会为素不相识的秦平出头。
这边霍守阳还没说话,手下的弟子却看不过去了。一个年轻的弟子,拔剑上前,狠狠道:“老头,你找死!越阳门的仇家你也敢护,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
老人毕竟是幽州城的耆老,平日里明断是非,亲和乡里,在这幽州城颇有威信。围观的年轻后生大多是本地的青年,一见越阳门的弟子拔剑上前,立刻从人群中冲出十来人,将老头团团护住。
这些青年虽然没修习过真法灵力,但人人手上或拿着扁担或拿着木棍,一副豁出命去的架势也让越阳门的人忌惮了三分。
老人见越阳门有所让步,便乘机说道:“老夫也知道江湖里的恩怨难了,我看霍门主不如卖给我幽州百姓一个面子,待秦少侠伤愈之后,再来搦战。霍门主若逼人太甚,我幽州百姓也不答应!”
霍守阳听了轻蔑的一笑,冷冷说句:“没想到幽州的百姓还有三分悍性,不知道真的见了血,是不是就屁滚尿流了!”
说话间,手中仙剑再次炽热,剑身似有火光窜起。周遭急剧升温,这火焰虽然只在仙剑三寸处跳跃,可是周遭却因其刮起一阵疾风,肆虐之处百姓都要睁不开眼了。
霍守阳高喝一声,将熊熊烈火的仙剑,朝守护者老者的一个青年当头斩下。那青年哪见过这种威势的剑招,骇然之下,闭上了眼睛,手中下意识的举起了木棒想要格挡。
可区区木棒怎么能当得了一门之主的仙剑杀招,一时间,人群骇然,不少人惊呼着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想象到了即将发生的血肉飞溅的一幕。
眼见那青年就要死于非命,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白色圆球。这白球来势极快,看上去似是一团绒絮,却能从霍守阳的剑招带起的劲风中极速而行,看样子其力道也是不凡。
霍守阳本想要杀人立威,不想横空窜出这等异物,心里一惊,手中的剑已然改变方向,斜斜的朝侧面冲来的白球斩下。
只听噗地一声,如同用木棍打在了十分厚实的皮球之上,那白球被这一斩之力打在了地上,弹了一下,便迅速伸展开来。
大家这才看清楚,刚刚这白色的圆球,竟然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这神异灵性的小狗自然就是苍狗了,它甫一着地,便朝着霍守阳狂吠起来,似乎对刚刚被他斩的一剑甚为恼怒。
霍守阳见一斩之下小狗居然毫发无伤,还如此精神的朝自己示威,已经知道这小狗不是凡物。旁边越阳门的弟子可没有这样的见识,一见师尊的剑招被一只小狗挡了下来,不禁又羞又气,横指喝骂道:“哪来的杂毛畜生!竟然敢冲撞我越阳门的门主,真是不知死活!”
苍狗被刚才一斩斩的疼了,对霍守阳还有三分忌惮,所以只是朝他狂吠,并没有真的扑上去。不过,对这些没见识的年轻弟子,它可就不客气了。
年轻弟子喝骂之下,苍狗立时不吠了,转头看了这个弟子一眼。那弟子见它如此,还以为是怕了自己,自得的转头向自己的师兄弟们炫耀:“看吧,畜生就是畜生,只要你。。。。。。”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霍守阳大喊一声:“小心!”
不及完全转过头来,便觉得脚上一疼,低头再看,苍狗已经死死咬住了那名弟子的一只脚踝,嘴里闷吼之声不绝还用力撕扯,似乎想要将他的一只脚都撕咬下来。
那弟子早没了刚才的威风,倒在地上,哇哇大叫,不停的哀嚎着:“师尊救我!快救我啊!”
越阳门弟子同气连枝,见他遭难,纷纷拔出兵刃,想要朝苍狗一阵猛砍,好让自己的同门解困。
霍守阳见状,脸色一沉,大声喝止:“都退下,不可造次!”
众弟子不敢忤逆,纷纷收剑入鞘,愤愤的看着逞凶撕咬的苍狗。
霍守阳也收起了兵刃,双手抱拳道:“不知天龙寺哪位高僧驾到,劣徒无知,劳烦高僧差苍狗饶过!”
人群中刮起一阵和煦清风,这风徐徐而起,带得周围百姓衣袂飘动,不含微怒,不带戾气,只有些许温热让人觉得如同身处阳春三月,仿佛心中的烦恼都被这和风拂去了一半。
周遭的人缓缓让开一条通路,一个身着青袍背缚仙剑的青年缓缓走到了霍守阳身前,来人自然就是苍云剑之主素扬了。他讨得柳天兴尸首之后,并没有立刻返回天龙寺,而是依师命留守在幽州,以防奸邪之辈乘机对秦平二人不利。
素扬对霍守阳一抱拳:“霍师兄别来无恙,素某有礼了。”
霍守阳哼了一声,冷冷说道:“素师弟不必客套,还请高抬贵手,让苍狗放了我的徒弟!”
素扬听出他心中不悦,自己脸上也满是难色:“霍师兄应该知道,这苍狗是九天龙种屈尊甘为苍云剑灵,身份地位本是极高的,什么时候被人骂成过杂毛畜生?我看苍狗这次动了真怒,即便是在下,恐怕也劝说不得了!”
霍守阳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眼角微微一缩,冷冷的道:“既然素师弟不卖霍某面子,那劣徒的这只脚就送给苍狗赔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