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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骑着马,取经小路,缓缓到东城外四十里的小庄里,这路上都是依靠林家做活的寻常人家,平日也多见的林毅,逢年过节,也能见到林毅穿的如此华贵招呼各家子弟,此时见了林毅,也并不惊奇,有人上来问候时,却被王瑶儿会理,林毅并未多言,骑马前行。
到了地,几人下了马,屏退门前招呼之人,林毅与门口的老管家打了声招呼,自己一人进了房里。王瑶儿亦想跟从,却被老管家挺身拦住,本想威胁,却听闻左右有利刃出鞘之声,回头一看,更有随自己一同来的家丁,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站在门前,不敢再动弹,眼珠不住转动,心中却不知打了什么注意。
小庄不大,撇了四、五抹小坯房,往中间最大的一桩走去。里间齐齐摆着七张椅子,其中早已了六个人,头张椅子后还站着一个比林毅略小的男子,七人见了林毅,面色各异,起身拜见道:“见过族长。”
林毅微微倾身回礼,轻声道:“见过各位家长,请坐吧。”
六人各自坐下,林毅与那站着的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人将一旁的桌子搬到中堂,七人围桌而坐,一时无言。那年纪最大,缺了两根手指的老人,见林毅沉默不言,只在微笑,心中不耐,可又微惧,又见坐首位那小辈不住对自己使眼色,只得凭着年纪辈分,问道:“小成毅,你传书交代我们几个领头的来你这儿,到底是有什么打算?”见坐又清清嗓子,又道:“我这老头子身体还不错,来就来了,那李小子已是一地经略安抚使,万一误了事儿,岂不是叫我等自乱阵脚?将来还能成什么大事?”
之前坐头把交椅的中年男子听朽善威这老头把事儿往自己身上引,差点没吓出魂来,赶紧摆手回道:“不急不急,成毅侄儿有事,我特地请了一个月的公休,地方上有成才照看,想来也无大事。”
林成毅微微点头,道:“无事便好,今日找找叔爷,叔伯姨娘,几位兄弟过来,自然是有事要说,不过,还是先说一说各家的事儿吧。”想了想,叹了口气,又道:“之后我再说说我的事儿吧。”
几个放在各地都能抖三抖的人物,此时见林成毅不如以往那般直来直往,半点话也没说,各自也不敢多做揣摩,以士家李良才为首,先说道:“禀族长,自我坐上荆HN路安抚使之位,事务渐多,虽有成才帮衬,只是往日人情不免淡了不少,近几年成厚做了不少事,地方人情虽无长进,亦无损伤。只是...”
林成毅淡淡道:“直言无妨。”
李良才咽了口唾沫,回头瞧了一眼自己的二子,叹了口气,低头道:“只是成才考中了进士,我虽请吏部放成才来我身边为官,只是...成才他读书读迷糊了,只知忠君爱国,对我暗中援助杉五弟的事多有置喙,只怕...日子长了会叫他看出端倪。”
说了,只见林成毅双眼微眯,隐有凶光,知道这行事果决的侄儿定然是下了杀心,当即求道:“侄儿,伯父知道这么说不对,可...可成才毕竟是个不错的孩子,行事举止皆有所为,轻易害了,只怕...叫那些关注我的那些官员拿了把柄。”又拉了拉身后的儿子,说道:“成厚,你求求你四哥,求他放过你大哥。”
见李成厚要跪,林成毅点头,伸手止住,示意自己知道了,目光移向坐在第二位农家的柘成栋,问道:“西疆的那些地收成如何?”
柘成栋道:“收成还可以,不过盈利却是不成了,虽说章相公打的西夏犯不了边疆,可西夏人国内一直喊着打,打来打去,我们的人没伤着,可我们的地却被他们弄坏了不少。如今可供章相公所部用粮,其他的...万一发了大灾,难!”
林毅道:“不用担心,前几年三哥的人从南越弄来了三熟稻米,在两湖种了不少,近几年收成不少,就算全天下发了大灾,凭着各家人脉发散粮食,我也能叫这天下人三个月内饿不着。不过,二哥,等你有时间了,回去看看,你家中的那些人又有些不安分,你若下不得手,那就我来。”柘成栋先甜后苦,愁容满面,不在多言。
工家的桓成梁微微点头,对林成毅说的很是满意,只是自己是个内向之人,替自己表功的话可说不出来,尤其是在李良才面前,自己闲暇时替林成毅种粮收粮储粮的事儿就更不愿意说了,见李良才看着自己,面色不善,桓成梁脸色一冷,闷闷说道:“嗯...四弟叫我弄得火绳枪我弄好了,呃...能一枪打死牛。”
李良才不明所以,问道:“那是什么?绳子也能装在突火枪上?”
坐在林成毅下首兵家的杉良坞闻言哈哈大笑,笑的李良才颇不自在,笑完了,说道:“大哥,你们文人可算又不知道的东西了。这火枪可是了不得的东西,若是叫大哥献给了朝廷,只怕少不得三公之位啊。哈哈...”
李良才如何听不出杉成坞话中的嘲讽挖苦之意?只是毕竟是当年自己家里错了,今日留的性命,已是万幸,哪还有胆子在这四侄儿面前与人争吵?
杉成坞见李良才如发焉的萝卜,一言不发,全不似二十几年前的意气风发,自己笑的也没趣,吧砸吧砸嘴,说道:“凭着李大哥给的方便,我在零陵招了一只私兵,训练的还不错,加上隐峦地宫与章相公手上那支兵,现在共有两万人马了。”
侠家家长朽善威一听,拍案叫道:“啊呀?两万人马?这么一来,你岂不是我们七家第一了?”威吓间,却见林成毅朝自己瞥来,胸口一跳,不敢再放肆,赶紧低下头来,嘟囔道:“老夫...老夫从族长手令,把那些不听话的盐枭杀了干净,剩下的都老老实实奉我朽家为主...还有,关外抢行商那些家伙,不是一般人,他们各个骑术非凡,不下草原匈奴,抢了杀了便走,不留一个活口,十分厉害,从现在知道的事儿,他们抢了行商的丝绸,做成了各色旗帜,其中含义,我们还弄不清楚。”
林成毅道:“无妨,他日有时间,我自去瞧瞧那些人物。”
娼家家长棠良怡瞧林成毅面向自己,心尖微漾,当下含笑带媚,春意似水,足叫在座的男人鼻尖发热,腹里生火,可见林毅面色不变,恼气自己妆容心意全喂了狗,一时凉了心情,冷声道:“我做了什么,哪一件你不知道?还用得着我说?”
林成毅道:“我知道,难道其他人就知道?我等虽出了五服,却仍是家人,何况其中谋划,也只有我等才知道,你如若不愿意说,我不逼你,等散了场,你把家长的牌子交给钟老伯吧。”
棠良怡听林成毅说的无情,赶紧换上笑脸,只是心中悲切,实在无法言语,可言语中凄苦,却是如何也掩藏不住,道:“我...已经让人在辽国的都城开了三家青楼啦,那些辽国权贵的阴损事儿虽然知道的不少,却和宋国并无干系。”
林成毅见栾良怡双眼含泪,不免暗中叹息,自己何尝不知道这是伤了这位名上小姨的心?只是在场的都是家中的权势人物,不好轻慢偏袒,过了一会,待栾良怡平复了心情,这才说道:“嗬...我商家今年运势颇为不顺,走辽国、西夏、吐蕃的各个商线斗有损伤,尤其是走辽国的那条线,死伤不少,现在走的人少了四成,不过,走南洋、东瀛的两条线赚了许多,今年大致上还是赚了,尤其是芙蓉膏,嘿嘿,那吐蕃、西夏、辽国,及域外番国的贵族大人,已经离不开这东西啦,哈哈...”众人回忆当初林成毅定下的筹划,想不到今日能有如此成效,只怕那些用过芙蓉膏的达官贵人,现在没了这毒物,只怕比坟冢枯骨还不比得。
见众人有些悚然,唯有李成厚不明所以,林成毅不欲叫这干干净净的同族兄弟染上不干净的道理,也不再多说,顿了顿,笑道:“而且,之前派去南洋那些人,在南洋一个小国里,当上了亲王,不出二十年,那国王就得姓木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欢喜,各自畅想。你想,这些几人乃是家中代表。这木家,乃是不忿世宗子弟投降赵匡胤,从柴家分拆来而,自宋国建立,便想着要造反重立大周朝,再立世宗荣光。只是那赵匡胤这开国的两兄弟实在厉害,压得这木家两三代五十年翻不得身,其后人也按其旨意,颇为警戒这些前朝遗老。
说实在话,过了近两百余年,在在坐的又有几人真的想造反?只是守旧年老之人日益增多,而林成毅经商所得更添了这些人的野心,便是有各个家主压制,却仍不能熄灭那守旧之人的心思,而且,前几年更有人更借现丐帮帮主乔峰带领帮众于幽州厮杀时,在两湖一带领苗人造反,若无林成毅见机的快,与杉成坞并桓成栋平了内乱,今日七家少说得有五家被朝廷抄杀,几个人哪还能坐在这说自家的事儿?
今日听闻有保身的后路,又怎的不叫人欢喜?欢喜过后,棠良怡见林成毅微露笑意,不似前般冷淡,笑问道:“咦?成毅,你是有什么打算了?现在如此高兴?”
林成毅见这小姨说破自己心事,见几个兄弟也看过来,也不隐瞒,点点头,起身说道:“然也,今日叫诸位家主过来,当然不只是为了说一声后路的事儿。所以,我请大伯带了李家二弟过来,自然有些打算。”
李良才瞪了李成厚一眼,自己日夜叫人紧盯着这臭小子,也不知这二儿子是如何与这煞星搭上边的。李成厚一心要施展自己所学的能耐,只当没看见自己老子凶巴巴的眼神,向林成毅抱拳道:“还请林四哥指教。”
林成毅摆摆手,向众人说道:“自我六岁被那些死人拱上族长之位,不敢说为这木家死而后已,不过这二十一年来的鞠躬尽瘁却是少不了的,就是诸葛亮写下《出师表》,想必他累的说不出心事了吧?”
话才落音,在场之人皆是点头,便是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自林成毅完全接掌家中事务后,除去在外行事,每日少说有五个时辰在想着如何赚钱,以钱生钱,正邪并用,只要能赚上钱,确实什么法子都用上了,每日也不奢靡,日日如此,在场之人扪心自问,实在是做不到林成毅这般节制。
林成毅继续道:“如今我林家经商收益之胜,且不说名胜民生用具,便是朝廷每年送给辽国、西夏的岁币,如今皆有四成流回我林家的口袋里,如此,全是各位之功劳。”说着,林成毅向几个家长行礼,几个家长亦向林成毅还礼。
林成毅又道:“只是...这么多年下来,虽说我苦练内功,辅以养生饮食,可毕竟是操劳过度,精力却是有些不济了,所以,我想休息休息,我不在家这段时日,就请李二弟代我操劳了。”
此言一处,倒也没叫几人惊奇,今日李成厚到了这处,显然林成毅是要他做些甚的事务,只是想不到,林成毅倒是把家中事务给让了出来。朽善威见李良才不住往自己这边甩眼色,知道两人是想到一处去了,拱拱手,朗声道:“侄孙好打算,不过,祖宗可是有交代,无为者不得担任族长。侄孙,不知这族长一职...”
林成毅看了李良才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牌,朝他晃了晃,抛给棠良怡,道:“那就让小姨先收着这块牌子吧,等什么时候李二弟有了担待,什么时候他也就代一代族长,如何?”
李良才一听,心中焦急万分,族长一职何其重要,当初家中长老要拱林成毅他便是一万个不愿意了,只是内有长老,外有强敌,逼迫之下,实在不得不从。今日听到自己的儿子乃是未来的族长,自己这一方安抚却沦为他下首,怎能甘愿?只是,只是无论如何,怎么也不能对着林成毅来,眼睛一转,说道:“侄儿,这可不成,小妹她只是个窑姐儿头子,怎能代我木家族长之位?不成,不成!”
说着,眼睛瞟向朽善威,却见朽善威低着头,闭着眼,好似熟睡一般,立马脊上一寒,赶紧看向林成毅,果不其然,这侄子的脸上遍布寒霜,桌上已被他摸出一道深痕,滋滋冒着烟气儿,棠良怡看到林成毅这幅模样,早已是笑得合不拢嘴,哪里还管那出了五服的大哥的屁话?只见林成毅凌空一点,李良才久居官位,武功也只为强身,两人不过三、四尺,这如何躲闪的开?哇呀一声跌倒在地,眨眼间,时而缩首发抖,时而撕衣嚎热,李成厚见父亲如此痛苦,就是内心再看不起自己这父亲,也不得不向林成毅跪去,只是尚未跪下,便被一股暖流托起,只听林成毅说道:“你不必求了,我只用了四成功力,只要你将家中传下来的内功练好,要治好你爹的内伤便是举手之劳。”
李成厚仍躬身行礼,说道:“见父亲受苦,我若恍若未闻,当时不为人子,还请林四哥看在我的面上,稍解我爹的痛苦。”
林成毅微微一笑,道:“你既然说话了,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是,今日你求了我,日后你就得辛苦了。”
李成厚肃然道:“成厚不敢狂妄自大,敢比四哥才能,成厚只求成就木家基础,为日后结果尽一份心力。”
林成毅道:“很好,我会看着你的,不过,你得把你大哥的事情给办好。”示意柘成栋、桓成梁扶起李良才,点了李良才几处穴道,能叫他自己坐下,说道:“今日乃是给未来族长的面子,我且饶了你,下次你在说这种话,就是祖宗过来,我也亲手扒出你的脊骨!”李良才已经是奄奄一息,哪还敢回话,只得喏喏称是。
朽善威吧砸吧砸嘴,又想起了当年,那段事儿,当年家中人丁兴旺,家家都有些人才,林成毅他爹虽无他那般经商才能,却也是冠绝几省的有钱人,后来,只因有人见钱眼开,意欲夺了这林家的家财,便寻人暗算了林成毅他爹。不想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人只知花钱却全无担待,不仅败坏了林家产业,还叫隔壁慕容家的慕容博给惦记上了,被杀了好多人,之后,各家被慕容博杀的吓破了胆,推出六岁的林成毅担任族长,以向慕容博示弱。此招倒也迷惑了那慕容博,不想此举却是叫蛟龙入海,谁知道那林成毅从小就那般厉害,仅仅两年,就练成了不弱的内功,更借外人之力,将当初谋算林家的家族长老杀的个干干净净,手段之狠辣,便是叫一生行刺的朽善威也不得不佩服。
这些年里,也不是没人暗地里请朽善威出手,来压一压林成毅,可林成毅是什么人?自己厉害就不说了,还与如今的丐帮帮主乔峰交好,这两人合力,只怕连少林寺也是如履平地,自己就算能暗算乔峰,还能暗算得了那个心黑胜墨的林成毅么?
如此想着,也不知想了多久,却瞥见林成毅与棠良怡出了小屋,朽善威见其他几个家主还没有走的意思,便开口问道:“怎么,主家走了,我们这些陪衬还留着作甚?”
柘成栋、桓成梁乃是旁家庶子,本当不得家主之位,只是林成毅当年杀戮极盛,杀的各家没剩了几个能人,才叫二人当了家主,这些年来,两人配合着林成毅派来的人,也将事情处理的不错,现在嫡家的老长辈说话了,两人可不敢不回答,却也不敢乱说,只得看向杉良坞。
杉良坞自小不喜欢这个做人阴祟的叔叔,虽然打不过这老头,却也没什么好话,闷声道:“没什么,一会儿钟叔要给我们一些银票,叫我们等一会儿。”
朽善威近来才收复沿海盐枭,也不太缺银两用度,随口问道:“哦,有多少?若是不够,向老夫说一声,万把两还是给得起的,要的多了,几十万两也拿得出来。”
杉良坞呵呵一笑,道:“也没多少,合起来也就一千三四百万两,哦,侄子还说了,本来有以百万两是给您老人家准备的,只是关外那些人你一直没除掉,所以,这些银子就先留着了。对了,他还让我给你说一声,一年之内,那些借道的人头五两一个,领头的一个二十两,还请叔叔告诉您麾下豪杰,这笔买卖,谁来都成!最好叫北边的官军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