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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凡来之前,装病装死就是不想来,他整个人都纠结到一块儿了,所以现在跟江由说起这话的时候,他自个也挺难受的。
江由面色冷了下来,把信烧掉后道“我们换个地方聊。”
他似乎还想为这件事争取一个可以转圜的余地,万凡同他去了皇宫,江由只字未提毒尸的事,问他可否听到南裕泽对萧非说了些什么。
万凡摇头“没有。”
“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告诉我,我就放你走。”
万凡惊讶的看着他。
“啪。”白子落棋盘,十七拿黑子的手就开始颤抖,他已经无路可走了。月堂冥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拨弄着盒子里的棋子,眉目稍戚“这是谁教你下的棋?”
“程少主。”十七偷偷瞥了他一眼,他身上丝毫没有当初程少主的风韵,除了长相。
“我倒是想认识一下。”他站起来,将手中白子丢进盒子里,叹道“你下棋路数总是与我想到一起去,想来我同你口中的程少主也是有缘。”
十七苦笑“您和他很像。”
不仅仅是下棋的路数,你们的声音,动作,思想,还有容貌,都很像。
“他叫什么名字?”月堂冥问。
“程辰澈。”
这个名字很耳熟,月堂冥总觉得像是自己曾经也拥有过他,跟他很熟。他向来不喜欢想那些有的没的,就将外套脱下“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十七过去接了一把他的衣服,低低应了一声“是。”
十七是第一次帮月堂冥脱衣服,却很熟练的绕过他身上所有的伤疤,月堂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抱着衣服离开。门吱呀一声关上,总觉得哪里是不对劲的。这个影卫,他好像很熟悉自己的身体。
无常,是指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存在的,所以我能接受你的离开。这是十七放在他自己枕头下的纸条,月堂冥一次有意无意的翻出来了。 外面风雪更甚,晋临皇宫是刚刚举行过登基大典的,魏宝每年冬天都会出去一趟,纵使是今年也不例外,他手下有一个叫李云的人,一大早就把马车放到了宫门口,魏宝今年四十多岁,很瘦弱,站在风
雪里总觉得一阵风就能吹跑了。
他是小时候毒药吃多了,现下能留有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
李云很会照顾他,在马车里多加了几条毯子。魏宝面色苍白的咳了几声问“今年约在那里了?”
“灯楼。”
以往魏宝是个潦倒王爷,仅有的金银都用来买药了,一到冬日都是步行去接货,今年还是头一次坐马车来,这让送货的那几个人也很不可思议。 这趟货走了二十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见自己下家约到这样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巧的是送货那人叫禾末,送的货是夕禾须。几个人在等的时候七嘴八舌的议论,说这下家莫不是发了横财,搬到帝都住
了。
“头,买的起夕禾须的,莫说发了横财,怕是本出身就很高。”一人说着往门口瞧去,只见一个瘦弱的老头子穿着一身厚厚的貂裘大衣,往这边来了。
呵,还真是发了横财了,买的起貂裘做的大衣了。 禾末拿出那个小白瓷瓶,最后掂量了下是有些份量的,就放心的出去迎接他,魏宝端着一副严肃脸过来了,是旧生意了,来往都熟络了,寒暄几句是有的,可今年魏宝端着的是皇帝的架子,就不想跟这
几个旧日里的兄弟说话了。
禾末问他是打那里发了大财,都入住帝都来了,倒是让他们这些送货的兄弟找不到门。李云从怀里掏出银票来放到桌子上“货。”
得,不说就不说,禾末一点儿都不介意,将小瓷瓶放。在桌子上“六个。”
魏宝肺骤然疼的厉害,可见是身体已经很差了,他喘不过气来,李云连检查都没检查,倒出一颗配了热水给魏宝吃下。
这药是被方清峰换过的,这不是正经夕禾须的药丸,但也不是啥地摊货,逃出毒门的时候没少拿药,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瓶子里应该是暖身子的元桑草。
江由身子骨差,每年就是吃的元桑吊元气,说起来比人参灵芝什么的好多了。但,它不续命。如果没有夕禾须吊着,可能魏宝活不过两个月。
禾末瞧着这一主一仆在那儿忙活,轻笑了下,拿起那一沓银票点了点,虽然当面查银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银货两讫,没什么在呆着的必要了,禾末同以往一样与他们道别,魏宝咳的更厉害了,他拉住禾末的衣袖“请等一等。”
李云知道是为什么,他请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出去,只留魏宝与禾末俩人,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禾末不太理解“您有什么话大可当着我兄弟们的面说,不必这样。”
魏宝身子很虚,禾末不得不蹲下身子来听他讲话,他仿佛一口气接不到下一口,说话让人提心吊胆的。他语气里有些淡淡的哀愁和绝望,他问道“可有四尸毒的解药?”
禾末惊了一下“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我出高价。”
禾末沉了沉心“那是禁忌品,您若是需要,我可向上面通报,只是,这恐怕要很长时间。”
“我,我要见你们门主。”
“您胡说什么?”
“我,我现在就要得到解药!” 魏宝疯了一样,他抓着禾末的手上有深黑色的条纹,他眼窝深陷,脸色泛白,白的骇人,他就像下一秒就断气了一样,这让禾末很不可思议。他知道这个人二十年来一直靠毒门的夕禾须吊着身子骨,第
一次感觉到,这人离死亡那么近,他又那么的无助。
从他口中说的话几乎变成了哀求,一声声夹杂着呜咽着,他模糊道“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
禾末一时很无奈,他只好安慰道“您不必这样,我现在就跟上面递交书信,问门主大人是否肯批下四尸毒的解药。”
禾末也只是说说而已,毒门的药都是方护法在种植落护法在配置的,现在两位护法遭了杀身之祸。田公子也蠢蠢欲动的,可以说毒山上乱成了一团,他一点儿都不指望递上文书一年内能批下来。
魏宝深陷的眼窝里盈满了泪,浑浊不堪又坚定的毫无杂质,他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活着。这让禾末很束手无策。
几个兄弟走后,魏宝一人在酒馆厢房坐着,看着桌子上独独一只白色的药瓶子,看着窗前日落的昏黄,洒在脸上。他很留恋这世上,恨此生生在帝王家。 那身锦衣华服就像一个笑话一样穿在身上,他这皇帝就像走一个既定的流程,他很早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有两个结局,一个死,一个苟且。活的苟且的人,比活的平庸的人,更有活着的价值。因为他们求
生的欲望能撑起一切。 禾末几人当晚就出城了,赶着回去复命,也不敢耽搁,他将魏宝的请求瞬间抛到了脑后,因为想要四尸毒解药,如同天方夜谭,别说他一个不知什么身份的糟老头子,就是今天晋临新帝来求,他也不能
保证在一年内拿到解药。
当然,他在心底还是保佑了一下这个糟老头子,保佑他能活过今年冬天。
今年冬天好像很长,叶青青在十二月初的时候,有临盆的迹象。方华当时就很不服,为此冲上门去跟落世千理论了一番,落世千曾经答应她的,叶青青绝对不会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当时正晌午,落世千熬了最后一副药,正在虑药渣,方华就气势冲冲的冲了进来,落世千还没能听她说什么,她就被一个小厮给叫住了,俩人在他面前嘀咕了几句,方华面色霎时白了一层,什么也顾不
上的扭头走了。留落世千一个人还在东风中凌乱,所以你踹开我的房门是想跟我说些什么?
夏宇倚着门框瞧着余凉,扭头跟世无双说了几句话,世无双淡淡嘟囔了句“果然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夏宇叹了口气“护法心何在?可是旁人妄能觊觎的?” 所以他要把余凉杀了,这样很可能自己的任务会尽早完成。这是方清峰跟他说的。世无双许是同情余凉,亦或者本来就神经大条缺根筋,她冷哼一声“这种缺德事儿我不干,要是她肚子里有落护法的孩子
,那岂不是损我功德的事儿?”
“你干的缺德事儿还少吗?”夏宇仔细瞧着她“算了,以后这种事还是我自己亲自来吧。”
不知怎的,夏宇口气里除了冷嘲热讽,多出几分软乎来,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世无双自个脑补出的软乎。
余凉端着汤药正巧从他们俩面前过去,她冲世无双笑笑,好像心情还不错。世无双就有点儿心虚“唉,要不然你下刀子前去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怀孕成吗?”
“不会吧,就一次。”夏宇冷冷瞥了她一眼“要是概率那么高,我怎么就不见你怀孕啊?”
世无双“……”我宫寒! 余凉的补药是熬给落世千喝的,就送去了落世千房里。赶巧碰上落世千在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