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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喀嚓——噗通,喀嚓——”
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安娜的耳边不断回响着这样的声音。她还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这样有节奏,有动感的声音,这让她想起了家主房间里的座钟。座钟上秒钟也会不停的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响了六十下后,分钟才会向前跳出庄重的一步。
家主曾经说过,这是他们家最贵重的东西,要比她们这些女仆贵上十倍。
女仆——伊莲娜呢?
安娜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柔和的黄光。一开始还有些晃眼,但到适应了这道光线后,她看到了一个挂在木板上,摇摇晃晃的椭圆形物体。这东西好像不是油灯,那为什么会发出光呢?
她很疑惑。
“你终于醒来了。”慈祥的声音在安娜耳边响起。
安娜这才注意到她正躺在一块垫高的木板上,木板正微微晃动。距离她脑袋大约三十厘米的地方是一扇窗户,窗户正关着,窗外不断的传来之前在睡梦中听到的杂音。安娜想,自己是不是在马车上,要不然怎么会晃动得这么厉害呢?
她轻轻的坐了起来,看见面前是一张小木桌,木桌的对面坐着一个灰袍老人。她见过这个老人,就是之前给她落樱花瓣的老人,此刻她正和老人呆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
虽然心中还有无数的疑惑,但安娜首先向老人倾了倾身子:“谢谢您救了我。”
老人坐在对面,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右手的大拇指戴着一个灰色的戒指,安娜注意到戒指有三条长短不一的横线。
“只能说刚好赶上了。”卡岚微笑着,“如果再晚上一点,我们就要等到下一个月了。原本按照我的计划,也是打算在下个月让你登上这一班列车的。不过很显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安娜完全不懂卡岚在说些什么,她沉默了一会,轻声问道:“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姐姐,她叫伊莲娜。”
“放心吧,今夜没有人死去。”卡岚依旧微笑,“是一个很完美的夜晚,我们说服了你的姐姐,还有你的主人,事实上从这一刻开始,他将不再是你的主人,也不是你姐姐的主人。我们第三学院的人,只能效力于规则,而非个人,你明白了吗?不过你也不用难过,每到寒暑假,你依旧可以回来看看你的姐姐。”
完全,不明白。
安娜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您的意思是,您从我主人手里买下了我和我的姐姐?所以他不再是我的主人了?”
“呃,你非要这么认为,貌似也不是不可以。”卡岚摸着自己的小山羊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因为我一直都不是负责新生入学这一项工作的。事实上我是教授,你应该在开学以后再见到我才是。”
新生?入学?教授?
哪儿跟哪儿?
安娜懵了。卡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想了想,清了清嗓子:“我说,安娜,虽然你最后时刻昏迷了,但你应该也看到了才是。”
“看到什么?”
卡岚一字一顿的说道:“那片大火。”
安娜心里一颤,低下了头。
“我想你应该知道,那道大火是你放出来的。老实说,真的是吓到我了,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还没有入学就能有这样强大魔力的巫女。”卡岚一脸骄傲的看着安娜,“真的,你不知道我和西尔弗那家伙为了帮你料理后事费了多大的功夫,你的主人都被吓傻了,毕竟那片大火是从天而降的——”
“我是怪物对么?”安娜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裙角,颤声问道。
“怪物?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卡岚吃惊道,“你可是天才啊!天才中的天才,如果你到了学校,二组那些家伙会疯了一样的追求你。哦不不不,你可不能加入二组,你要来一组帮我,二组的疯子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多一个!”
卡岚完全没有注意到安娜正在发颤的双肩,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你还不知道什么是二组,什么是一组吧。我告诉你,一组就是炼金小组,二组就是作战小组。在学院,这两个小组已经吵了数千年了,谁都想把最好的新生拉入自己的小组。可是每年的好苗子就那么一两个,怎么能都给他们拿去送死——”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拉开了,一道爽朗的男声传了进来:“卡岚导师,再怎么样你也要让她弄明白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安娜抬起头,看到走道处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穿着安娜从来没有见过的服饰——一身墨绿色的长袍,袍子上有着数十个小口袋。安娜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人,但却又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你去哪里了,西尔弗。”卡岚有些不满的说道,“引领新生的工作原本是交给你来做的。”
“抱歉,卡岚导师。”西尔弗摸了摸后脑勺,挤进了包厢,拉下了包厢门后坐了下来,“我只是想去换一套衣服,那身园丁服我已经穿够了。”
园丁服?
安娜一愣,呆呆的看着西尔弗的脸,难不成他是——
“你的实训也正式结束了吧。”
“没错啊。”西尔弗笑道,“把安娜领回学院,再修一年的【侦查与反侦查】就可以毕业了。对了,我刚刚在隔壁的包厢里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是关于这届新生的。”
“得了吧,我不相信这届新生会有谁比安娜优秀。”卡岚撇了撇嘴,“只要安娜肯加入我们一组,其余的新生我才看不上呢。”
“是来自地球的。”西尔弗说道,“还是来自那个古国。”
卡岚的脸色一下变了:“你是说,来自【大明】的?”
“噗,卡岚导师,你说的是【明朝】吧,【明朝】早就亡了,他是来自中国,【大明】的故土。事实上近百年以来也有很多来自于中国的学生入学啊,只是您不太在意而已。”
“那个人怎样?”
“很强。”西尔弗吐出了两个字,然后笑道,“听说二组已经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他了,所以,应该不会有人跟你抢安娜的。”
“只希望不会又是一个连学院都制不住的疯子。”卡岚嘀咕了一句,而后发现安娜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这才拍了拍脑门,“瞧瞧我们在干什么?!西尔弗,赶快给我的学生做新生指导!晚了老子在你的实训报道上打不及格!”
“我知道了,卡岚导师。”西尔弗苦笑道,“我正准备措辞呢,毕竟安娜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文明,实在是太过落后了,要和她解释清楚这么多东西,的确有些费劲。”
卡岚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让西尔弗颇为无语。
“好了,安娜小姐。”西尔弗转头对安娜微笑道,“其实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句话么,‘你终究会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你,你是那个园丁?”安娜有些茫然,“可是,为什么?”
“一些微不足道的化妆术而已。”西尔弗笑道,“如果不是我刚刚将那些道具丢了,可以给你看看的。不过也无所谓,如果你肯加入三组的话——”
“咳咳咳。”卡岚咳了三声。
“好吧,当我没说。”西尔弗有些无奈,“我知道你现在以为你是怪物,其实并不是的。相比于常人来说,你只是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而我们学院,就是要将这些拥有着特殊能力的人聚集在一起。”
“你是说,还有很多和我一样可以控制火焰的人?”安娜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怪物是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这并不是怪物,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上天赋予你的能力。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特殊能力可不仅仅是控火,不过控火的人也的确有不少,但是能将火焰的力量发挥到像你这样的人,还是很少的。”
西尔弗清了清嗓子,加大了音量:“再说你是不是怪物的事情吧,唔,来做个对比就好了。你们庄园有养猫对吧,那就拿猫和人类对比,人类可以说话,通过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那么猫可以么?你和普通人的对比,就像是普通人和猫的对比一样。你就像是一只生活在猫屋里的人类,我们现在正带你去属于人类的世界,能够理解么?”
“你他吗什么狗屁比喻。”卡岚不爽的说道。
西尔弗有些尴尬:“要不您来?”
“哦,还是你吧。”
“……”
虽然西尔弗的比喻有些无厘头,但安娜倒是勉强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还有些不能接受,她想了想,问道:“那您的能力是?”
“【远视】呗。”卡岚撇了撇嘴,“这种能力也只能去三组了,想把你挖到一组都没用。”
西尔弗已经彻底无奈了,他看着卡岚,卡岚看着窗户,即使窗户是关上的,但这样不妨碍他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虽然安娜不太明白【远视】是个什么能力,她也不太关心,她更关心的是,她现在正往哪儿去?第三学院到底在哪儿?还有,自己到底坐在什么上面?貌似正也不是马车啊。
安娜想了想,还是将这三个问题抛了出来。当听到马车这个词的时候,卡岚哈哈大笑,西尔弗也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我们现在当然是在去第三学院的路上。”西尔弗笑着解释道,“至于第三学院在哪儿,现在告诉你你也听不明白。第三学院是处于世界与世界的相交的空间,就像是两张交错在一起的纸片——好吧,我就知道你听不明白,等你入学后,会有老师告诉你一切的。”
“至于我们现在乘坐的【马车】,你可以出去看看。”卡岚微笑着说道。
安娜咬了咬嘴唇,而后站起了身,拉开门后走了出去。她的确想要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直到现在,她都怀疑卡岚和西尔弗是否真实存在。
车厢的外面,是走廊,一条狭窄的走廊。这条走廊也证明了她的确不是在马车上,走廊顶是一排黄色的吊灯。这是卡岚刚才告诉她的,这些灯并不用蜡烛来发光,而是用一种叫【电】的东西。
至于走廊的侧翼,是一扇扇窗户。这里的窗户并不像房间里的窗户一样是关着的,安娜缓缓的走到窗户旁,向外看去。窗外一片漆黑,只能面前的看到一条条框架的影子,好像囚笼一样将他们包裹了起来。
至于框架外面的——安娜眯着眼睛,仔细看去。
……
“好久没有看见这么好的苗子了。”卡岚嘴里叼着一根大烟斗,正在吞云吐雾,“你说她会不会评到【极优】?”
“您对她的期望还真高。”西尔弗笑着说道,“我当初也仅仅是【良】而已。”
“那是你。”卡岚瞥了他一眼,“就从之前她放出的天火来看,评价就不会低于【优秀】。”
西尔弗笑笑不说话,他了解这位导师,一向以毒嘴示人。不过心地还是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一起救下那个叫伊莲娜的女仆。
卡岚长吐了一口白烟,问道:“好久都没有出来了,这是哪一条线路来着。”
“好像是二十五号线。”西尔弗想了想,说道。
“二十五号线?”卡岚蹙了蹙眉头,觉得有些耳熟,“这条线路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情?”
“出事?”西尔弗愣了愣。
两秒钟后,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啊!————”
下一刻,安娜的惊叫声响彻了整个车厢。
“完蛋!”卡岚打呼一声,与西尔弗一起冲出了车厢。
而后他们看到,安娜正呆坐在走廊的地板上,有一张苍白的人脸,正贴在窗户上,朝着他们诡异的微笑,同时在窗上染上了鲜红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