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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大伙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哪个明白的能告诉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沈湘茗怒目圆睁,虽是问的屋里的众人,可眼睛却是狠盯着跪在地上的撷芳。
事到如今,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撷芳这个蠢货想要爬上沈君佑的床,却糊里糊涂地爬到了岳俊齐的床上去。
“怎么这会儿都哑巴了?”沈湘茗见没有人说话,忍着气道:“齐哥儿,你来说!”
岳俊齐摸了摸头,这事有什么好说的,还值得当着这些下人的面来审问,心里有些埋怨起了沈湘茗的多事。
他家里已经有了一妻两妾,再多一个也不算什么,再说撷芳的身份,也用不着纳妾,回去做了通房就是了。想起她昨夜娇滴滴的轻吟,媚骨的火热,岳俊齐浑身一阵燥热。
“舅妈,昨个儿我喝的迷迷糊糊的,许是走错了屋子,既然事情已经出了,您看着处理了就是了。”岳俊齐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沈湘茗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岳俊齐,心里开始快速地思量了起来。
齐哥儿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向来喜爱美色,房里但凡有些姿色的丫鬟没有不被他染指了的,就连齐哥儿媳妇身边伺候的也早早地便做了通房。
他这样回答无非是要替那个贱蹄子出头了,可如此她沈湘茗往后岂不是就要落下话柄了。
要知道这趟带他出来是为着去向宋老求学,眼前还没到地方便染指了别人家的丫鬟,这事要是传回太原去,她的脸面要往哪里放!她多年未有所出,文姨娘却进门一年便生了儿子,老太太已经多番瞧她不顺眼了。老太太向来疼爱齐哥儿,这回她好不容易揽了这件事过来,可不能为此再叫老太太不满。
既然齐哥儿一心要维护那个贱蹄子,那就只能从别处下手了。
沈湘茗瞪着眼睛咕噜噜地在屋里扫了一圈,一下盯在了夏堇身上,“昨夜她不是与你睡在一屋吗?怎么人出去了你都不知道!”
夏堇闻声扑通一声跪下,“昨夜实在是睡得沉了,撷芳姑娘走路又一向轻的很,请大姑奶奶恕罪。”
只有那常做偷鸡摸狗的事情的人走路才一向轻的很。
撷芳抬起头怨毒地看了夏堇一眼。
眼前这形势,想赖到沈君佑身上已是不可能的了。如今她失了贞洁,再难找到好人家嫁了,虽说网错了鱼叫她有些不甘心,可后悔也无济于事,还是另作打算为好。
既然岳俊齐对她有意思,索性就顺着绳子怕就是了。何况昨夜那场*着实叫她欢快的紧,若是日后…日后这样也不错!
“大姑奶奶,您要给婢子做主啊!婢子昨夜回房后,发现耳坠子少了一只,便回到花厅里去找,正瞧见齐少爷喝的晃晃悠悠地从花厅出来,婢子见身边没有下人便过去扶他,谁知……谁知齐少爷竟把我拖进了房里去……”说到这,撷芳声泪俱下地痛哭了起来。
明明就是这个蠢货爬错了床,竟然还不要脸的赖上齐哥儿了!她以为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自己不清楚吗!沈湘茗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既如此,你当时为何没有喊叫!”沈湘茗厉声质问。
“齐少爷是主子,婢子,婢子不敢……而且当时,齐少爷捂了婢子的嘴。”撷芳抽泣着回道。
沈湘茗侧目看向岳俊齐,但凡岳俊齐说一句否认的话,她就有法子处置了这丫头,可偏偏岳俊齐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沈湘茗不得不重新在做思量。
这种事情说起来其实也可大可小,往大里说,这是在别人家里,又是碰了主人家的丫鬟,外人会在齐哥儿的人品上做文章,可往小里说,这丫鬟是自己母亲身边的,又是自己带过来的,自己做主赏给了齐哥儿便是,而且还帮佑哥儿和庄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双双获利。
先把面子上的事情解决了,至于如何处置这个小贱人,那就是她的事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三少爷犯下这样的错,我自会告知老爷和他父母严加惩处于他,如此便先说说你的事罢。”沈湘茗板着脸正襟危坐,“如今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你若是觉得失了贞洁想要以死明志,我便给你三尺白绫,风风光光地给你厚葬,请寺庙为你做上七七四十九日的道场,点上长明灯,保佑你往生西方极乐。自然,你若是觉得和三少爷郎有情妾有意,此生非他不可,我便以长辈的身份做个主,成全了你们。”
若是想做贞洁烈女,便赏你三尺白绫成全了你,若是想要荣华富贵,飞上枝头,那就要得承认你是个勾引主子的贱婢!
真真是一张巧嘴,夏堇不由得感叹。
谁会放着好好的活路,要走死路?明明将人逼到了墙角里,还要叫人家对她感恩戴德。
撷芳听了冷汗直流,她还没有活够呢,疯了才会为着什么劳什子的贞洁上吊去,自然是要选后者的。
“婢子,婢子对齐少爷……”撷芳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了岳俊齐一眼,郁郁低下流着泪道:
“只是婢子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哪里能配得上齐少爷。”
岳俊齐一听喜上眉梢,看来舅母是打算把这个小丫鬟赏给自己了。
“齐哥儿,你的意思呢?”沈湘茗看向他。
听见舅母叫自己的名字,岳俊齐忙抬起头,笑着道:“侄儿全听姑母的。”
沈湘茗点点头,“你原就是老太太身边的,索性我便替老太太向二奶奶要回了你去。”顿了顿,又道:“只是你也知道,齐哥儿这次来是要求学的,身边带着个女人说出去着实不好听,且先派人送你回太原吧,等我回去了在考虑纳你做妾的事。”
回太原,却不是回阳曲。岳俊齐的家眷可都是待在阳曲老宅呢。
撷芳却是想不到这一层,她一听见沈湘茗说要抬她做妾,兴奋地有些不敢置信,连忙跪下谢恩。
沈湘茗满意地点点头,一大早上便被这事闹的头疼,眼前处理完了,正要起身回屋小憩一会儿,突听得外面有人喧哗。
“外面除了什么事?”沈湘茗问道。
青沐带了个四旬上下的乡下婆子进来。
“这是什么人?”沈湘茗蹙着眉头,有些嫌恶。
“回大姑奶奶的话,方才门房的来禀,说实在这婆子来找撷芳要钱,婢子细问了才知,这婆子是顺义村的人,她家小儿子和媳妇在定襄县里给人送果蔬,说是撷芳拖她儿媳妇买了样东西,一直没有给钱。”
“能有多少钱,给她就是了。”沈湘茗有些不耐。
“便是买的这东西,有些蹊跷。”青沐话音一顿,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包白色的粉末。
“正巧给夫人瞧病的于老在,便问了问,说是……叫合欢散。”
沈湘茗闻音一愣,不止沈湘茗,屋里的人也都面面相觑,惊愕不止。
合欢散,意如其名,正是男女欢好时燃情助兴之物。
如此一来,这便是一场包藏祸心,有意为之的事了。
“好你个贱人,敢在爷身上算计,不怕爷剥了你的皮吗!”
岳俊齐虽爱色,却是平生最忌讳被人算计,尤其还是被个卑微的丫鬟算计,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可撷芳却也委实委屈的紧!那药她是洒在了自己的衣裙上,原是打算去设计沈君佑的。
“夫人说全因她治下不严才酿成今日之事,怎好叫大姑奶奶为此白白背了黑锅,还要费心来处理。”
事情衍变成了奴才设计主子,自是不能按照原来的法子处理,沈湘茗眉头一挑,面上看不出表情地道:“这么说你们奶奶心里可是有了主意?”
“回大姑奶奶的话,夫人打听到撷芳家里人还都在朔州,便觉得与其留下她再给老太太添堵,索性不如打上二十板子,赶她回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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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来的时候正在那里寻死觅活,说自己是沈府的丫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轮不到夫人发落她,吵着要见二爷,婢子实在瞧不下去了,便躲了出来。”夏堇进了屋,把方才厅堂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跟璧容学了一遍。
“真是个没心肝的东西,枉费夫人这样为她设身处地的着想!”
骄傲如沈湘茗,怎么留着撷芳这样的污渍给自己的名声抹黑。若是叫撷芳跟去了太原,还没等到做岳俊齐的通房,只怕已经先被处置了,璧容这般做,反倒是救了她的命。
“撷芳的居心,您是知道的。奶奶为何不叫她跟了齐三少爷,既是自己种的因,就要承受恶果。”秋桐略低了声音,“何况大姑奶奶的用意……您本可以不管的,何苦为着这样不相干的人开罪了大姑奶奶去。”
“打她二十板子,已是惩罚她了。这种事,她再不对,终究吃亏的人是她,这世道从来雪上加霜易,雪中送炭难,咱们又何必跟着落井下石。”璧容叹了口气,“况且,做人做事,从来有所为,有所不为。”
事后璧容叫人拿了二十两的银子给她,又叫人去雇了辆马车送她回朔州。
只是璧容不知道,那马车刚出了惠安镇就因为轱辘开裂而不小心翻了车,马车好巧不巧临近着水边,撷芳直接从窗户跌进了河里,在河里挣扎着喊着救命。
许久,赶车的车夫才走了过去,确定没有了声音,才解开捆着车的缰绳,骑上马掉头回去了。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