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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县齐府。
杨管事裹紧了身上的棉袍,从住着的院子里出来,看到前边跺着脚哈着气的门房,不悦地沉了脸。
喝问道:“你个老小子又收了多少好处,非要把你杨大爷从屋里给叫出来。”
门房腆着个脸,讨好地说着:“哎哟,我的管事大爷啊,小的哪敢啊,这不是那个姓王的小子说了,事关您的生死,说我不通报给您,出了事就让我兜着。我这就一守门的门房,您这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兜不住啊。”
杨管事“扑”地吐出一口痰来吐在地上,骂道:“啊,呸,哪个短命鬼咒我呢。”
门房擦了擦脸上被杨管事喷到的口水,陪着笑说:“不就是那个叫什么王树的,来找过几次管事,这不又来了。”
杨管事皱了眉,心想,这王树该不会又是来让自己帮忙治他三姐夫的罪,找他三姐娘三个的人呢吧?
心里犹豫着,杨管事还是去瞧了下,王树一见杨管事出来,弯腰陪着小心就上来了,在杨管事耳朵说了几句。
杨管事的脸变了几变,末了,问王树:“你确定?那男子和妇人是认识的,他们都是来打听原来的齐雪萱的?”
王树点头:“我确定,我跟着那妇人,看到前些日子来打听过的男子叫她娘,他们是一家的。”
杨管事在想,会是谁在找以前的那位小姐呢?看王树在一边上还等着他的回话,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知道他们在哪里落脚?”
王树忙说:“知道,不过他们三日前已离开漓县了,一路往南走了。”
杨管事沉了脸,说道:“三日前就走了,打听了有一段时间的事了,你居然现在才来跟我说,怎么个意思,是要我给你点好处,你才跑的快些吗?”
王树的眼神闪了闪,心里骂着杨管事,可脸上却挂上讨好的笑,说道:“哪能呢,这不是家里一直在到处找我媳妇她三姐娘三个呢,你也知道,我那媳妇的三姐夫,死活都不承认是他和那个女人害了我媳妇三姐娘三个,还说是我媳妇三姐自己带了一双儿女跟上汉子跑了。他这闹着要给封休书休妻,还要把那个女人娶回家去。”
“得得,别再说你家那破事,人给你也帮着找了,你那三姐夫我也吩咐衙差去问过了,你那三姐根本就没去找过那个女人,我看啊,说不定你三姐路上遇了事……”。
杨管事这话说完,就见王树的脸色变了变,杨管事有些怀疑,不过,现在他更关心的是打听换回去的那个叫如花的两母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行啦,人都走了,你才跑来跟我说有啥用,这大冷天的,我还忙着呢。”
杨管事从腰里摸出个五分的银角子,扔在地上,冲王树说:“这赏给你,别成天辛苦地为岳父家的事跑东跑西的,正经去为自己打算打算,我瞧着我以前给的银子,你怕是没分上一点儿吧,唉,王兄弟啊,老哥就算是多一事,给你费口舌多说两句,你要真想出人头地的,还是乘早带着媳妇过自个儿的日子去。”
王树正在想着最后一次见伍三秋和吉祥、彩霞三个,在那个小树林里,他当时急着走,把他们三个托给了王哥。一想到这儿,王树突然意识到,他一直怀疑是三姐夫和那个女人因为三姐带着两孩子找上门,见事露了,就害了三姐娘三个,可如今,他觉得自己错了,怕是伍三秋他们三个或许从小树林里就没了踪影,那个王哥,这家伙也许久不见了。
王树心里有事,正想是那个王哥见人起意,把三姐他们三个也给卖了,这边杨管事又说了些什么,他是一点儿也没再听下去,捡了那五分的银角子,王树匆匆地走了,他得去找找那个王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王树走了,杨管事立刻吩咐人,备了马,带着三个人出了漓县,一路往南追去,他得去瞧瞧,打听如花的两母子,到底会是谁?
大吴村。
一早,如花就催今天沐休的志勤,去请了村长,赶着驴车往县里去了,如花叫志勤一定要把那座山买下来,她都找好了人,今天要去抢摘板粟。
有两个作坊里的人和冬娃子几个小孩子们口口相传,此时在外面等着干活的,不只有大吴村里的,邻村也有听了消息来的,就像是马燕儿的爹娘、三个大些的弟弟妹妹都来了,他们一家身上穿的,都是如花找了些她家的旧衣服给送去的。
如花看着站在前面这一群人,真的是有些激动,人多就好,她这一筐五文钱的价钱还是有吸引力的。
“各位,你们先静静,我给你们说说活计。”
如花拉了个凳子放着,她踩上去,冲这群人挥了挥手,众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齐齐地看着如花。
“各位乡亲,今天叫大家来,是摘我家山上的毛刺儿的,就是这种东西。”说着,如花拿了个毛刺儿给大家伙看,然后,又说:“这里有六十三个筐子,大小都是一样的,我要你们把山上地上掉的没烂的毛刺儿都捡了放进这筐里,然后装满了背回来倒在我找定的地方,一筐五文钱的工钱,由我小弟志曦负责给你们记数。你们到山上了,听我二哥的安排,分区域去捡,别挤在一堆。”
“我看你们有的是带了老人和孩子来的,你们可以分工合作,像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可以捡了装筐,年轻力壮的人就负责背下山送到这里,这样你们一家子干的也快些,挣的钱也就多了。这工钱呢等所有的毛刺儿都摘完了就给你们结算,你们每天自个儿也把数记好。好啦,现在就来领筐子,先按一家领一个。”
于是,如花和志学先把筐子给发了下去,按一家子这样的发后,还剩下二十一个筐子,就又给家里人多的,又发了一个,六十三个筐子都发完了,志学就带着人上了东边的那座山。
如花这边吩咐李强和二河两个昨晚就挖了不少的沙子,这会儿她又叫上李良,让三个人把沙子铺在她家后院距离有十米不到的一块地面上,如花看了,这里的排水良好,适合贮藏板粟。
“铺10厘米厚的沙子,去把秫秆准备好,记得,采来的没剥外头那层毛刺的苞果,就堆放在这沙子上,高度不要超过一米,堆好了用秫秆盖好。二河,你要记得,要注意检查,要是堆里过热或是干燥的,就泼点水,降降温保保湿。这样贮藏的话,至少能放到明年四月多去。”
“哎,知道了,二小姐,我每天都来检查。”
“嗯,采回来的一部分剥了外皮,一部分这样贮藏,应该可以了吧。”如花自言自语地,看李强他们三个铺着沙子。
李小喜跑了过来,说:“小姐,冬娃子他们还等你给派活呢。”
如花一拍脑门,“哎呀,怎么把他们给忘了,走。”
如花说着,一溜烟就跑了,回到院子,看冬娃子领着的一帮村里只有六、七岁,最大的也不过九岁的孩子,有男有女,都提着个篮子。
“如花姐,你可来了。”冬娃子一见如花,忙跑上前去。
如花摸摸冬娃子的脸,说道:“对不住啊,在那边忙了一会儿,把你们这边给差点儿忘了。来,这些都是你叫来的?”
“嗯,都是村子里的,加上我们三个,一共十七个人。如花姐,你看他们行吗?”
如花瞧着这群孩子,都有些营养不良,个个都瘦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走了,都还穿着单衣,有两个女孩子的鞋破的底都已经掉了,鞋帮上都是补了几个布块的补丁。
“嗯,行呢,只要肯干,我看着都好。叫你们来,是帮我采一些叶子的,我带你们去看看。”
说完,如花就带这十七个孩子到了她昨天找到芥菜的地方,指着那些已可以采摘的,采了一些在手里,给他们看:“采大留小,我就要这样的,你们采了送我家里来,采十斤我给你们三文钱。”
狗娃忙说:“嗯,也可以要九块饴糖,一文钱三块饴糖,可甜了。”
如花笑着拍了下狗娃的脑袋,说道:“嗯,狗娃说的对,是要三文钱,还是要九块饴糖,随你们,好啦,开始干吧,记得,采大留小。”
顺子对狗娃嘀咕着,“走,咱三个去那边采去,别和他们挤一起,采不了多少。”
如花就说:“别往山里走,就在路边上采,这里多呢,够你们采的。”
冬娃子说:“知道,如花姐,我们不进山,是那后边有一大片呢,我们去那儿采去,你们就采这里的,这里没了,你们就过来我们那儿采,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
嘿,如花一瞧,这冬娃子和顺子、狗娃显然成了这帮孩子的头了,瞧这些个比他们大的孩子,都听他们的话呢。
看这一群男孩、女孩都开始采摘芥菜了,如花又不放心地待了一会儿,看他们都听话地采大留小,也没有采错的,就和他们说了一声,回了家。
回到家的如花也没闲着,和赵婶、李大喜、李小喜一起把鸡、牛、猪、兔子都喂了,又挤了牛奶,给伍立文把大骨头汤炖上。
然后,四个人一起,又把吴六叔送来的一百斤豆腐切成小块,八成的用来做豆腐乳,用稻草闷了,还剩二成则用来炸油豆腐。
“放些盐,用这油炸一炸,看到外皮都成金黄色了,就夹出来晾着把油沥掉。这样就做成油豆腐了,一会做好了你们尝尝。”
李小喜把油锅里炸好的油豆腐捞了出来,听如花说一会儿她们可以尝尝,就笑嘻嘻地说“呀,我瞧着黄黄的,用了这么多油,那味道一定好吃。”
“哎,二小姐真是能干。”话少的李大喜则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如花笑笑,说道:“把那些调料都磨好,正好昨天煮了鸡汤还有剩的,去作坊取些红薯粉和土豆粉来,我给你们今天*汤鸡丝麻辣粉和油豆腐烩土豆粉吃,赵婶,你和些面,压成粗面条,我把那种和面条的土豆粉也做了,让大家都尝尝。”
赵氏忙应了,就去取了面。
快中午的时候,志勤和村长吴立山从县城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福惠居酒楼的刘掌柜和吴立河,还有吴捕快和他叔叔吴主簿。
如花连忙都请进了屋,去作坊把柳氏和如梅都叫了回来。
伍立文拄着个拐,忙把吴主簿、吴捕快、刘掌柜、吴立山、吴立河都请着入了座,李大喜给每个人上了茶。
“伍兄弟,你不必紧张,我叔叔一直听说你家的作坊如何如何,今儿得闲,正好碰到志勤,所以就来瞧瞧。”
伍立文“哦”了一声,这心跳的不那么快了,忙请吴主簿喝茶,“吴主簿、吴兄弟、刘掌柜、立山哥、立河哥,你们都喝茶,喝茶。”
刘掌柜也是认识吴主簿的,于是就说:“也是巧了,我来是想看看那个粉条加工作坊,看看那粉条到底是个啥样的,吴主簿,这伍老爷腿不方便,咱们就请这大公子和二小姐带我们去瞧瞧,您看如何呀?”
刘掌柜想看粉条这如花可以理解,可这吴主簿来的就有些不知是何意了,于是,就跟柳氏说了声,让柳氏和如梅先到作坊里等着去,她和志勤一会儿就带吴主簿、刘掌柜过去。
其实,叫柳氏和如梅去作坊等着,也是想叫如梅到粉条加工作坊转一圈,有些流程涉及到机密的,能停的就先停停。如梅也明白了如花的意思,就和柳氏一起先到了作坊。
柳氏吩咐赵氏母女三个准备好午饭,这些人还是得在这里用个午饭才好送走的。
吴主簿自然是他要来的目的,于是,听了刘掌柜问,就说:“好啊,伍老爷不必客气,有你这大公子和二闺女带着,我们去瞧瞧,瞧回来了再和伍老爷你叙叙。”
伍立文第一次听吴主簿称呼自己为伍老爷,一时又紧张了起来,慢说:“不敢,不敢,您还是叫在下名字的好,这老爷两字实不敢当。”
吴主簿笑笑,摆了摆手,如花见机,便请了几人一起出了屋。
村长吴立山有机会和吴主簿说上话是觉得挺好,可要跟着去看伍家的作坊,他又觉得自己跟着不太合适,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他的弟弟吴立河,本是搭个顺车回家来看看父母、兄嫂的,不想却又跟来个刘掌柜,还又遇上追了来的吴主簿和吴捕快,他是走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志勤在前带着路,引着吴主簿往作坊那儿去,如花观察了几次吴主簿的神情,虽猜不透到底来她家要干什么,但看的出来应该不是坏事,所以,如花就稍稍地放松了些,走着走着,就听村长老咳嗽,如花转过头去瞧。
却见村长吴立山在给她使眼色,如花忙慢了两步,就听村长吴立山小声地跟她说:“如花,我和你立河伯是不是不太方便跟着去呀,要不,你去跟吴主簿和刘掌柜说一声,我们还是家里去,他们有什么吩咐了,我们再过来。”
如花看了眼吴主簿和刘掌柜的背影,想了一想,也小声地说:“村长伯伯,你是这村里最大的官,这招待上级官员就得你来,你不必顾虑,就跟着去,这两家作坊是我们伍家的,可同样也是在大吴村的作坊啊,你作为村长好歹也得给吴主簿说说,这作坊建起来后,解决了多少人的吃饭问题,这是有村长伯伯一份功劳的,没有你的同意和支持,这作坊也办不起来呀。”
“至于立河三伯,你是跟着刘掌柜来的,他都去作坊看了,你干嘛不去呢,也许他要订咱作坊的粉条,你在一边也能给个建议,毕竟你是在厨房里作工的,刘掌柜又不会做菜,你的话他也得听听不是?走吧,没啥大事的,我瞧着啊,一定是好事。村长伯伯,你一会儿可得好好表现,咱村的将来可全靠你呢。”
这番话一说啊,村长吴立山顿时挺起了胸,吴立河也笑着,两人都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几人先到了丽人坊作坊,因里面都是女工,所以先叫如花进去说了一声,柳氏这才引了吴主簿几人进去,如花发现,吴主簿看的很是仔细,尤其是那些织的手套和围脖、围巾,还有帽子、护膝这些。
不过吴主簿只是看着,并没有问什么,刘掌柜是第一次见到棉线手套,便问:“伍姑娘,这些是新品吧,这县里的铺子就是要卖这些?”
如花点点头,说道:“嗯,是啊,这种是新研究出来的,就连颖州府那边也还没有呢。”
“哦,这比原来的那种手套戴着还要合适,还要舒服。”
几人在女工作坊里也没待多久,到处看过了,就又到了粉条加工作坊去看,如花带着他们到作坊里,刘掌柜看着有人在把一大盆一大盆的土豆和红薯削皮,又看到在磨浆,有些不明白,到底哪个是要用来吃的。
“这就是做出来的粉条,分红薯粉和土豆粉,这个是淀粉。”
如花叫工作拿了些粉条和淀粉过来,给吴主簿和刘掌柜他们看。
吴捕快看了,首先就发了问。“如花大侄女,这些怎么个吃呀?”
如花笑着,说道:“各位走了这一圈,想必也都累了,要不咱们回去,这些东西今天的午饭里都会出现,希望到时候各位尝尝,有什么不足的给提提意见。”
刘掌柜看向吴主簿,吴主簿微笑着对如花说:“如此,就有劳二姑娘了,我们客随主便,有啥吃啥,别特意准备。”
如花忙说:“那是,那是,都是家常便饭,各位,请。”
和志勤把众人又带回了家,志勤引了几人去屋里喝茶,如花则快速地去厨屋帮忙。
幸好早上把调料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本来中午就要吃麻辣粉,现在,如花就得重新安排。
板粟和芥菜都送来了一些,所以,如花就这两样新鲜物什做了几道菜,炒了个清炒芥菜、蒜炒芥菜、粟子烧鸡、粟子烧猪肉、黄豆芽炒肉片、土豆胡萝卜烧兔子、酸菜猪肉炖粉条、干锅豆腐、豆芽粉丝汤,正好家里还有些牛肉,如花就又做了个芥菜牛肉羹。
几道菜上了桌,主食除了米饭,还有早上刚蒸的花卷,又一人上了一小碗鸡汤麻辣粉和油豆腐炖土豆粉,最后的甜点,如花上的是糖炒粟子。
伍立文和志勤、志学、志曦都来陪客,柳氏则带着如梅、如花她们在西厢里吃饭。
“如花,你来一下吧,吴主簿和刘掌柜问那几道菜,我们都不知道是啥做的。”
志勤过来叫如花,如花便放了碗筷,到了正屋。
“二姑娘,来来来,这里还有座,你坐下一起吃,我们老的老、小的小,也不必那么多讲究。”
既然吴主簿发了话了,如花自然就坐了下来,看刘掌柜夹了芥菜一直瞧来瞧去的,满脸的疑问,于是,如花就说:“刘掌柜,可是这菜做的不好吃,所以你只是看着,却不往嘴里放呀?”
刘掌柜这才像是看到如花来了似的,忙问:“哎呀,非也非也,我是觉得好吃,可又不认识,所以才看看的。伍姑娘,这是何菜啊?”
如花用筷子夹起清炒芥菜里的芥菜,说道:“这是芥菜。”
刘掌柜又指向牛肉羹里的芥菜问:“那这个绿菜是什么?”
如花笑着,说:“这也是芥菜啊。”
刘掌柜指向粟子烧鸡和豆芽粉丝汤,继续问:“那这里面的是什么?”
如花一一指给大家,说:“这是粟子烧鸡,里面的这个是板粟,看,这盘糖炒板粟就是没剥皮的粟子。这个是豆芽粉丝汤,豆芽你们都吃过,这细细的是粉丝。这道菜是酸菜猪肉炖粉条,里面的这个就是粉条了。还有你们面前的两个小碗,一碗是鸡汤麻辣粉,用的食材有红薯粉和鸡丝、豆芽、花生米,另一碗是油豆腐炖土豆粉,里面的食材是土豆粉、油豆腐和豆芽。”
如花干脆一次把桌上的菜都给介绍了一下,这一下子,在座的人总算知道自己都吃了些什么。
吴捕快一碗鸡汤麻辣粉下了肚,又端起了油豆腐炖土豆粉吃了两口,不由地大赞,“哎呀,这碗又麻又辣吃的痛快,汤还是鸡汤喝了也成,这碗呢,这土豆粉和这个粉不一样,吃着也好吃,尤其是配上这油豆腐,味道鲜香,如花侄女,再给叔来一碗行不?”
如花笑着,说:“当然行了,这次我给叔换另一种,是土豆粉面条两和的,怎么样?味道也不一样,叔尝尝看。”
“好啊,就来这什么两和的。”吴捕快一招手,如花就又问其他人:“吴主簿、刘掌柜、村长伯伯、立河三伯,给你们也上一碗吧,就用这小碗装,不怕吃撑肚子的。”
吴主簿和刘掌柜频频点头,村长吴立山和吴立河也忙谢了如花,如花就出去给每人又做了一碗的土豆粉面条两和,端了上来。
刘掌柜吃了两口这两和的土豆粉,心中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按耐不住的前来打探这粉条,借了吴主簿的光吃了这顿饭,要不然,这一大笔的生意可就白白地错过了。
于是,刘掌柜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就得和如花把这粉条的生意谈成了,要不然,桌子上的这几道菜可就不是他们家酒楼的招牌菜了。
突然,刘掌柜想到了淀粉,于是就问如花,“伍姑娘,那那个淀粉做了何物啊,我似乎没有瞧到?”
如花指着芥菜牛肉羹,就说:“刘掌柜喝这汤的时候,没有觉得这汤不是清汤挂水的,这汤有些粘稠吗?”
刘掌柜和吴主簿他们都往汤盆里瞧,果然如此,可还是不明白。
吴立河开了口,说道:“难道这汤里加了淀粉,所以这汤就既不腻又不清汤挂水的,喝在嘴里还有一股清甜的味道。”
如花点头,就说:“立河三伯到底是在厨房里干活的,是啊,这里面加了淀粉,这汤用淀粉勾了芡,汤的味道就会更加鲜美。要是用沾了淀粉的肉炸啊、蒸啊的,做出来味道也会酥脆、香软,吃起来更好吃的。”
如花看大家都停了手,忙又招呼:“来,大家边吃这糖炒粟子,边说话,这粟子要热的吃起来才更甜。”
吴立山看如花剥了皮,便也剥了一个放进嘴里,“嗯,这个甜。吴主簿、刘掌柜、吴捕快,快尝尝,这粟子确实甜。”
刚才在作坊里吴主簿一直只看不说,吴立山也因为是第一次进作坊里,所以也不知道能说些啥,只就陪着看了后就回来了。吃了伍家的这一桌子新鲜美味,又都是他不知道的,也没啥说的,只能一直干巴巴地陪着坐着。
“嗯,确实是甜,吃的很好吃。吴村长啊,你这个村子有不少宝啊。”吴主簿对着吴立山微微一笑。
这下子,吴立山和如花都有些坐不住了,吴立山在想,吴主簿的这话要如何接啊,如花在想,吴主簿不会是要把这些东西都纳进县里的管辖,不让她们经营了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伍立文却笑着说:“吴主簿,这村子里如果要有宝贝的话,那我这位村长立山大哥,最希望的是有能让庄稼成倍长出来的土宝贝,这样,村里的人不挨饿了,人也就富裕了,县令大人也就高兴了,这可是最好的功绩呢。”
吴主簿的笑容深了几分,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县令大人最忧心的也是他管辖的百姓们能吃饱能穿暖的问题。伍老爷,今日看了你家的两个作坊,真是受益非浅,你看,能不能把你家作坊生产的这些东西,都给在下准备上一份,我带回去给我家大人看看。”
“虽然现在县衙里跟你们的作坊进了手套和鞋垫这些来用,但到底只是你们货品的其中之一。要是我家大人觉得你们的东西能再发挥发挥作用,或许会把你们的东西介绍给一些商家,运到全国各地去,这样,其他地方的老百姓也能用上这些便利的好东西,岂不是更好啊?”
伍立文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如果真能让大家在寒冬腊月都戴上手套,那真是好事一桩呢。志勤、如花,你们去准备一下,把作坊里的货品都准备一份,给吴主簿。”
“哎,好。”
志勤和如花应着,就要走,吴主簿却叫住了如花,说道:“二姑娘,你这几样菜都不错,不知可还有,能否也让我带回去一些。”
如花的眼神快速地闪了闪,说道:“怕是带回去就凉了,不好吃了。”
吴主簿说:“无妨,无妨,吃不了,看一看也是可以的。”
如花只好应了,说:“好,我去准备一下。”
如花叫李小喜跟着志勤去两个作坊去拿所有的货品,然后到厨屋里,又现炒了蒜炒芥菜、清炒芥菜,又做了碗麻辣粉、土豆粉,其他的菜和汤还剩的有,就找了三个食盒,全部装好了,志勤他们也回来了。
吴主簿和吴捕快向伍立文告辞,就带了做好的菜、中国结、手套、粉条、淀粉这些等东西,还是由志勤赶了驴车送回了县里。
刘掌柜则说有事要找如花谈,先留了下来,如花知道他要说菜方子和这几样没见过的食材的事,就带着他到书屋里,和伍立文一起坐着谈。
“芥菜、板粟、粉条、粉丝、淀粉我都可以供应给刘掌柜,不知道刘掌柜需要多少?”
刘掌柜说:“还有黄豆芽、绿豆芽和油豆腐,这几样我也要跟伍姑娘定些货。”
如花有些奇怪,就问:“这黄豆芽、绿豆芽县里没有卖的吗?”
刘掌柜说:“原来是有两家卖的,后来一家搬走了,只剩了一家,这一家的豆芽菜一点都没有今天伍姑娘家的豆芽鲜嫩、芽长、白净,他家的豆芽歪歪扭扭的,还老发黑,所以,我想跟伍姑娘订你们家做的豆芽菜。”
刘掌柜想了想,又说:“还有,除了刚才那几道菜方子,不知伍姑娘能不能再多写几道,就像是这油豆腐,再有没有什么菜品或是汤类的方子,如果伍姑娘有的话,我也想买下来。”
如花正在想发豆芽菜的事,因为知道这个时代已有豆芽菜了,所以她没准备用这个发豆芽菜卖来赚钱,只是因为要卖的麻辣粉和土豆粉里要放豆芽菜,所以她才买了些黄豆和绿豆发了些,如果一如刘掌柜说的,这县里只一家发豆芽菜的,而且发的歪歪扭扭的,那这生意她还真有做了的必要,只是这个时候了,不知道她能不能买上好黄豆和绿豆。
“伍姑娘,意下如何?”
如花收敛了一下心神,对刘掌柜说:“豆芽和油豆腐的事因为材料和人手的问题,请刘掌柜容我再想想。”
刘掌柜听了,也只好点了点头,就说:“那其他那些,就请伍姑娘每样先给我一百斤,今天的这些菜方子我按一样一百五十两的价钱跟伍姑娘买。”
如花摇了摇头,说:“我家开的铺子要卖麻辣粉、土豆粉的,所以我只能给刘掌柜那几道炒菜和汤品的方子,价钱嘛就按刘掌柜说的来,还有那淀粉,一百斤太多了,我先给刘掌柜五十斤吧,这可以用好长时间呢。”
刘掌柜听少了麻辣粉和土豆粉的方子,很是可惜,于是就说:“伍姑娘不是说淀粉用处很多,要不伍姑娘还是多写几道菜方子,这次我就先订五十斤的淀粉,下次,伍姑娘可得多给我些货才是。”
“好吧,刘掌柜稍坐,我先出去一下。”
如花想到自吴主簿和刘掌柜他们不请自来以后,她还没顾得上问志勤今天买山的事办成了没,这要是没办成,这板粟她可怎么卖了去赚钱呢。
如花匆忙出来,志勤去送吴主簿他们了,所以,如花就跑到了村长吴立山的家里。
吴立山和吴立河从如花家里出来,送了吴主簿和吴捕快上了驴车后,就和刘掌柜打了个招呼,回到了家。
一回去,两人就把今天的事都和父亲说了,族长认真地听两个儿子说完了,好半晌才对他们说:“我这些天总在想,也许,咱们这支吴氏一族想要提前恢复科考的资格一事,怕是会落在伍立文这一家身上。”
吴立山和吴立河吃惊地看着父亲,两兄弟俱是不太明白,为何父亲会这样想。
族长停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你们看到的是伍家生意做的好,所以致了富发了财。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在这个村子多少年了,来来去去的,又有多少人在这个村子里不停地去找出路。可是,有哪一个像伍立文他们这一家一样,混出个样子出来?赚了吃饱穿暖的钱回来?不说村里那些外姓的人,就说咱们吴家的,咱家算是条件最好的了吧。可一比伍立文他们,咱家算个啥?”
“也许你们会说要是咱们也能做他们的那些生意,咱们也能赚了钱来,可是,咱们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能做这些生意赚钱呢?因为,咱们没有一个伍立文那样的闺女。”
吴立山和吴立河眼前浮现出如花那张笑意盈盈的漂亮模样。
“老大啊,你不是说过嘛,伍立文宠他的二闺女如花宠过了头,如花说啥他就干啥,是不?其实,我想明白了,伍立文从一回来到现在,他家的这些事,都是那个小姑娘作主决定的。买房买地买田,还有今天去买那座山。他家的作坊,作坊里做的那些从未见过的好东西,从未吃过的好东西,都是那小姑娘做出来的。”
吴立河吃惊地说:“爹,绣活那些的可以说是她一个小姑娘想想能做出来的,可粉条、淀粉啥的,那又怎么会是想一想就能想出来的呢,她才多大呀。”
吴立山也点点头,说:“也许不是她想出来的,是她以前的那家从哪里得来的方子,她正好记住了也说不定。”
族长摆了摆手,说:“不管是她从以前的那家带出来的方子,还是她早慧到能自己想出那样的方子来,她都是个有主见有手段的姑娘。而且,你瞧瞧她,来的路上结交了两个捕快,接着就能通过他们结交到吴主簿,还和颖州府知府搭上了线,不仅知府家里和知府衙门都订了她家的货,县里这就更不用我说了,你们也知道县衙里从她这儿买了不少东西回去。”
“今天,吴主簿绝对不是临时起意来这里的作坊瞧瞧的,从他带了作坊里所有的货品就可能猜出一二,有人指派吴主簿来的,而且这人还是位高权重之人,他是看上伍家这些东西了,要么是想买了回去卖到全国各地去,要么就是想占了伍家这作坊。”
吴立山和吴立河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惊呼着:“怎么会?”
族长又一摆手,说道:“别担心,既然那丫头刚才都和老大你说了,是好事,那她定是猜出了吴主簿来的意思,估计是做更大的生意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会是我猜的第二种情况的,你们不必惊讶。”
“我和你们说这么多,一是想提醒你们,要和伍家交好,尤其是如花那丫头,你们可别像你二哥家那样,明明是如花给他们把生意做起来了,可老二家的那个就因为志北这小子,把怨气过错都算到了如花头上。
二来,你们自己都想想,伍家有什么生意、田里的活计是你们能帮上忙的,就帮上一把,或是你们自己去,或是让孩子们去她家的作坊去做活,也让孩子们学学,眼界放宽些。
三嘛,我想伍家的这还不是最好的光景,他们会一步一步往上,结交的人会越来越厉害,找机会,得跟他们说说,能帮咱们吴氏一族把这科考的路给寻回来,我这就是当既入了土,我也能瞑目了。”
如花来时,看族长和两个儿子神情都很严穆,不晓得他们家里出了啥事,先向族长问候了一下,看族长对她和颜悦色的,便就问村长吴立山:“村长伯伯,不知今天我大哥和你去县衙,事情办的怎样?”
吴立山问:“志勤没和你说啊?”
如花摇头,说:“只顾着招呼吴主簿他们了,还没来得及问呢。”
吴立山“哦”了一声,想想还真是这样,于是就说:“办好了,那座山县衙门正好有底子,都不用派人来丈量了,一百三十四亩,按下等田算的价,一亩四两五钱银子,吴主簿问了县令大人,最后给你们按一百三十亩的整数算的。你大哥看带的钱足够,就问了和那山连着另外三座,也都是百亩的样子,你大哥就替你们作了主,把四座山都买下来了,一共花了二千二百两银子。”
如花心里乐的呀,没想到一百多亩的一座山,连六百两银子都不到,这真是捡了个大漏啊,穿越到古代,还是有些好处的,这地啊、山啊的,她能随便买来过过房地产大亨的瘾。
“哦,好,谢谢村长伯伯了,刘掌柜还在家等着我呢,那我先回去了,族长爷爷、立河三伯,我走了啊。”
说完,如花一溜烟地跑着不见踪影了,族长看着如花消失在屋门口的方向,说道:“如花他们不是种了些什么冬小麦和蚕豆的嘛,老大啊,你这当村长的,可没个机灵劲啊,我记得当时他们说过叫你和村里人说说,谁要种的就跟他们一起种试试,你没同意,给村里人也没说一声。唉,到时候,这冬小麦长出来了,我看你不后悔。”
“爹,祖祖辈辈,还真没有冬天种麦子的,儿子不是怕浪费了种子和地嘛。”
“行啦,行啦,没有后悔药吃啊,你们以后能听我的话就不错了,以后他们家要干啥,只要是能让大家一起干的,他们说了,你们就都去干,出了啥事、费了多少钱都由我担着。”
吴立山和吴立河对视了一眼,这才低着头应了一声“哦”。
如花跑回家的时候,刘掌柜正好伍立文说着给伍立文找秀才写举荐信的事,如花听了一耳朵,就笑问刘掌柜:“刘掌柜,这事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刘掌柜说:“不麻烦,不麻烦,我家的一个族侄就是秀才,还有经常到我那儿来吃饭的,也有几家的公子、少爷也有秀才功名呢,只就两个人,那还不是随便给你们找了来。”
伍立文就说:“那真是太谢谢刘掌柜你了。”
如花点头,说:“如此真是谢谢刘掌柜了,到时候我爹的腿好些时,就请刘掌柜带我爹亲自去他们府上拜访,请他们写封举荐信。”
“好啊。”
如花说:“刘掌柜,芥菜和板粟、粉条这些都是新食材,咱们商量一下价钱吧。这芥菜就按一斤十文钱,生板粟按一斤五十文,淀粉、红薯粉和土豆粉都按一斤三百文买给你,这些价钱对每一个进货的人都是一样的。”
刘掌柜在心里大概算了算,就说:“好,就按这个价。”
如花点头,说道:“你要的粉条这些的都准备好了,我现在把菜方子写好给你,一会儿叫我家的家仆赶车把你送回去。”
“嗯,有劳伍姑娘了,这出来的匆忙,银票……”。
如花笑笑,说:“不急,下次去县里时,再跟刘掌柜拿就是。”
说完,如花拿了纸笔来,写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把八道菜品方子和四道汤方子,还有买卖粉条这些的协议写好,请刘掌柜看了,签了字按了手印,一人留了一份协议。
乘着这会子功夫,赵婶和李大喜、李小喜也剥出来了一百斤的板粟,称了一百斤的芥菜,和粉条那些都装上了驴车。
伍立文和如花送走了刘掌柜,如花就又忙着去看两拨干活的人,板粟一筐筐的都倒在铺好的沙子上,志曦在记数,二河和李良在堆着一米高的苞果堆。
冬娃子他们采的芥菜也都叫赵婶称了记了数,堆在院子的廊檐下,赵婶正带着二个女儿用秤称了一捆十斤十斤的用草绳系了个结,整齐地摆放在一边。
彭田县县衙。
县令孙继科陪着一路急行赶来的颖州府知府崔国栋到了书房。
“臣崔国栋,参见睿郡王。”
“臣孙继科,参见睿郡王。”
两人一进书房,对着上首位上坐着的一人,就齐齐跪拜。
“罢了,起来说话吧。”
睿郡王突然来到了彭田县,孙继科和崔国栋不知是什么事情,只能先按着惯例,把自己治下的县、州府的公务,给睿郡王习墨桓报备了一番。
吴主簿和吴捕快提前三个食盒和一堆东西到了书房门口时,被屋外守着的侍位止住了步子。
“去看看,是不是你派去的人回来了?”
县令孙继科忙应了声,后退两步,转身到门前开了门,果然见到吴主簿和吴捕快在外面,于是亲自接了吴主簿手里的食盒,屋外守门的两个侍位也拿了吴捕快手里的东西,进了书房。
吴主簿示意吴捕快先在院子里候着,他则跟着最后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