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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营的追悼会在上村的后面王家林里举行。
王家林,位居临仙楼的南面,大大小小的坟头被埋在雪地里,组成了一片坟地,没有行文墓碑,白雪覆盖着荒草,象个乱石岗,歪歪斜斜的几棵榆树,上边还住了鸟鸦。这个寒冷的冬天,没有温暖,只有含冰的阳光,吐着冷辉。那榆树骨瘦如柴,象多个不会说话的僵尸,看着一个新的坟坑,那坑里一定也很冷,不是天堂,里面没有游乐场和康复保健医院,象是地狱的入口,阎王爷在等着王营的魂走进他伟大的冥界。这就是人一生的归宿。
礼仪队在前,(当地的人叫它为响上)琐呐,笛子,锣、笙等多般乐器吹着歌曲在前开道,引导着王营的骨灰盒走向坟坑。
几个人用杠子抬着大桌子,大桌子上放着骨灰盒,孙理一身孝衣,表姐胡一梅挽着孙理跟在骨灰盒后边哭着。缓缓而行。骨灰盒上嵌著王营的照片,肖像显得十分酸梦,瘦削的脸上,也有王允一样凸眼,眉毛稀疏而长,一幅暗淡无光表情,藏着凶狠和邪淫,大分头藏着凶狠和贪婪。
那位大腹便便的谭一,跟着音乐声前走。没有几个送行的人,送殡的人,不远处的鸟鸦听到音乐声“啊啊”的四散奔逃,对这支少得可怜的送殡队伍表现出不满和愤恨。
骨灰盒在坟坑前落定,孙理和胡一梅赶紧跪在灵前,一面佯哭,一面等待着追悼会的开始。
张博,朱荣,师燕,孟哥,来了.这支寒酸单调的送殡队伍增加了几人。
谭一寻了一个高处,摆了摆手,音乐声嘎然而上,他们的嘴里都冒着团团热气,象摩托车扑全管的烟囱的白烟,乐队的人哈着冻僵的手取暖,停止了冻得有些发僵的音符点按。“现在,王营老人的追悼会开始。大会进行第一项,鸣炮奏乐。”谭一用着大声说,以免每句话被寒冷冻结。一个抬骨灰盒的男人,从身上背着的兜里掏出一挂鞭炮,点燃,扔在远远的坟坑旁,“?缍??缍?钡南炝艘煌ǎ?闶亲返炕岬目?弧?p> “现在,王营老人的追悼会开始。王老人,现年七四岁,出生年月不详,德比天高,望比海深,没搞不材之前,象华佗一样悬壶济世,特殊时期,叶四类分子,从不心慈手软,跳起来,抓住坏人的头,一下摁翻在地,再狠狠狠的踢上几脚,口号喊得震天,大唱歌曲,大唱样板戏:这老子,一点面子也不讲…。等等等等,后来,他又学习医道,受训县城中医培训班,一把草,几根针,踏遍千家万户,消除了麻疹,疟疾,他是了不起的,他是光脚的。又培养出了儿子王允,儿子也是一个才气冲天,多才多艺的人,开放改革来了,与父亲联手搞开发,开矿山,建板厂,作风正派,又任了五个村的大所长。。”谭一此刻慷慨陈词,抑扬顿挫,也不知是夸王家父子,还是用词刻意求新。
“…,表姐,我冷啊!”跪在雪地里的孙理打着颤说。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王允被刑拘,你必须坚持噢。”胡一梅鼓舞孙理。
张博,孟哥在他们身后站着,刘阳李一兰也来了。
“悼词搞得不错,满风趣的。”孟哥捋了一把胡子说:“我们在一块工作过,此人很卑鄙。”
“我也很了解他,听我岳父讲,特殊年代期间,上窜下跳,行医期间,作风不正,给很多女人都发生过关系。”刘阳说。
“那是卑鄙,很多女人都是不情愿的,碍于他的淫威,顾及名声,打掉牙往肚里咽,嘴里还流着血。”朱荣明白女人的苦衷。
“他的儿媳都不放过,即是他的**,也是他的儿媳,王允又勾搭王营的小妾,这一家人算怎么回事。”孟哥鄙夷的说。
“咦,怎么没见到他二妻她一妹。”师燕看到了一情况。可不,妻子姚一妹没有来。
“去拘留所看王允了。”孟哥说:“那天,公安局,国土,法院同时来的。”
“怪不得王营心肌梗塞而亡。”刘阳明白了王营之死因。
“心痛的。”李一兰说。
“死有余辜,*时期,我们五个村集资的那笔活动资金没用着,让他自己贪污了。”张博说:“此人,生为自己,死为儿子,社会**一个。”张博评价道。
“这个我也知道,当时我们在一块。”孟哥说。
谭一大腹便便,讲话却很有朝气,他继续说:“有的人死重于泰山,有的人死轻于鸿毛,王营是重于泰山的人,不是轻于鸡毛的人。”
“狗屁!”刘阳骂道:“那年我找他看病,打了两天吊瓶,收了我一千块钱,当时没钱,拉走了我的麦子。”
“这种人,不会得到社会的承认,他感觉他很好,很强势,其实是个败类。”李一兰说。
“老张,有何感想。”孟哥笑吟吟的问张博。
“人死了,很可怜,他家王氏一族,竟无一人相送。”张博叹道。
谭一讲话有瘾,继续大吼:“引资搞开发,他支持儿的决定,开矿山,建板厂,自己坐老板,尊纪守法,创利税,把山挖得深不见底,有多深呢,从上朝下看人家蚂蚁,象万万丈深渊,要是再活着的话,能把地球打穿。”
“真是恬不知耻!″张博平静的说了一句,大家世不知道说的是谭一恬不知耻,还是王营恬不知耻,总而言之,这二人都恬不知耻。
“唉,这种人也没上了天堂,终归方寸之间,阴魂能散,漫游于冥间,永不超生。”朱荣有了复杂的笑容。也很苦涩。
“善恶终有报,王营的路走到了尽头,临死前也不能见儿子王允一面,断子绝孙的东西”孟需怜惜之中有漫骂。
“他还会去那边重复他的故事。”刘阳戏谑的说。“是吗,他和他的儿子,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党在那边拜上帝去吧。”李一兰笑了。
“有阎王爷管着呢,哎,张哥,你说,阎王爷和上帝是一个朝代吗?”刘阳问,正儿八经的。
“这是文化,需要慢慢讲。”张博笑着说。
“我请客,我们去上面的临仙楼。”孟哥说。
“行,我们庆贺一下。”朱荣笑着说。
孙理在地上冻得实在不撑,又听到身后张博等人的对话,又急又恼又羞,身上不知从那里来的一股了那劲,猛地站起,冲到谭一面前骂道:“你他娘的别吼了,快把老娘冻死了,晚上你别想再玩了。”
谭一瞠目结舌,胡一梅也为孙理的举动大吃一惊。
孙理跑到桌上,抱起王营的骨灰盒,转身扔进坟坑里说:“…人,人死了,还不是那么**回事,放炮埋狗。”
抬桌子背包的那个人又拿出一挂鞭炮点燃,扔在远处。剩余的几人镐头铁锹一起上,把坟筑,刚掩了骨灰盒,扔了家什,便都撒腿回跑,乐队也急急回跑,孙理拉着胡一梅说:“走啊,发什么呆。”
“还没埋好呢。”胡一梅指着土坑说。
“天暖的时候再来埋。”孙理说。
二人相互扯扶着急急走去。
谭一一看都走掉,对张博等人笑了笑,把讲稿一扔,也急忙朝村中路去;“等等我。”他跑着跑着,一下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张博、朱荣,师燕,孟哥,刘阳,李一兰都大笑起来。
“来,咱们尽是人之常情,埋了这老儿。”张博说。
一呼都应,大家拾起铁锹镐头,轮流筑了一坟头,连个花圈也没有,众人把家什插在坟头上,张博致了一句悼词:“愿你攀上铁锹镐头,能上天堂。”
大家不约而同朝临仙楼走去,留下一串笑语,留下一个好冷的天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