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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为学士们提供的寝舍,按环境、房间、家具等分为甲乙丙三等,一等寝舍以“天”为名,二等寝舍以“地”为名,桑珂想着,以此类推,三等寝舍就该以“人”为名,可能“人”不好取名字吧,就以“小”为名。
“小梨轩”就属于完全不收取任何费用的丙等,院落很小,但庭前有一棵大榕树,亭亭如盖,凉意天然,树下的石桌石凳古朴自然,一口六边形的水井里清波荡漾。院落里有着十来间小屋,一屋四人,床柜桌凳一应俱全,只是式样简单,也并无过多装饰之处。
桑珂所住的是小梨轩三舍,同舍三人,一叫薛小蓉的,才刚满十四岁,个子小胆子也很小,和人说话从不敢看着眼睛,见了师兄们就脸红,她和桑珂是今年厚土堂唯二新入的两名女学士,正巧也是住在一起。
另两人,一是百巧堂的严漪,一是桃李堂的黄书梅,严漪是个八卦小天后一类的人物,走到院里哪个犄角旮旯都能说出一大堆闲事,桑珂真的很难相信她也是今年的新人。
桃李堂的黄书梅,性格就不讨喜了,她自带一种无明的清高,一开始就对自己和下三堂的人同舍十分不满,还特意为这事儿去找了舍监,但琼林分寝舍并不是按学堂,而是按报到的顺序,这是历年来的规矩,抗议也没用,她觉着受了莫大的委屈,成天冷着脸,说话也带刺儿,一副就不和你们打成一片的模样。
舍监红楹姑姑,四十来岁,矮矮胖胖,面目虽然祥和,但是实在啰嗦无比,早早晚晚地都要来说教一番,桑珂从第一天入住起,就被她当做了重点关注对象,她非常有经验地指出“桑学士,你生得如此好相貌,家世也不低,可奈何没有钱,这样子是最容易惹麻烦的。”
桑珂心想这话真的是一针见血,一般来说,破落贵族心性高,手里紧,好面子又没相应的实力支撑,是很经常找不到平衡,但她是半途出家的凤凰,也就是顶了个虚名,骨子里并没把自己看得多重,并不属于惹是生非的范畴。
一转眼,已经开课半月了,这琼林号称人界第一学院,除去他们这些保送的,真想正儿八经考进来实在是千难万难,但进来以后的日子却是过得惬意,衣食住行样样有人打理妥帖,关键是不收费,桑珂觉得比前世读大学时享受多了。
厚土堂的课程虽然比较枯燥,不过对于读过医学院的人来说,再枯燥的课程也只是小意思,而且琼林的授课很灵活,每堂都设有公开大课,只要有愿意有时间,都可以去听。
这日得闲,桑珂拉着薛小蓉去听了一堂雅艺的首座夫子明遇春的大课,听了回来躺在寝舍里,觉得人都是飘的,连问了薛小蓉三遍“你说那明首座真的是男的啊?”
薛小蓉只会憋红着脸摇头“不知道啊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他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
桑珂点点头“是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天地间的大美果然是雌雄莫辨,你见过苏皎皎没,我怎么觉得他比苏皎皎还漂亮,嗯,也不是比她漂亮,是更有一种神秘优雅慵懒性感的味道。”
“性感是什么?”
“是我家乡那边的土话。”
坐在窗台下看书的黄书梅冷冷哼了一声,她不是京城人,却满口的京腔,素日里就看不起时不时蹦出一两句家乡话的薛小蓉。
“砰!”地一声,大门被撞开,严漪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桑桑,小蓉,有新鲜事!”
她自动忽视了黄书梅,黄书梅却是最快接话的“又有什么小道消息?”
“不是小道消息,是大道消息,虎候你们都知道吧?他家的世子爷也在咱们琼林读书,是止戈堂二阶的师兄,他……”
桑珂确认道“你是说符衡?”
“你认识?”
“略熟,他出了什么事?”
“大事,他居然请了一只狌狌回来!”
“狌狌!哪里找到的狌狌?”女孩子们一下子激动了,连黄书梅也忍不住丢下书本凑了过来,所谓“狌狌知往,乾鹊知来”,就是说狌狌通晓过去的一切事情,而乾鹊能预知未来的事,但他们都属于传说中的神兽灵禽,在三界开战以前已经绝了踪迹。
“听说是天问堂的卜清子首座,算出了它躲在招摇山,院宗大人想找它问点以前的事情,但又懒得过去,正好符师兄欠了大人一个人情,就遣了他去问,结果符师兄很干脆,直接就把狌狌给捉,给请了回来。”
桑珂双眼冒红心心“好想看看啊!听说自开辟天地以来,世间所有的事情它都知道。”
薛小蓉跟着猛点头“我也好想!我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它”
连黄书梅也文绉绉地道“近来读史,总觉得书中有不尽不实之处,若能问问狌狌,印证一下也好。”
严漪一口气干了一杯茶“想的人多了,院尊大人已经放出话来,狌狌的住处就在悬镜廊后的扶风台,现在廊道外的结界已经撤除,无论是哪堂哪阶的学士,只要走过了悬镜廊,就可以去见它。”
扶风台!女孩们一阵惊叹,这不是琼林的三大禁地之一吗,刚入学时,各堂的夫子们都千叮万嘱过不可擅入,感觉就是伸手砍手,迈腿宰腿,头发飘过削头皮的地方,现在居然开放了它的唯一通道悬镜廊,几个意思?
薛小蓉第一个打退堂鼓“算,算了吧,听说那个廊道很古怪的。”
黄书梅居然很同意她“是啊,以前虽然扶风台是禁地,但它外面的悬镜廊是开放的,听说进去的人,十有九个半都走不到底,而且回来后要迷瞪好几天,而且根本说不清发生了什么,后来院里才设了结界,不让随便进。”
桑珂沉吟道“说不清发生了什么,那是被洗去记忆了?嗯,就算是选择性失忆吧,对身体不会有多大的伤害,我想去试试。”
严漪用力地拍她的肩膀“桑桑,我就知道你一定想去,所以我已经帮你报名了。你们两个我是没报的,想去自己报。”
薛小蓉往后缩了缩“我不敢的,桑桑你要是见了狌狌,请帮我问一下我最想知道的事情,那个六百年前,梦华公主心里喜欢的是谁,她的儿子龙渊上将到底是丞相的儿子还是马夫的儿子?”
黄书梅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桑珂大笑道“这可是困扰了人界数百年的大八卦,好啊,如果我能看到狌狌,就问上一问,黄书梅你要去吗,不敢去的话,可有什么要想知道的?”
黄书梅收起书“说得你好像过得了悬镜廊似的,我来琼林是想好好读书的,才不凑这个热闹。”
严漪在她身后做鬼脸“你来琼林是想攀个高门大户当媳妇的,谁不知道,走桑桑,我们去看分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