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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青松道人
远扬镖局的表少爷在相亲的路上摔断了腿,这件事让通州城茶余饭后多了几分欢乐。
倒也不是纯粹的取笑,只是相亲路上摔断腿着实少见,难免会有几分议论。
余胜扬看着大夫给自家外甥接好了腿,一脸阴沉,下面人建议他要不要去道观找术士前来帮忙,老医师摇了摇头,说不用,轻微的骨伤,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马厩里的那匹马儿已经被镖师谭爷抽打了好几回了,这次相亲表少爷非要骑着马去,偏偏就选中了他老谭的马,偏偏马儿就把表少爷给摔了!
靠在床榻上,有些无奈的看着被固定的右腿,这一摔可真瓷实,唉,总比去成亲强些。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足够我摸清组织的一些情况了。
铁环乞丐的事件必然会导致组织细作人员的大量缺失,人员的缺失放在乱世不算什么,孤儿遍地,但是在这么个建国初期,绝对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几位舅母前后都来看了,明里暗里表示只要我的腿好了就可以接着相亲,舅舅也拍着胸脯说这事儿不急,远扬镖局不愁找不着媳妇儿。
唉,我哪里是怕找不着媳妇。
一个月后我就能下地了,固定的柳木也去掉了,不瘸不拐,这让一直忧心忡忡的余镖头松了口气,这时候天气已经暖和了,镖局的生意好了起来,他很忙。
押镖不是我这个文弱书生干得了的,镖局的事物也插不上手,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就连小李也有着自己的差事,不再有空跟我瞎晃了。
我好似一个局外人一样存在在镖局之内,虽然镖局上下敬重不减,但也没人真拿我当回事儿。
这样,暗地里的布置也没人会察觉。
就在前天,镖局接了个大生意,总镖头带着手下镖师亲自押镖去了,偌大的镖局只剩下一位老镖、一些年轻人,有实力的都不在。
结果就出事儿了,表少爷出事了。
总镖头押镖外出的那天晚上,镖局突然出现不速之客,掳走了表少爷!
老镖师虽然老了,一身武道修为却是不弱,六品的武者放在哪儿都是不可小觑的,可偏偏连来人的一招都接不住,漫天狂风中一击落地,再也没能站起来。
镖局没人坐镇,老镖头重伤昏迷,总镖头夫人只得派人火速通知在外押镖的余胜扬。
得到消息的余胜扬顿时怒不可遏!
欺人太甚!
想他远扬镖局历经二百多年,何时让人如此欺辱过?!
当即吩咐手下掉马返程!
生意可以不做,根不能断了!
这是余胜扬盛怒之下的唯一想法。
通州城远扬镖局的小少爷又出名了,听说被人掳走了!
这可是件不小的事儿,通州多少年没有发生这么明目张胆的案子了?惹得还是镖局?一般人可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只是不管是镖局还是官府,对于表少爷被掳走的事情都没有头绪,只从苏醒过来的老镖师口中得知来人是道术高手,交手之中连人面都没见着就落败了。
余胜扬想不通,修习道术跟武道有所不同,天下谁都知道,五品以下无道术,说得是道术修为不达五品,那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别说同级别的武道了,就是连普通人恐怕都有所不如!
可道术一旦突破到五品,那么同样的五品高手就不是对手了,老廖是六品武者,江湖争斗经验十分丰富,即便是同级别的道术高手也不可能连个照面不打就把他撂倒了。
这样说起来,来人最起码有着七品甚至更高的道术修为。
只是这样的道术高手为什么要跟远扬镖局过不去呢?
余胜扬仔细思量这一生,并没有与任何道术中人接下仇怨,镖局讲求的是以和为贵、和气生财,轻易不会与人争斗厮杀。
可自家外甥下落不明是真真切切的,掳人大多为了求财,官府关照了,不要慌张,更不要盲目的采取行动,先等等看,朱捕头在镖局住了下来,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绑匪。
半个月过去了,朱捕头叹了口气,冲着余总镖头抱了抱拳,绑匪一只没有露面,衙门里还有其他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不能总耗在镖局。
余胜扬阴沉着四方脸,事实上半个月以来这张脸上就没露出过笑容,好不容易找回的外甥,就这么在他家里丢了?这让他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跟妹子?
官府找不到,自家找不到,连道上的悬殊花红也没用,谁都知道表少爷多半是遭遇不测了,只是谁都不敢说。余胜扬也知道,知道归知道,血亲又怎么能舍弃得了呢?
就这样,远扬镖局上下足足搜寻了一年,始终没用任何音讯,反倒是总镖头的第二房小妾突然有了身孕,这才慢慢淡了下来。
一年的时间是很长的,这一年里,我带着老灰狗始终藏匿于通州八百里外的深山中。
趁着镖局空虚,突然发难之下,不出意外的摆脱了“表少爷”的身份,当即带着老灰狗远遁八百里外的鹿起山。
此山相传是神鹿起处,山高林密,等闲人连上山都是困难,更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可谓是藏身的绝佳地点。
神道高手是谁?
呵呵,那自然就是我了,通州城里只知道表少爷失踪了,却不知表少爷是自己走的,闹出的动静不过是为了蒙蔽组织的耳目而已。
虽然我还不知道组织是凭借什么追踪我们这些细作的,但是冒险之下,这一年里并没有组织人手追杀上门,看样子和平真的是阴暗最有力的对手。
一年的蛰伏让我多少有了些自信,组织若是当真那般肆无忌惮,此时哪还有我跟老灰狗的存在?
又到春暖时,鹿起山上慢慢恢复了青翠,我站在一块崖石上,遥望着山麓,老灰狗卧在一旁,明显知道我的心思,低低的叫了几声,也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是啊,此山虽好,却是没有人迹,不是久留的地方,更何况我才二十岁而已,总不能真就老死山林?
只是天下虽大,何处是我安身立命的所在?
无牵无挂的另一面就是无依无靠,更何况还有组织这个隐患。
一身道术加上老灰狗,等闲人物自然不用放在心上,可又如何取得应有的地位?
七品术士,在任何地方都是炙手可热的,可二十岁的七品术士总得有个出处?
大丰政教共存,道观应该是最合适的地方了。
早年在青楼的时候,那个地方就有一处道观,虽不起眼,却是我跟老灰狗一同看上的地方,早就说过以后若是脱身便来投此处,想来老道长应该活得差不多了吧?
实在不行,我并不介意送他一程!
把心思跟老灰狗说了,它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既然说好了,那么便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鹿起山上这一年,上无片瓦遮头,也就没什么家当可言,一人一狗,相跟着下了山。
青楼在秦州府,道观自然也在秦州府。
赶着马车,老灰狗肚子卧在车厢里,我不自觉的摸摸了脸,这些年了,终于可以以真面目示人了。
秦州在遥远的南方,我们足足走了两个月才到达,秦河边的青楼还在,只是楼里的姑娘一个都不认识了,连老鸨都换了,听说是后来被别人买了去。
道观也在秦水边,离着青楼不远,青砖黑瓦,虽然不算宏伟却又不失庄严。
老道长真个故去了,道观里的道长是个五十岁上下的道人,圆脸,看着更像一个土财主。
守季道长对前来求道的年轻人很是满意,小小年纪就有了二品修为,想他年过五十不过才四品修为罢了,主教大人见他难在突破,打发了前往这秦水边做个布道的观主。
这也颇和守季道人的心意,秦州府的大道观里可没有他的席位,另为鸡头不为牛后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这不,手下立马就有人了。
道教奉得是三清道祖,一番礼拜之后,守季道人收下了第一位弟子,赐下道号青松,我就算在道观里落了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