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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晓不知道薛锦是否真的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但薛锦自那日从宫中回来后,一连几天叶晓就再没看见过他,虽说自己也曾问过孙总管他的去向,但却也只是得了个“王爷有事”的回答。
一日,叶晓正坐在亭中独自一人对弈,王府中的孙管家突然走了过来,向他揖礼道:“莫公子,王爷有请。”
叶晓闻言手中的棋子顿了顿掉落下来,恰好落在棋格上,彻底堵死了白子的出路,让它退无可退。
“死局”叶晓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孙管家面前“走吧,还请孙管家带路。”
孙管家点了点头,带着叶晓向王府的内厢房走去,还未走近里面就传来女子与薛锦的交谈声,他顿时就停止脚步不知该不该再往前走。
正踌躇间,房门突然自内打开,薛锦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站着一身着长袍的女子,叶晓见状怔了怔,正要转身离去,那女子突然抬头喊了他一声。
叶晓顿时就愣住了,他连忙抬头看去,这才看清薛锦身边站着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莫夫人。
叶晓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有些不解她为何会在此,难道方才房内的与薛锦相谈甚欢的女子就是莫母
还没等叶晓理清思绪,莫母就三两步走上来,挽住他的臂膀,笑道:“我儿怎么呆站在此地,莫非几日不见竟不记得母亲了?”
她嘴上说着调笑的话,唇边却扬起了促狭的笑意,目光有意无意地在薛锦与叶晓的身上转来转去,倒弄得叶晓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叶晓一脸的不知所云,莫母也不着急,而是半拉着他朝厢房走去“你我许久未见,为娘的可要好好找你谈谈心,说些娘俩儿的体贴话。”
叶晓闻言自知此次必是逃不过了,只好半推半就地随她而去,反正他们也多日未见,是该好好说些体己话,又何必驳了她的兴。
薛锦见状轻轻一笑道:“既然夫人与令子有话要说,本王也不好打扰,便先离去了。”
莫母闻言点了点头恭敬地虚施一礼道:“多谢王爷”。
薛锦赶紧弯腰搀住她,笑道:“莫夫人言重了,既是你二人有事我自当走开,给你们留个清净地儿,又何必道歉”。
莫母见他如此懂礼,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不少,笑得合不拢嘴,倒看得叶晓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家母亲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待薛锦离开后,莫母赶紧拉着薛锦进了房内,一踏进房内,她赶紧顺手关上门冲着叶晓笑得别有深意“我儿可知自己在夜訞王府待了多少时日?”
叶晓被他笑得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但还是仔细想了想回答道:“约摸大半个月了。”
莫母闻言抬袖假意抹去眼角莫须有的眼泪控诉道:“你自来了王府后再未回过莫府,可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真真是个白眼狼。”
叶晓被她扰得头疼,原想加以解释,待听到莫母的措词时,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磨着牙道:“母亲可不要乱说,我何时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儿媳如今还不知在何处呢”。
莫母不由得噗呲一声,走上前来拍了拍叶晓的胳膊,笑得不能自已。她原先就是想开个玩笑,却未料到叶晓竟如此正经地解释了起来,这倒是让她添了个乐趣。
不过现在却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莫母屏住笑意,正色道:“哦……儿媳方才不是来过了吗,我倒十分满意呢。”
叶晓顿时瞪大眼睛,诧异地望向莫母,仿佛她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一般“母亲莫不是病了,还是赶紧去请个郎中帮您好好看看吧,尤其是眼睛,只怕病得不清。”
莫母面色一僵,抬手就敲了他一把,面带怒容道:“你这小子何时学会贫嘴,竟说到我头上来了。”
叶晓见她真的有些生气了,正打算道歉,只是话还未出口,莫母便截断了他的话头“其他我暂时不提,单单就你与王爷的事我准了。”
叶晓有些懵然地看着莫母,不解地问道:“我与王爷……有何事”
莫母眼中隐隐透出一丝笑意,回答道:“自是你与王爷的婚事,皇上都下旨赐婚了,你父亲也同意了,岂能有假,原先我还怕你受委屈,因此特意来会会这夜訞王,没想到他倒是甚合我意……”
“你说皇上下旨给我与夜訞王赐婚,而且父亲已经同意了”叶晓冲上前去握住莫母的胳膊,用力之大让她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啊,三日前便下令了”莫母不解地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此事……”
叶晓摇摇头没有回答莫母的话而是夺门而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满脑子都是“赐婚”二字。他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出现如此荒唐之事。薛锦不是明明喜欢周月清吗,要赐婚也是他们俩,何故要搭上自己?
他捂着脸浑浑噩噩地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与薛锦初遇的桃林,如今季节已过,桃花已悉数而落,碾入尘土中化作春泥,物是人非,不仅是物,人又何尝不是
叶晓感慨地叹了口气,正要离去,身后有人喊住了他。他回头看去,只见薛锦站在桃林深处定定地看着他,眉间尽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愁。
叶晓只觉得心底深处的一根弦被拨了下,随即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两人就这么隔着桃树相互看着,谁也没有迈开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薛锦忽然道:“不要站着了,来亭中歇息下吧”。
叶晓这厢才恍然大悟,讪讪地跟在叶晓身后走进了亭中,可此时两人独处他又觉得无比尴尬,踌躇不安,不知该如何提起赐婚之事。
薛锦瞄了他一眼,似有所感地倒了两盏茶,并将其中一盏推到叶晓面前道:“凡事勿急,先喝杯茶冷静片刻,我们再细细地谈。”
叶晓见他如此说,只好盘腿坐下,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就被喷了出来。
这茶的茶汤色泽清亮,香气四溢,与之相反的是此茶的滋味,苦,苦到让人难以下口,叶晓只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滋味。
薛锦倒是十分淡然地举起茶盏抿了一口,又缓缓放下道:“此茶名叫苦果茶,它的滋味是苦,苦得让人难以接受,但我却十分喜欢。”
叶晓放下手中的茶盏转移话题道:“我有些事要问王爷,还望如实相告。”
“我知道”薛锦抬眸看向叶晓,眼中满是痛苦,半晌低下头问道:“你是否要问我为何皇上会给你我两人赐婚”
叶晓点了点头回答道:“正是,且不说别的,你我同为男子,又怎能结成百年之好”
薛锦放下手中的杯子,缓缓拂身而起“自然能的,否则我又何必向皇上请命。”
叶晓眼神一厉问道:“是王爷请命的,这到底是为何?”
薛锦自嘲地笑笑“你应当清楚的,我这残破的身体又怎能娶亲,只怕还未成婚已去阎罗地府报道了,只会害了人家姑娘而已。”
“所以你拿我当挡箭牌”叶晓的语气愈发冷淡,此刻的他突然想起那副棋局,自己就像被堵住退路的白子,陷入一片死局,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冷冷地道:“你可曾考虑过我”
“你会在乎吗?”薛锦闻言抬眸看向他,目光清冷却了然,仿佛只一眼就能看透叶晓,自己实在是太了解叶晓了,他从不将自己的情感真心投入任何事务中,将像个冷眼旁观的路人,不问世事,不过这也恰好为自己提供了机会。
叶晓闻言沉吟了片刻陷入思绪,并未回答薛锦的问题。无可厚非,他的确是不在乎的,因为他最后必须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因此他一直试图阻隔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不可能会有过深的羁绊,更何况是娶妻生子一事就更加不可能……
薛锦见他不反驳,心中升起一丝不满,但还是强压下道:“我知未名你必不会在意此事,因此才向皇兄请命,否则我必要选一位官宦女子,白白害了人家罢。”
叶晓闻言挑了挑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
“假成亲”薛锦微微一笑,走进叶晓身边道:“权当应付我母后,如何?”
叶晓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了薛锦的建议,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些,既然能帮到薛锦又为何不去做呢?
叶晓走上前去对薛锦道:“既是如此,我自然可以答应你,只是能不能骗过皇上和太后我就不知晓了。”
“自然”薛锦微微垂眸,眼神柔和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尽可放心,这些交予我就可以了。”
这世上真正不知道的人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你以为我骗了全世界,其实我想骗的人只有你一个,一步步设好陷阱,千方百计哄你入套,到头来不过都是为了“情”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