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轮回的青春

公子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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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真有来世,我愿生生世世为人,只做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哪怕一生贫困清苦、浪迹天涯,只要能爱恨歌哭,只要能了无遗憾……

    仓央嘉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刚刚经历了轮回转世、生死渡劫?

    反正现在的李默就是这样想的。

    世间事除了生与死,都是闲事。

    这话也对,也不对。

    功名利禄、富贵荣华,只不过是刹那红尘,当似水的年华转瞬而逝,一切恍如过眼烟云,不留痕迹。

    可总有些东西,是你哪怕魂飞魄散、哪怕奈何桥边、都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人在弥留之际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不会是没花光的金钱,不会是显赫的地位,而是情。

    亲情,爱情……

    上辈子浪荡一生,最终悔恨噬心、悔不当初,这辈子岂能把老路再走一回?

    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当时光逆流青春再来,总要做一些让自己了无遗憾的事情……

    **

    李守国走了,走的时候满是遗憾和失望。

    遗憾于李默的选择,失望也源自于李默的选择。

    活过一回的李默明白,不是李守国真的不想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他也有苦衷。

    那个沉迷于权力的家族,以及他门当户对的妻子……

    他有太多的牵绊和制衡。

    世间事就是这样,有所求,就要有所弃。

    李守国求得是高官显位、家族昌盛,弃的是海誓山盟、爱情亲情。

    李默并不恨他,但不代表李默认同他的做法。

    无论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无论显赫在云端还是卑微如污泥,只要是个男人,就得有担当。爱人的担当,丈夫的担当,父亲的担当……

    李默明白他的遗憾,他遗憾于李默没能跟他走,去为李家承继香火,光耀门楣。

    更明白他的失望,他失望于不相信李默能从注定了平庸的命运中走出,更不相信他真的能撑起母亲身后的那一片天空。

    可是李默并不这么认为,凭空多出来十几年的阅历、见识、能力,哪怕这十几年大多数时间都在扯淡,他也有信心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2002年的春夏之交,窗外的阳光温暖明媚,就连医院墙角的那棵柳树的枝条都是轻柔苗条……

    **

    走廊里传来一阵喧哗,脚步杂乱。

    不一会儿病房的门被打开,母亲许芹走在前头,后面跟了一群少男少女。

    “我靠!李默你怎么搞的跟个木乃伊一样?”

    一个胖子从母亲身边窜出来,跑到病床旁边看着李默,又肥又白的大脸盘子上满是惊叹的表情。

    李默就笑了起来。

    九把刀曾说:每一个故事里,都有一个胖子……

    而在李默自己的故事里的胖子,就是眼前这个家伙。

    郑传,是李默死党中的死党,可以一起去偷鸡、一起去打架的发小,即便上辈子李默去了京城,两个人的联系也从没有断过,时不时的见个面喝点小酒,找找小妞儿……

    那是一种不因穷富、不分对错、只要有事就挺你的友情。

    李默还没吱声,母亲就有些不满的拍了一下郑传的脑袋,微嗔着说:“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母亲许芹是初中语文教师,李默自己和郑传曾是母亲的学生,母亲对这个胖小子很好,简直等于半个儿子,所以敢在高中里跟校长瞪眼珠子的郑传被母亲打了一下,乖乖的陪笑着认错,见到母亲从床头柜上拿起一袋子水果,就要接过去:“许老师我去洗水果……”

    母亲笑着推开他:“还是我去吧,你们同学陪李默说说话。”

    说着,离开了病房。

    没有长辈在,大家明显都松了口气,活跃起来,围着李默的病床七嘴八舌的说话。

    李默嘴角带着微笑,眼神从眼前这一张张青涩的脸庞上扫过。

    张伟、林刚、范大成、姜妍、秦燕妮……

    尘封了十几年的记忆,一刹那涌上心头。

    在那些虽已远去却永难磨灭的青春飞扬的日子里,这些人像一个个闪光的星星,印刻在记忆的深处,哭过、笑过、打过、闹过,即便以后各奔天涯,彼此却从未忘却那一份镌刻在灵魂的记忆。

    年青,真好……

    姜妍凑了过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李默,很是兴致盎然:“李默你都不知道,关老爷昨天又发火了,模拟考试关纯亮考了倒数第一,被关老爷打了手板,那家伙哭着说要是你在就好了,倒第二就不会挨打,嘻嘻……”

    看着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小丫头,李默无奈,哥们成绩是不好,也不至于追到医院里来打趣吧?

    关老爷是高三的班主任,五十多的东北大汉五大三粗还长了一张红脸膛,学生们背地里就给去了这么一个绰号。关纯亮是李默他们的同学,也是关老爷的小儿子,跟李默并称高三二班的“绝代双娇”。

    为啥这么叫呢?

    因为每一次倒数第一的战争,总是在他们两人之间爆发,有时候东风压倒西风,有时候西风压倒东风,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谁也没有绝对的实力将倒数第一的宝座牢牢占据……

    李默一本正经的说:“你是在笑话我总是倒数第一吗?好吧,虽然事实如此,但我是病人啊,总该留点面子吧……你不知道病人的心情对于病情恢复非常重要吗?万一因为你的打击使得我幼小的心灵遭受创伤,导致病情无法恢复而留下什么后遗症,姜妍同学,你得为我负责……”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这种方式的调侃在这个年代并不多见,觉得很新奇,很有意思。

    黑乎乎像是个碳球似的张伟就哈哈大笑:“真的有后遗症,李默你就嫁给姜妍得了,反正她家有的是钱,倒插门儿也行啊……”

    男生们又是一阵怪笑,就连女生们也不由得莞尔。

    姜妍粉白的脸蛋儿顿时羞红,气急败坏的嚷嚷:“张伟你给我闭嘴!还有你啊李默,你讨厌死了……”

    咬着小白牙,狠狠在李默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一直带着笑站在一边的秦燕妮轻声说:“赶紧好起来吧,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努力一把,总归有些希望……”

    跟活泼好动的姜妍不同,身姿高挑、容颜秀美的秦燕妮性格温婉,永远都细声细气的说话,脸上从来都是淡淡的笑,既不冷漠疏远,也不特意亲近。

    就像是一朵雪莲花,可以闻得到它馥郁的香气,却不可亵玩。

    李默笑着点点头:“暂时还不能回学校,但是我会用功,说不定放个大卫星震惊你们一下。”

    他不能说出口的是,眼前这个秀外慧中、雅如芝兰的女孩,几年后却将面对死神的镰刀,花儿一般的年纪就凋谢残落、香消玉殒……

    可是既然我回来了,注定将有些事情跟以前的存档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