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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儿一路好走,你可别怪祖母偏心你弟弟,要怪就怪娘好了。”姚氏拉住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在她耳边叹着气说道,只见新娘子身形愣了一下,便由着喜娘和丫头扶上了轿。
姚氏见那红色气派的仪仗蜿蜒的向前动起来,才抹抹眼角的泪,她身边站着个年轻的少妇,穿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看着面上的表情倒是和姚氏不同,她整张脸都笑开了,姚氏见不得她那样,恨恨的看了一眼她。
那年轻女子是姚氏的媳妇李氏,去年刚过的门,平素里视徐大姐为眼中钉肉中刺,此刻见徐大姐远嫁,心中倒有说不出的畅快,又见姚氏眼角含泪,心中叹一声晦气,偏又要拿话去恶心恶心婆婆姚氏,“娘今日合该高兴点才是,大姐姐好容易才出嫁,您若是这番样子,难免祖母看着又不高兴。”
姚氏正值女儿远嫁,又嫁了个鳏夫,过去还得当便宜娘,心中恨李氏容不得女儿,又厌恶婆婆故意把自家的女儿嫁的恁远,见李氏此时一脸幸灾乐祸,不免有些恼火,“我岂是不知,还用得着你说,你看哪家的媳妇像你这样子,肚子还没鼓起来,就开始埋汰别人。”姚氏是故意当着下人的面说的,这儿媳妇,仗着是婆婆的侄孙女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把自己的大姐儿给挤兑走了,不下点她的面子,她还真的不知道谁是婆婆谁是媳妇了。
却说这徐家,世代都居住在这湖广襄阳府,是这一代的望族,徐家是商人起家的,经过这么数代的磋磨,倒是成功转型成名副其实的书香世家,徐家娶的妻子俱是湖广的官家千金,个个都是能干人,特别是这姚氏,家世人品俱是出众,头前她婆婆李氏见她这样的好,便让儿子去求娶,可娶回来,李氏又嫌弃这姚氏太能干,所以说婆媳是天生的世仇,若是遇到个不好的,怕李氏也会嫌弃。
姚氏头前事事得意,也不惧李氏,生的大姐也是聪明伶俐,提亲的人都是踏破门槛,生的哥儿读书好,人人夸。虽说这大姐儿也是祖母李氏的亲孙女儿,也跟弟弟不同的是,她自小是由姚氏带大的。
大姐儿自小有个定亲的对象,是湖广岳麓人,也是当地的望族,可这后生命不好,正准备跟大姐儿成亲的时候,却被海龙王要了命,姚氏又无法,偏生儿子要娶亲,只得先把媳妇娶进门再去安抚大姐,谁知道这李氏进门后,看到大姑子,偏偏说晦气,时时找茬,这祖母李氏和大姐儿虽是亲孙女儿,可未必有这后进门的侄孙女儿亲,又怕大姐儿在家有晦气,连忙托人找了个远些的亲事,把这大姐儿给打发了。
姚氏后来才知道,却是晚了,生庚八字也算过,她只得给大姐儿多准备些嫁妆,可大姐儿听了却是大病一场,病愈后也不多说话,姚氏只道大姐儿心里怨着她,直到出嫁前,大姐儿统共也没和她说几句话。
这不免让姚氏满是遗憾,却也无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轿夫们抬了几里路便停了下来,新娘子又被弟弟背着上了马车,此去汴京约莫月余左右,徐大姐进了马车才松快了些,可红盖头依然是不能扯下来。徐大姐徐茗雅叹了口气,早就有丫头闻弦歌知雅意,连忙劝道,“大姐现下上了这马车,以后便是燕家的人了,现下保重好身子才最重要。”这丫头唤作梅儿,一向是个忠心的,又是打小伺候这大姐的,自然比旁的人更亲近些,也因此只有她才能近身伺候。
徐茗雅躲在红盖头里,也不多说话,只消得点点头,她是在徐家大姐重病后的几天后穿越到这幅身体来的,徐家规矩森严,她怕露出马脚只得唯唯诺诺,不敢多发一言,以免引起姚氏的注意,到时候被当成异类烧死,而贴身的丫头虽然奇怪却也只道大姐仍在伤心,然魂魄之事太过荒诞,不知谁人会想到。
她也唤作徐茗雅是现代会计公司的一名小白领,穿越之前她正在公司偷懒,躲在办公室用手机看电子书,男配角刚被炮灰了,徐茗雅见时间很紧张,又怕被老板抓包,只得匆匆把结尾看了看,看到女主做了皇后,徐茗雅吐了口气,这穿越女们越来越不简单了,本来是种田文的文风一下就写到宫斗,男配们匍匐前进的牺牲着,特别是这姓燕的,哎!
才刚感叹几下,她就被穿越过来了,前头徐大姐是如何生活的,她不怎么记得了,只隐约的知道这徐大姐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子,如绣花,管家,她穿越在这幅身子里,竟是十分得老练,她性子向来有些嫉恶如仇,可当弟媳妇李氏来挑衅之时,她能自如应对,又压住自己的怒火,如果不是自己真实在走路,吃饭,徐茗雅都怀疑这徐大姐是不是躲在身子里面,可现实告诉她那些反映倒是真的是这副身子的本能,徐茗雅只能慢慢习惯。
徐茗雅知道自己所嫁的人是个鳏夫,这还是弟媳妇李氏讥讽她的时候说的,可具体姓谁名谁,家住哪儿,具体品性,徐茗雅是一概不知,又怕问丫头而露馅,便一律把这些事藏在心中,可随着越来越接近这新郎倌,徐茗雅也有些着急了,这种矛盾心情又不足对外人道。
倒是这徐茗雅的弟弟,徐俊雅,小字唤作兴哥的,平素里是个十分严肃的人,即使是家姐,从七岁起就未同席过,也从不主动去找胞姐,俩姐弟竟是比身边伺候的人还不如,可这兴哥也知道姐姐嫁这么远,总是有妻子从中插了一杠子的,心里难免对这大姐怀着愧疚。
见姐姐坐马车里有些郁郁寡欢,又怕姐姐身子不舒服,竟然主动让家姐的贴身丫头过去传话,要和姐姐说些体己话,梅儿听大爷这般说,自是为自家大姐高兴,大爷就是徐家下任家主,而大姐因着和姚氏的关系,和大爷关系总是不太好。这个时候梅儿总是希望大姐能和大爷关系好点的,以后娘家也有人能撑腰。
徐茗雅盖着红盖头,耳朵却异常灵敏,听得有人上了自己的马车,且听声响倒不像是梅儿,梅儿素来是做丫头伺候人惯了,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而这位步履虽平稳,却并不那么小心谨慎,可见这人应该就是自己那弟弟徐俊雅了。
她听得对面的人轻咳一声,便微微福了一下,“兴哥!”
“大姐姐好,弟弟知道你心里不快活,祖母与我说过,燕家虽然是豪富出身,可如今在宁王爷那儿十分得好,两代人都出了仕,那燕家的人品在汴京的人也是有所耳闻的。”说到这里,徐俊雅顿了一下,才道,“姐姐若是真有甚事,凭是找父亲大人也是可以的,或者写信给我。”
话说到这份上,徐茗雅算是听懂了,只道,“如此姐姐便谢谢你了,盼你回去多跟母亲说让她保重身子才是。”这弟弟不知道是客套还是怎地,徐茗雅是听不到真心的,若真是真心,怎地不让自己找姚氏,还不是怕自己回去诉苦。
徐俊雅见大姐这般说了,只好诺诺答,“定会带到的。”
且不说过了虎符县,就要进汴梁城,大姐自是紧张万分了,偏生梅儿又会错意,以为大姐又伤心,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吃喝都自己送过来,送来就走,竟不再说什么,弄的大姐想问些什么都不能,只能暗自叹气。别人穿越女混的风生水起,偏生自己竟然战战兢兢,只能说同人不同命啊!
进了虎符县便有从燕家过来的一个全福太太,她是专门儿来接亲的,她官话讲的好,听着是无甚口音的,却会说话,看上去有些市侩,梅儿特特地把这人安排和大姐坐一块儿,她便在旁边打听一些话,以便于这大姐也能听进去一些。
梅儿手执蜜酒,倒在黄铜色的小杯子里,便双手奉给这全福太太,“孙夫人大吉大利,这是我们从襄阳带来的蜜酒,您先尝尝才好。”样子俱是恭恭敬敬。大姐明知这梅儿心意,也出言对这孙太太道,“孙夫人尽管喝就是,若是喝的好,您只管拿去就好了。”这便是主子的好意了。
孙太太这才拿起酒杯,品了一杯,这酒醇厚清甜,对女子来说竟然异常可口,她喝完便笑嘻嘻,“如此,我也不客气了。”新朝刚建多数人家都是不富裕的,南北交通并不算发达,且湖广虽然隔着汴京不算太远,但是总归是联系着南北交通要塞,许多物质,南边的,北边的皆有,稀有宝物虽然没有汴京这么多,但是却也不逊于。
老话常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既然这孙太太拿了大姐的东西,总归对大姐是要透露几句的。
梅儿问道,“我们大姐在家听说哥儿和姐儿长得快,估摸着尺寸做的衣裳,我拿给孙太太看看,也不知道行不行?若是不行,奴婢就帮着改改。”这就是在探听情况了。
孙太太也不是个傻的,她听闻这梅儿说完,即刻夸道,“徐小姐真是贤惠啊!我仿佛前几天也见过这兄妹俩,生的俱是聪明伶俐的样子,若是知道您帮着做的衣服,喜的不行才是呢?不说别的,那兄妹也着实是个可怜人,先夫人生下个女儿就走了,倒是你家大嫂素来欢喜女儿,接过去教养了几年呢!”
徐大姐听在心里,暗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