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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峰这时才知道,那对父女拿的几大袋行李除了装满了刘翠翠的生活用品之外,里面还有满满两袋的橘子。也许是怕橘子被压坏,一开始的时候被褥是和橘子是放在一起的,现在两床被褥已经被刘翠翠抱在了手里,编织袋里剩下的就是他们院子里自家种的橘子了。
怪不得刚才在站台上,那名父亲要问自己这里的橘子卖多少钱一斤,原来他早就做好了在火车站售卖橘子的打算。说实话,他们自己种的橘子成色并不太好,个头看上去大小不一,味道也比市面上的橘子要差一些,因此他吆喝的价格比林子峰给的还便宜了两元。
在中年男人的主动吆喝之下,终于有马路上的行人注意到了他们售卖的东西,一个打扮像家庭主妇的人走了过来,她皱着眉头挑了几个颜色最鲜艳的橘子之后,将一张十元钞票递到了中年男人的手里。
中年男人笑得满脸都是褶子,等那名家庭主妇走了以后,他拿着手里的十元钱对着身后的女儿晃了晃,示意她过来。
刘翠翠抱着被褥走到了父亲的旁边,中年男人把十元钱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更加大声的再次吆喝起来。
桥底下上演的这一幕,让林子峰几个人变得沉寂了下来,显然,中年男人是在通过售卖橘子帮刘翠翠赚取生活费,而那些橘子是他千里迢迢从家乡背到首都这座城市来的。虽然大家都清楚,就算那两袋橘子全部卖掉也赚不了多少钱,但那名父亲的举动还是让大家心里很是触动,也许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其实,林子峰本来也觉得中年男人叫刘翠翠放弃大学的决定有些迂腐,他就是被重男轻女的观念所左右才显得对大女儿有些残忍。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竭尽所能的在为刘翠翠做一些事情,他现在的举动放在其他城里父母的身上,也许未必能够做到。中年男人在用他的方式,同样的爱着刘翠翠。
在这一刻,姚梦琪尘封的内心深处,突然无声无息的裂开了一道缝,以至于她的心脏都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姚梦琪下意识的用手抓住了天桥上的栏杆,脸上依旧装作一副莫不在乎的样子。
姚梦琪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画面会对她的内心触动这么大。她在自己生活的城市里,也见过不少马路两旁推着水果摊的小贩,可是现在看到那位父亲在卖橘子的动作,却让她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自己对他的误会?在过去的一天时间里,甚至就在刚才吃早餐的时候,姚梦琪都觉得那个中年男人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甚至因为他而对天下间的父女之情产生了失望。她认为父爱没有人们口中宣扬的那么无私和伟大,更多的时候父亲在乎的是他们自己的事业或者他家里的积蓄。
但是一道又一道淳朴的吆喝声传来,姚梦琪开始发现,父爱也许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就算他们有时候会把注意力放在事业或者金钱上面,但他们仍然会努力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让子女们过得更好。
几个人默默的看了半天,谁都没有说话。在这几分钟时间里,虽然中年男人卖力的吆喝,但还是只有两个顾客光临,他们也才赚到了不到二十块钱。
“疯子,你说我们要不要过去帮他们买掉一些?”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杨伟都开始发起了善心,想要帮助一下那对父女。
林子峰却在这时摇了摇头,“刘翠翠不是说要靠自己的力量在首都立足吗,这就是她要迈出的第一步,还是让她自己去面对吧。”在林子峰的观察中,他发现主导售卖橘子的事情一直都是那个中年男人,刘翠翠始终有些胆怯的躲在父亲的身后,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自力更生的样子。
林子峰和安娜率先走向了天桥的对面,杨伟慕雪晴跟了上来,而姚梦琪则是落在了最后。她在走动的过程中回头看了天桥下方好几眼,心中的思绪依然没能平复。
几乎所有各大高校的迎新志愿者都集中在火车站对面的广场上,他们或是手中举着一个方形的纸牌,上面写着醒目的高校名字,或者在临时搭建的新生接待处挂起了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某某大学欢迎新生的字样。整个广场上到处都是年轻人的身影,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大家先去学校报到吧,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林子峰先是把慕雪晴送到了北大的校车旁边,她和她的父母被几个热情的师兄师姐迎到了校车上。看得出来,其中一个师兄显得特别兴奋,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慕雪晴的脸蛋不放,只是慕雪晴走上校车之后,眼神却是依依不舍的看着林子峰,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林子峰笑着挥了挥手说道,“走吧,反正我们都在首都,以后可以常见面。”
接着林子峰又送走了姚梦琪和她父亲的秘书,姚梦琪表现得没有慕雪晴那么煽情,脸上似乎总有一种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在最后校车启动的时候,姚梦琪还是把手伸出了窗外,握紧了安娜的小手嘴里说道,“以后要是林子峰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报仇…”
最后送走的是杨伟,兄弟俩拥抱了一下,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脸上始终挂着一副轻松的表情。等到杨伟独自走上校车,看着林子峰和安娜离开的背影时,神情还是不由自主地显得落寞起来。
虽然这几个伙伴都在同一座城市读大学,但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高中时代一起学习一起打闹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以后再也不可能天天见面,大家都要开始为自己的前程而努力,过去的时光只能成为一段留在心里的记忆。
林子峰和安娜发现了中华音乐学院的迎新志愿者,他们拖着行李走了过去,一个眉清目秀扎着马尾辫的女学生走了过来,“请问,你们是中华音乐学院的新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