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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影阁内部:
当面前石门被打开时,白一憋在心中的气息终于忍不住呼出,他已经尽量压抑了,可影阁给他带来的恐惧,还是没有办法消除。
现在,外面艳阳当空,而此处却漆黑一片,连烛光都没有,要不是过往记忆,白一根本无法追上影奴的脚步。
这里从他懂事开始,每年都会来上两三次,一开始,阁主只是让他来帮忙,因为他还太小,很多事都不懂得,等他长到十六岁,这里便成为了噩梦。
可是,再怎样白一都不会背叛阁主,因为阁主是他们所有人的主宰,包括那个白一始终无法忽视的穆雪。
为了穆雪的秘密,白一必须坚持下去。
“白,进来吧。”
一声威严沙哑的呼唤让白一瞬间震惊,是阁主,他居然在此地等待自己。
抬起头来,白一眼中的恐惧刹那加深,他不顾还在疼痛的手臂,猛地将石门完全推开,走了进去。
里面人的面容消瘦,但身形依旧魁梧挺拔,许久未见,白一猜不透此次他的来意,只能跪倒在地,等候对方开口。
“阁主……”
“叫我名字。”
“墨……”
“白,为何要放走山崖上盯梢的暗卫?”
“我看到了他腰间的令牌,是玄色麒麟。”白一回答,话中意思阁主自然明白,不用多解释。
“为何昨日要去血影阁?”
“白没有完成任务,非去血影阁不可。”
“那今日呢?”
“因为阁主在这里。”
“可我并未告知你我会来。”
“白有预感,阁主会来。”
一问一答始终很简洁,没有半句废话,月影阁阁主闭上嘴巴,向白一走来,他挥手让停留在石门外的影奴离开,然后说:
“白,不要骗我,你从不会撒谎的。”
“白只在墨的面前不会撒谎。”
“倒不如说,我太熟悉你了,熟悉到你没法撒谎…白,跟我进去吧。”
“是。”
对话完毕,白一顺从地跟在阁主背后,向岩石洞深处走去,那藏在袖中的双手,因为紧张攥起了拳头。
他们经过的地方,石壁上自动燃起火烛,层层递进,照亮前行的路途。
——
晌午,芸燛城门口,一位挑夫模样的人慢行于守门卫兵之间,他挑着的箩筐很重,压得扁担都弯曲了,头上汗水遍布,看上去脸憋得通红,很难受。
卫兵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催促:“快走,快走,磨蹭什么,别挡道!”
“是,是,官爷,我这就离开。”嘴上应答,行动却没有加快半分,挑夫依然缓慢前行,好似体力早已透支,无法再按照卫兵的话去做。
这让卫兵愈加不耐烦,正想踢他一脚,没成想身后被人拉住,恼怒的回头问道:“谁,竟敢对官差动手?”
“官爷,我,我只是个卖山货的农民,刚刚没站稳,顺手拉了一把,没想到惊扰了官爷,小人该死,请官爷大人大量,放过小的吧。”
后头人比前者还要卑微,不停给卫兵道歉,看他这副模样,卫兵也不好再发火,于是烦躁地挥着手,让他赶紧滚蛋。
农民点头哈腰地从卫兵身边跑过去,一身脏泥差点蹭在他身上,让卫兵更加不爽。
他噼里啪啦拍着身上的尘土,嘴里低声谩骂,被同伴听到,过来问他:“喂,你干嘛呢?刺史大人要我们这几天好好盯紧进城出城的人,你不要给我摸鱼,听到没有?”
“我哪里摸鱼了?”被训斥者更加恼怒,不由得大声反驳。
话语出口才意识到对方职位比他要高一点,所以立刻闭嘴,勉强挤出一个尬笑,压低声音说:“我确实没有摸鱼,刚才有个傻子弄脏了我的衣服,所以我才那么生气,你别放在心上啊!”
“哼!我才不管那么多呢,你好好干活就行。”
“那是当然,当然。”
点头哈腰等对方走后,原先的卫兵暗地里啐了一口,溜到城门角落里,独自消气去了,大概今天被他盯上的平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了吧。
不去管他们,时间过得很快,未时五刻左右,有一个窈窕少女从城内走出,她头发随意拢在脑后,被一方罗帕束紧,罗帕末端,有珍珠点缀,发鬓上还插着一支桃花簪,流苏一晃一晃的,颇有些大户人家小姐的气质。
但身上衣服却很寒酸,颜色浅淡,布料粗鄙,比丫鬟们还要差一些。
再看少女脚上的鞋子,居然是一双男人快靴,穿在她脚上,松垮垮的,一步三移,随时都可能脱落下来。
这么奇怪的打扮,让人侧目,少女自己却无半点尴尬,昂首阔步穿梭在人群中,手中钱袋在指间摇晃,好似是证明她并非乞丐一样。
走近城门边缘,少女暂时停下脚步,朝左手边看去,那里石墩上坐着的,正是刚才的挑夫,他刚进城门,就累到了,一直坐在石墩上休息,扁担和箩筐放置于他身侧,箩筐上盖布掀开一角,里面是露出几个柑橘。
少女可能是口渴了,她看到挑夫,立刻走上前去,问道:“这柑橘怎么卖?”
“一文钱两个。”挑夫回答。
“太贵了,一文钱三个怎么样?”
“不行,不行,”挑夫连连摆手,把箩筐盖紧一些,对少女说:“就一文钱两个,要便要,不要便走。”
少女嘟起嘴巴,思考了片刻,回应:“好吧,给我拿六个,喏,这是三文钱,给你。”
说罢,她从钱袋中掏出三文钱,递给挑夫,挑夫也不怠慢,立刻拿出六个柑橘,给了少女。
于是,城门口路边就多了一道风景线。
一个满脸汗水,看上去身体羸弱的挑夫坐在石墩上,自言自语;而他旁边,奇怪装束的少女一片片吃着柑橘,橘皮丢满脚边,还对着路人傻笑。
等到卫兵发现他们俩,过去询问时,未时早已过去,快到晚饭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