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秘密,他根本无从选择

若初赖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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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观止坦然回答道:“有。?  ”

    “哦?”童观止如此坦白,东方承朔倒是有些惊讶了。

    他还以为童观止会干脆否认“没有”,或者推说“不知道”。

    毕竟这样的答案才是最为省事的,而且他就算是知道童观止撒谎,暂时也不能拆穿他。

    东方承朔是在童观止手中吃过亏的,上次回京之后就特意对童观止也做过详细的调查,抛开跟童观止的私怨,他能够客观的看待对手的优缺点。

    当然,毕竟没有正面交手过,东方承朔不敢说就完全了解童观止,但是凭着童观止一贯的作为,以及近来他在处理童氏内务上的诸多表现,他却能够认定,童观止狡猾、识时务、当断则断,另一方面他又太过重利,行事以利字为先,冷酷无情,又睚眦必报。

    当年童观止一面支持东方氏起兵,示好最有潜力赢得天下的新主,一面又让身处江南的童氏族人,对前朝余孽在江南设置的小朝廷言听计从、安分守己,保住童氏在江南的祖业。

    东方氏体谅他们的“委曲求全”和“不得已而为之”,不予计较,前朝余孽也给了童氏跟6氏完全不同的待遇。同样是江南豪富,6家灭了,童家却在这样的乱世博弈中更上一层楼。

    可见童观止的手段,利益当先,什么汉人的气节和大义,什么不侍二主的忠义,统统都得靠后。

    如今天下大定,童氏一族大多还沉浸在有从龙之功,一飞冲天的美梦当中,童观止却及时抽身,对不听话的族人冷酷驱逐,对立场与他不一致的,则无情打压、不死不休,不客气的说,他的处事很辣也不输给天家之无情了。

    东方承朔当然也知道目前朝廷对童氏的态度,站在他的立场上看,却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童家是有前科的,童氏内部更不乏野心勃勃之辈,童观止作为家主还屡屡不受朝廷控制和约束,朝廷看不到他的衷心,也无法放心,而且他们手中又握着足以倾国的重财,这对朝廷来说就是大患。

    大夏朝初立,根基不稳,自然要将这些不稳定因素给扼杀了。

    他一面觉得童观止的举动干脆利落,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朝廷的顾虑,但另一方面却委实太过绝情了一些,而且这还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之举。

    他确定童观止肯定是知道皇上需要他如何尽忠,可童观止偏偏选择跟忠义、跟家族情义相违背,说到底还是此人太重利了,无非是嫌弃朝廷给他的太少了,跟朝廷都锱铢必较,这种想法对臣子来说是万万要不得的。

    果然,东方承朔授命暗中去追踪童观止,童观止马上就露出了端倪,只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证据已经都被毁掉了,就算东方承朔心中怀疑,也只能忍下。

    一个对用不上的血亲族人尚且如此冷酷无情的人,东方承朔实在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撇清跟6家的关系,他坚信这其中一定是让童观止觉得有利可图,并且这利他还未拿到手。至于是什么利,大家都心知肚明。

    6家隐藏的那些财富,不只是童观止想要,朝廷也想要。

    东方承朔敛着思绪,不动声色的打量童观止。

    童观止道:“当年6兄有个幼弟逃过了那一劫。”

    说着,他淡漠的挪开了视线,看向东方承朔身后的墓碑,语气平和得像是跟故交旧友聊天。

    “今年清明阿齐有事耽误了,怕不能赶过来扫墓,我代他种一株松树陪伴6兄左右吧。”

    说着侧头接过小厮手中的雨伞,那小厮则赶紧提着树和铁锹绕到了坟墓后方,十步之外那里已经有成林的松树,小厮找了个空位置开始安静的挖坑栽树。

    童观止继续对那墓碑道:“如今阿齐已经长大成人了,想要恢复当年6家的荣光虽然艰难,但6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只要人还在,就有很多可能,那些丢失的东西早晚也都能够再挣回来,6兄在九泉之下,当可放心了。”

    东方承朔当然不会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在跟6道远交代,童观止口中的“那些丢失的东西”他就听出无数的言外之意,哪怕他的语气再平静。

    他也扫了眼那墓碑,随后又跟童观止的视线对上。

    “听你的言外之意,你跟他极熟?”

    “尚可。”见东方承朔目光中的探究,童观止补充道:“侯爷有所不知,阿齐这孩子遭过大难,性子有些偏激,防备心很重,对谁都不信任,总以为外人接触他不是心怀不轨有所图谋,就是要对他斩草除根的仇人。”

    东方承朔目光微暗:“是吗?”

    “侯爷若是见到他就知道真假了。”

    东方承朔沉默片刻。

    童观止应当是知道他抓住了6齐修。

    那6齐修也不知道是凭什么就说他东方承朔是屠杀康庄满门的刽子手,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找他报仇,又疯似的逼问他“为什么”。

    东方承朔能猜到6齐修的身份一点也不难。

    6齐修在落在他手中之后,不管问他什么,都不肯回答,即便他表明跟6道远的关系,并许诺帮他报仇,都不能卸下他的心防。

    的确如童观止说的这般偏激和防备心重。

    他对6齐修倒是十分了解,对他的举动也都猜得一清二楚。

    不过,也说不定,6齐修刺杀他正是受童观止怂恿。

    童观止为人睚眦必报,想要先下手为强也不奇怪,而6齐修本人的功夫的确是很不错的,再加上6家给他留下的家底,是个不弱的敌人,就那一个章德宽就让东方承朔在江南万分狼狈,差点死在这了。

    想到半年前在江南的遭遇,东方承朔面色更冷,他看着童观止,眼中有不屑去的讽刺,童观止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还没有找童观止算账,他倒是还主动找到自己头上来了,不会以为得手了一次就次次都能如愿了吧!

    他倒是从不怀疑童观止早认出他来了,要是他早知道,在绿水湾趁他失忆的时候,冲他下手岂不更好?

    如今童观止已经错过了时机,现在他就等着童观止的后招,只要他再敢亮出爪子,他一定给他剁了!

    “童观止,那他怀疑你是有所图呢?还是当你是仇人?”

    童观止无奈的道:“草民还没有这个本事当6家的大仇人,不过到底还是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他也知道草民是一番好意。”

    东方承朔从鼻腔里出极冷的一哼。

    童观止似没有听见,面上带了些许遗憾之色:“可惜阿齐今天没来,不然,看到侯爷对6家如此有心,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说到仇人,我等草民是没能力为6家报仇雪恨了,如今侯爷若是肯帮忙应当就容易的多了。”

    东方承朔闻言,盯着童观止的目光骤然一凝:“前朝余孽作恶多端,本侯驱除鞑虏势在必得,无须你多嘴!你尽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童观止含笑拱手:“草民明白,侯爷费心了。”

    东方承朔疑心他那句话意有所指,被童观止面上的笑容刺得心中不快,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

    童观止颔,临走又道:“草民告退,侯爷吊唁之后还是尽快离开吧,看这天气怕是大雨将至,这里连个避雨的地方没有,寻常天气里都是阴气森森,煞气极重的。

    侯爷常年领兵作战,见惯了尸横遍野的惨况,虽说不会在意和害怕这些,不过,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这康庄里死去的不是士兵,而是无辜冤魂。”

    “童观止!”

    冤有头债有主,童观止暗示冤魂会找他,什么意思?他自以为知道了什么?

    东方承朔的眉头在瞬间凝得平直,一直被他收敛着的气势陡然全开,这是在战场上、从厮杀和血气中锤炼出来的杀伐之气,他此时是真的有杀了童观止的心。

    还在栽树的小厮飞快的埋上了最后一锹土,往这边扫了一眼,草草的在松软湿润的泥土上踩了两脚,又无声的站在童观止身后了。

    童观止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他牵了牵嘴角,知道这是探到东方承朔的底线了,他无惧的迎视东方承朔的目光,“告辞。”

    童观止消失在陵园内,东方承朔面上的杀气还未散去。秘密被人窥视的感觉让他心里十分的烦躁。

    他临时改决定了,不愿意再等着抓童观止的切实证据,现在康庄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童观止根本没机会带人进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他抬了抬手,立时从林子里飞身落下来一个护卫:“侯爷!”

    东方承朔正要下命令,突然一个人影匆匆过来,气息有些喘:“侯爷,传来消息说章德宽死了,他早就服用了慢性毒药,不等出城就已经毒了。他从牢里出去之后原本是一言不,送他出城的时候他突然唱了一段曲子,随后就死了。”

    “死了?”东方承朔面上铁青,他除了知道章德宽跟6家有关,应该是6齐修的人,还什么都没能从章德宽口中撬出来,他居然死了!

    “什么曲子?”

    这护卫重复了一遍章德宽唱的曲词,东方承朔眉头紧锁,眼下实在是无法参透这曲子有什么玄机。

    原本他利用章德宽当诱饵也只是想要引出章德宽背后的人,再以此为线索查6家留下的财富,现在章德宽一死,这条线就断了,那6齐修这边若是知道了,他更难撬出什么消息来了。

    他沉声问道:“现了什么?”

    章德宽之死跟童观止出城的时间差不多了,童观止都来了好一会了,他才收到消息,肯定是出了状况。

    这护卫道:“属下在康庄附近现了几个探子,跟他们纠缠了一阵,这几人功夫不俗……”

    “人呢?”

    护卫羞愧道:“就在康庄外面,有其他兄弟接手,属下就过来送消息了。”

    那就是还没有抓到了。

    东方承朔不做他想,就认定这是童观止的人马,危机时刻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现在他不就露了吗!

    正好!他早等着呢!

    不过,童观止过来的这一路他都让人盯着,根本没有现异样,想不到他的人这么快就到了,实力比东方承朔想象的更加强大一些,显然野心也更甚。

    他沉着脸,挥了挥手道:“一个也别放走。”

    那护卫匆匆领命去了。

    东方承朔又冲另一护卫道,“将童观止留下,一旦他反抗就格杀勿论!本侯马上就到。”

    他带来的都是精锐,这次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天阴沉沉,风云涌动,护卫出去了,这园子里又安静下来了,东方承朔沉默片刻,回头又望着那墓碑。

    密且重的雨点落在松林上、打在墓碑上,也落在他身上,他突然狠似的弯下腰,拎起脚边放着的一坛酒,仰头大灌了一口,然后又往地上哗哗倒了一通,接着又是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再倒去一些,很快两只酒坛子就都见了底。

    他将酒坛子摔碎在墓前,胡乱的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6兄......”待转身的时候面上已是一片坚决。

    忠义难两全,尽了对国家的忠,便忤了义,他根本无从选择。